这桃子一出我的手,砸在了杂毛小道的脸上,倏然化作一团黑色浆液,飞溅而起,浓烟滚滚。
杂毛小道应声栽倒,洛飞雨一见我翻脸,并不惊慌,刷的一下,那把秀女剑出现在右手之上,朝着我的头顶横削而来。
我翻身后撤,避开这女人如滔滔江水般连绵不绝的剑势,虽然未中一剑,但是那剑意却已经遍透我的身体,无数血管滞涩,仿佛被中间切开了一般,火辣辣的疼痛袭满全身,宛若油锅烹炸。
当下我也是气急了心智,口中狂呼着骂人的脏话,下腹那股荒凉磅礴的力量开始涌上了心头,热血在沸腾,咕嘟咕嘟滚冒,恶魔巫手在瞬时间启动,每一根神经都绷得紧紧,与洛飞雨几秒之内,就过了七八招。
所谓拼斗,其实并不如电影或者表演里面的那般花俏眩目,动作也说不上好看,不过每一秒都凶险无比,当你活下来的时候,便觉得管用的招式是最美。
洛飞雨这个女人名列邪灵教右使,手段自然厉害非凡,洛小北的剑法在她面前,简直就是过家家,很快,我的右臂就中了一剑,先是发麻,结果未曾反应过来,便感觉一阵剧痛,一块肉飞溅而起。
而就在这时,杂毛小道突然出现在了我的后方。
我的余光刚刚一见着,便感觉胸口多了一件东西,低头一看,竟然是鬼剑的剑尖。
此时天色已明,鬼剑那涂覆着宝蓝色精金,爆发出了眩目的光芒来。
绝境,绝境。
第二十八章 大梦一场,杂毛遭殃
我当胸透剑,剧烈的疼痛随着鲜血蔓延开来,当我胸口晕湿一片的时候,那种撕裂的痛苦已经让我失去了理智。
我往地上一扑,然后回转过身来,也不顾杂毛小道的鬼剑再次朝着我的腹中刺来,伸手朝着他的脸上抓去:“你这个狗日的,胆敢冒充我兄弟,我操……”
在社会底层打拼多年的我惯于在最愤怒的时候讲脏话,瞧见这家伙和杂毛小道长得一模一样,声音语态也差不多,然而行为却是古里古怪,我的心中早就有了怀疑,然而万万没有想到,朵朵和小妖此时竟然不在我的身边,在洛飞雨和伪小道的围攻之下,我居然会这么快就丧失了战斗力。
恶魔巫手,左手毁灭,右手希望,一起激发,冰火九重天,当鬼剑再次插入我体内的时候,我掐住了面前这个家伙的脖子,发出了如受伤之狼一般的嚎叫:“啊……”
被我掐住脖子的杂毛小道也大声叫着:“啊、啊……啊!”
他的声音骤停,因为我已经开始发力了,而在我腹中的那把鬼剑则奋力搅动着我的内脏,肠子似乎在打结,里面好多鲜血和体液在飚射,这样的痛苦让我一阵恍惚,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快要剥离开来一样,而在我的身后,洛飞雨则在猛力地拍打我的头颅。
砰、砰、砰!
我一开始还能够听到自己颅骨碎裂的声音,过一会儿,颅压异常,就再也听不到什么了。
意识在往下面坠落,而我的双手则越发地紧了,怀中这个冒充杂毛小道的家伙也已经奄奄一息,握着鬼剑的手也变得无力,我的心中突然升起了一场明悟:要死了么?我就这般死了么?
好疲惫,如果闭上眼睛,是不是就是宁静而永恒的世界?
没有吵闹,没有挣扎,没有痛苦,没有悲伤,没有欲望……所有的一切都没有,这样的世界,是不是就是完美的?
我的思绪开始逐渐地沉沦,变得缓慢,懒得动脑筋,觉得我的这一生已经够疲累了,倘若能够歇下来休息一会儿,其实也是不错……
当意识逐渐变得模糊的时候,我的心突然一动,一股熟悉的意识与我勾连在一起。
是肥虫子,与我生死相息的本命金蚕蛊,这个本来应该在沉睡中的家伙,突然主动地与我沟通着,这让即将放弃挣扎的我不由得心中一动——不对啊,这种感觉似乎在哪里有过?我开始缓缓地转动思维:我面前的这个杂毛小道是假的,那么他为何会如此神似,让对杂毛小道无比熟悉的我,在一开始都没有分别出来呢?
还有,朵朵和小妖在哪里,为什么她们都不在,而且都没有出来了?
难道是……我现在依然还是在幻境中?
