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处长这一进山而来,便一意孤行,因为怕我们抢夺功劳,接过指挥权,便将我们安排到了打酱油的中军,而且根本不理会杂毛小道的建议,一头闯入阵中来,即便是到了现在的这个时候,他居然还想要责问起我们的责任来,果真是一叶障目,昏了头。
然而心中虽然气愤,但是大敌当前,最忌内讧,杂毛小道却也不想多惹事端,而是严肃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现在的情况如何?”
娄处长没有言语,而旁边一个戴着眼镜的男子则说道:“前方的山路塌陷,我们的向导和几个同志陷入其中,而这里好像被人布置了武侯落石阵,将前路给堵住了,刚才有战士触动了机关,结果又给砸死了一些……”
我吸了一口气,有一股浓郁的血腥之气从前面飘散而来,隐约间还有痛苦的呻吟之声,显然是还有人没有死透,正在呼救求援呢,可是这儿的众人都被这突然的变故给吓倒了,一时间只知道收拢对型,却也没有实施救援。
想到这些刚刚死去的生命也许只要再小心一些,就能够逃脱此刻的命运,又看到被众人簇拥在中间,围得严严实实的娄处长,我的脸色就变得一阵铁青,然而杂毛小道却没有提及追究责任的话头,而是足尖轻点,带着他那条小黑狗朝着前方的一片混乱冲去。
杂毛小道此去,所为的将那些被压倒在石柱之下未死的战士,生命有时候很坚强,有时候却脆弱得命悬一线,来不得太多时间等待,然而他默不作声地前冲,却将众人吓了一跳,就害怕他又引发什么机关,给集中在此的前锋部队致命打击。
眼看着杂毛小道消失在前方竹林,此行的指挥官娄处长一脸不忿,朝着我抱怨道:“两位修为虽强,但也是答应过我们的,万万不可私自胡来,要是万一出现了什么问题,这责任该谁来承担呢?”
面对着这大爷的指责,我的嘴角一阵狞笑,将鬼剑前指,对着这个红光满面的中年人,一字一句地说道:“娄超,收起你那满肚子的龌龊心思吧,如果你是想着把个人的利益和情绪来凌驾到这二百来号人的性命之上,我可是有先斩后奏之权,别以为我对你客客气气,就不敢弄死你?笑话,你知道我这把剑下,斩杀过多少宵小么?”
所谓为人,有时候需要妥协圆滑,然而有的时候却一定要果敢直接,娄处长这态度已经是昭然若揭,如果我继续容忍下去,只怕一会儿我们真的就要给他卖了。
我这边既然直接挑明了,他如果还敢不顾众人的利益,肆意妄为的话,那么我便真的将他给斩杀了,给这些无端枉死的士兵们送行吧。
我的话语一出,众人一阵嗡动,而娄处长则是憋得一脸通红,显然是气愤至极,然而当他的目光瞧向了鬼剑之上锋利的精金刃口时,满腔的热血却又是骤然而凉——所谓树的影子人的名声,我这些年来的名头在宗教局高层,其实也是如雷贯耳的,娄处长晓得我们左道是怎样的狠人,就连他以前的老上司赵承风都被那个青衣道士人脑袋打成了狗脑袋,服服帖帖,而我一旦表达出这样的态度来,他拿什么勇气来面对我们的怒火?
阴谋是什么?那是背地里偷偷弄的小伎俩,一旦实力悬殊过巨,他根本就没有跟我们一起玩耍的资格!
这般纠结下来,他结结巴巴,嘴里面却蹦不出半句狠话。
我和娄处长当面对峙一小会儿,而就在这时,前方飘来了杂毛小道的喊话:“小毒物,过来一下,我一个人力气有点儿不够。”
得到杂毛小道的呼叫,我不再理会这些人,而是冲入了前面的烟尘中,走出几十米,瞧见杂毛小道正在石堆中扒拉,而在下面埋了一个满脸是血的士兵,却是还有呼吸。士兵身上搭着一根巨大的石柱,还好没有砸个正着,所以他除了双脚,倒也还留下了一条性命。
我过去与杂毛小道合力将那石柱给抬开,然后将他从石堆中挖了出来,当我们完成了这一切之后,娄处长等人这才带着大部队,小心翼翼地摸了过来。
有人帮手将这名士兵给接了下去,而杂毛小道则一刻不曾停歇,又从边缘找到两名昏死过去的士兵,带了回来。
那娄处长被我警告之后,似乎收敛了许多,凑上前来,找到杂毛小道问如何破解这拦路的阵法?
布置法阵是需要精力、时间和材料的,邪灵教在转移的过程中是不会盲目地布置起这么大规模的法阵,除非他们就在这附近休养。如果将这些人给端了,那可是滔天的功劳,这道理人人都懂,娄处长是个聪明角色,自然不会因为刚才与我的交恶,就徒然放弃,瞧见事情既然到了这个地步,也只有放下身段来,才能行事。
杂毛小道和我的目的只是邪灵教,而凭着我们两人,是绝对不行的,所以这边娄处长一服软,大家便仿佛忘记了先前的不快,开始研究起如何突破这法阵来。
法阵的类型分很多种,不过就目前看来,这处法阵的布置简陋,应属五行阵的范畴。
所谓五行,那便是金、木、水、火、土五种不同量变的存在状态,通过衍化与发展,结合各种机关要术,达到杀伤敌人的手段。此为行伍之术,战场之术,既简单又粗暴,杂毛小道并不陌生,步踏星罡,雷罚剑尖挑动符文,开始作法。
一剑在手,那纸符上下纷飞,立刻引发了周遭的炁场滚动,交叠相加,无数呜咽声起,周围的竹林簌簌而动,仿佛有万千鬼魂在摇动呐喊,而垒砌起来的那些石柱也都在不断摇动,许多直接跌落下来,将整个空间都变得一阵颤抖。突然之间,从前方黑暗中吹来一股疾风,到了面前的时候,那风便如有实质一般的凝聚,好似刀刃,然而这些却都被杂毛小道一剑击溃,消弭于无形。
风势稍顿,又有呼啸之声飞来,却是那青竹给人斜斜削断,留其尖口横飞而来。
这来势颇疾,不过我手提鬼剑,在前方护翼住,来者皆斩,倒也没有伤亡,而后又是一阵泥弹抛射、锋利飞镖,如此种种,皆被我与杂毛小道顶前抵住,而就在前方有那火光涌动而起之时,杂毛小道朝着前方连踏了好几步,雷罚高举,斜斜一斩,将前方的一片黑暗斩破,露出了一张熟悉的脸孔来,阴恻恻地寒声说道:“没想到来的竟然是你们两个,好好好,既然来了,那就把命留下来吧!”
第四十九章 天坑的危机
来者唇上两撇滑稽可笑的山羊胡,贼眉鼠眼,表情阴寒,却邪灵教十二魔星中数一数二的人物,掌管刑罚的地魔。
当日在那鬼镇之中,我曾经在小屋木柜中听闻他劝许鸣反小佛爷,另立山头,那个时候的小佛爷应该是灵体状态,最是虚弱的时候,如果左使能够成功,则大家都省事,然而小佛爷既然已经觉醒,又是罕有的算无遗策,哪里有能让他们发挥的地方,所以当我们前往白山之时,便瞧见小佛爷组织人手使那大轮回术,转世重修了。
不过让我奇怪的事情,是这地魔既然有心反了那小佛爷,为何又受得驱使,抛头颅洒热血地奔袭青城山,尔后又在此设伏,阻拦我们呢?
要我是左使黄公望、地魔这一干人等,巴不得将小佛爷给卖了,借刀杀人,等小佛爷受了那人民专政,性命交代之后,一切尘埃落定,他们再出来接手邪灵教的遗产,岂不是最舒爽合适?