我所遇到的一切,包括我就要死去的这些讯息,都只是假象?一切皆虚妄?
施展迷幻术的那个敌人,他的目的,是不是让我自以为我死了,然后意识消亡,即使身体在,顶多也就是一个植物人,三魂七魄皆无?
我的思绪开始变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突然间我口中迸发出一声大吼:“洽!”
九字真言的功效我已经普及够多,此言乃“自由支配自己躯体和别人躯体的力量”,在我惊慌之下,一举喊出,将我浑身的血液和炁场都震动得一阵沸腾,当那源源不断的佛陀真义从无尽之处遥遥传来之时,我陡然发现胸口之处伤痕收敛,而周边的景色开始破灭,如同破碎的镜子,化作了无数的碎片,整个世界都消失不见了,唯独剩下杂毛小道和洛飞雨两人,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面容,惊声尖叫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万物没有可能与不可能的区别,而在于唯心,瞧着面前的这两张脸开始变得古怪,如同围绕一个中心点旋转的古怪圆圈,我笑了,面对着这样的敌手,感觉到自己的内心无比强大。
“你怎么可能在这样缜密的迷幻杀戮大阵中苏醒,并且知道自己没有死去呢?”那个声音还在执著地问着,不知道代表着谁的意志。
此番倘若不是肥虫子在,只怕我就真的以为自己死了,意识丧失,魂飞魄散,不过我并不打算告诉“它”,微笑着,开始念起了金刚萨埵降魔咒,反复地在手上结着内狮子印。
终于,这样的声音渐渐遥远,而我也从幻境中挣脱开来,发现自己摇摇晃晃,悬在半空。
我咬了咬牙,左右打量,才发现自己还吊在深渊上空的悬空浮岛之上,那安全绳将我绷得笔直,然后像钟摆一样,左右摇晃,而小妖和朵朵在悬崖边焦急地看着我,似乎在喊着什么,然而那声音被呼呼的风给屏蔽住了。
至于洛小北,则完全不见了踪影。
我穿越了么?我开始回想起来,过了几秒钟,我才想起我在跃上悬空浮岛时,上面的石碑曾经射过来一道白光,直入我体内。
当时我以为自己没事,殊不知就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已经遭了殃,进入了幻境。
不过……后面的事情,到底是真是假?洛小北,她到哪儿去了?
两个小丫头见吊着如同死人一般的我睁开了眼睛来,不由得大喜过望,蹦跳着拍手,那罡风扑面,隔绝声音,我听不清楚什么,感觉到安全绳末端的山寨军刀似乎有些不牢靠,于是也不多说,小心翼翼地顺着绳子往上爬去。
很快,我重新爬上了悬空浮岛,感觉上面的风在下方就截止了,有近于无,朝着悬崖对面喊道:“小妖,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朵朵这个小丫头嘴笨,语言组织能力不强,说不清楚,所以我问小妖,那个小狐媚子瞧我正常,便答道:“刚才上面最高的那桩石碑射下来一道白光,将你笼罩,结果你这个家伙手一滑,就掉落下去,昏迷了,半天都动弹不得——瞧瞧你做的孽,莽莽撞撞的,真不让人省心!”
“白光?”我复述了一遍,果然是这样,于是问洛小北那个小娘皮呢?
小妖脸儿一红,说刚才光担心你来着,结果回过头的时候,那个平胸妹居然用了缩骨功,逃脱了缚妖索的捆绑,跳下了悬崖,水流一冲,就不见了踪影。
这里面阵法精妙,步步为营,我和朵朵又心悬于你,所以就没有追过去了。
我听了,心中并没有责怪,反而是一阵感动,要知道那缚妖索其实对猎物的掌控十分敏感,稍有动静,立刻心有所感,怪只怪小妖对我的安危实在是太关心了,结果让洛小北有了可趁之机——小妖这个小狐媚子,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家伙。
我这般心中想着,不由得想起了某年某月某一天,某一个深潭之下的香艳度气,一下子竟然痴了。
瞧见我这般模样,小妖不由横了我一眼,大声叫道:“发什么呆,洛小北那个死女人跑了,杂毛叔叔生死未卜,你可不能开小差啊?快点,瞧瞧上面什么情况?”
听到小妖的训斥,我这才醒转过来,口中暗自念着金刚萨埵降魔咒稳定心神,然后转身瞧去,这如林竖起的碑塔与我在幻境中所见到的一般无二,让人分不清楚到底哪儿是幻境,哪儿是现实,我只有凭借本心,让自己收元归一,稳定心神,然后逐一瞧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