然而由不得我们问那么许多,地魔大袖一挥,立刻有滚滚火焰沿着竹林,朝着我们这边蔓延而来,那火势仿佛像是被泼了汽油一般,见风就涨,火舌倏然之间便舔到了我们的眉间。
身后众人皆退,惊声四起,不过却也有士兵训练有素,抬手便朝着火焰对面的地魔射击,想要将那个身形如鬼魅的阴森老头子给射死。
在一阵枪击声中,火焰化作了一道屏障,阻隔了地魔与我们之间的视野,不过我却能够清晰地感觉得到,这些子弹全部都射到了空处,而那个地魔在看到了我们这么多人的时候,其实早就已经有心遁走。
此乃常情,地魔并非在长坂坡上横刀立马的张翼德,既没有那种气吞万里如虎的豪情胆气,也没有可镇全场的超卓实力,既然这五行法阵都已经被杂毛小道一剑斩破,那么装一下逼,然后掉头就跑,倒是最合适的选择。
那烈焰熊熊,不过却并不能阻隔我们追击的决心,杂毛小道剑出若惊鸿,三两脚边踏至火前,挥剑便是一斩,一道虹光陡然出现,他这一剑便斩落了无数烟云,竟然在那火场之中硬生生地划出了一条阴气森森的小路来。
小路的尽头,是一个狂奔远走的背影。
杂毛小道回过头来,简单地说了一句话:“追!”此音一落,人已远走,而我也是毫不犹豫地紧随其后,朝着对面一阵疾奔。
地魔的身影一直都游离在了我们目力所能及的地方,他似乎在先前进攻青城山时落下了伤势,这使得身形如鬼魅一般的他总是走走停停,显得十分艰难。我们一路奔走,一逃一追,出了竹林,又冲出了好几个山头,杂毛小道凝望着地魔的背影,回头跟我说道:“这个家伙感觉有一点古怪,你觉得呢?”
我点头,说对,他的脸色发青,好像中了毒,不过瞧现在的运动量来看,并非纯粹的毒素,而是蛊毒……
“给自己人下毒,以达到控制的目的啊……”杂毛小道曲手成剑指,不予置评,而是将雷罚飞起,朝着远处的地魔射去。
相隔好几里路,这范围已经远远超出了我对石中剑的控制范围,然而杂毛小道却并不妨碍,指挥着雷罚拖住地魔,而我们则在后面临近,这手法令人惊叹,不过地魔乃那邪教巨擎,倒也不是什么易与之辈,真的要拼起命来,说不得我们两个也要栽阴沟里面,面对着这飞剑临身,他虽然不会如杨知修一般单手拿剑,但是几次反攻,却也将杂毛小道的意念动摇。
如此一来,杂毛小道便不敢再使飞剑上前纠缠,而是向我求助。
平地飞奔,我和杂毛小道并不能做到快速接近,但是小妖和朵朵却能够倏然而至,于是我一拍槐木牌,将两女呼唤出来,仔细交待一番之后,让两人前去将地魔缠住。
小妖是好事之人,这些日子来也是闲得发慌,一听到有事可做,还等不及我这边唠叨完毕,便腾空而起,朝着前方追去,至于朵朵,倒是有耐心听完我的交待,然而我害怕小妖吃亏,赶忙打住了话头,催促朵朵上前照顾周全。
两女如流星而逝,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之中,那黑暗让我看得一阵发慌,虽然晓得她们认真较量起来,倒是能够挡得住地魔一阵,但是又止不住地担心,于是越发地焦急起来,迈动脚步,急冲而往。
如此在黑暗中狂奔了好一阵子,转过了一个山口,我才瞧见小妖和朵朵悬空而立,而周围左右,却并没有瞧见地魔的身影。
快步上前,我终于跑到了她们的旁边,大声问没事吧?
小妖转过身来,一脸恼恨,愤愤不平地说还以为这个地魔是什么英雄人物,没想到竟然是个钻老鼠洞的家伙。
我没有理会她十足的抱怨,凑上去一看,但见在这片山坡的对面,赫然出现了一个硕大的天坑。
这天坑敞口足有两百多平方米,呈不规则的圆形,口子处圆滑湿润,有许多青苔攀附,而低头往下看去,黑黝黝的一片,深不见底。我素来对那没底的深坑心怀恐惧,瞧见这副模样,便抬头来问小妖,说地魔就这样跳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