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真龙洗礼,我的眼睛能够暗室生光,夜能视物,一扭头,便瞧见了拉着我的是贴身护卫龙哥,而在我的旁边滚成一团的,则是李腾飞以及两个皮糙肉厚的母雪人,至于旁边,却一个人都没有了。
我的心中一阵凉,回头抓着最靠近杂毛小道的李腾飞,说小妖呢,我哥们呢?
李腾飞不晓得小妖的下落,至于杂毛小道,他却回答道:“萧道长刚刚跳上了雷罚,施展了御剑之术——不过我看他新学不久,技术好像并不太好,所以来不及与我们知会,也照应不得这边。我看他先前那架势,保住性命,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李腾飞确定了杂毛小道的安全,而我则不管不顾,直接盘腿坐了下来,然后开始感应。
很快,我感受到了小妖那蓬勃的生命力。
有着这感应,我晓得小妖无恙,至于飞天入地的洛飞雨,倒也没有太多的担忧,勉强放下心来,开始打量起我们身处的这处地穴,这是一个嵌入山体里面的巨大空间,呈一个葫芦般的形状,在左边的不远处好像有一条小道,能够直入往下,不晓得是不是能找到出口。因为开口不大,而且空间的结构足够稳固,所以上面的雪崩并没有太影响到我们这儿来,跳入这里面,其实也是走对了路子。
我来不及多加感慨,耳中便传来了一声细细的呻吟声,仔细一听,却是这次雪崩的罪魁祸首王永发,没想到他居然也活了下来,难道雪层下面的这地穴,也是他安排好的么?
我、李腾飞和龙哥循声找去,在一大堆碎石旁边找到了摔落下来的王永发,这孩子的脖子摔折了,气管里面涌出了血来,将整个呼吸道都给堵住了,嘴中发出了嗬嗬的声音,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了一般。
虽然对弄出雪崩的这少年充满恨意,但毕竟是故人之后,而且多少也有些交情,所以我倒也没有犹豫太多,直接冲过去救人。然而我还没有跑到跟前,一股爪风贴着我的喉间划过,差一点就要在我的喉结处划出一道血口来。
我已入化境,万物不过一念之间,对于这攻击自然也是能够适时避开,站在一个安全的距离,这才打量,却见对我攻击的竟然就是王永发的父亲地翻天。
此刻的地翻天经过小佛爷的炼制手段,浑身呈现出一股铜黄色的光芒,那手臂宛若浸了钢水一般,十分坚硬,对我也是充满了攻击性,一击不得手,立刻贴身缠上来,整个身体宛若钢铁,劲气风起,瞧着威势,倘若我被趁上一点儿,身上的零件恐怕就要少了几件,而那僵尸的身上还有毒,一旦浸染,很难洗脱。
李腾飞挤上前来,手中的除魔微微一扬,朝着那地翻天刺去,然后与我说道:“铜甲尸?陆左,我来与这家伙缠斗,你赶紧去救一下那个少年,看看能过盘问出什么线索来?”
除魔飞剑斩在了那地翻天的手臂之上,果然有火花迸射而出,而且还有金属之声铿然响起,这让我晓得面前这地翻天可能真的很难对付,不过好在那老君阁出身的李腾飞这些年来也不是白混的,压制这铜甲尸,倒也不在话下,当他将那地翻天引到了另外一边,我走到了王永发面前蹲下,用手去探了一下他的脖颈,掐了一下,感觉这脖子完全折断了,能够活到现在,恐怕完全都是在依靠意志和修为吧。
王永发在弥留之际,看到我走到面前来,那一双眼中还是有着掩藏不住的浓烈和恨意,愤然说道:“你……居然没有死?”
我大概诊治了一下,确定了王永发死路已定——倘若肥虫子在,或许还有救,不过这孩子已经彻底陷入了自己的思维怪圈之中,我倒也不会作那圣母,一定要将他引导得回归正途。死亡或许也是一种归路,所以我也没有再进行救治了,而是低声跟他说道:“阿发,很多解释,我说了,听不听是你的事情,你时日不多了,还有什么遗言,我来帮你办吧?”
王永发脸上浮现了一阵嘲弄的笑意,恨然说道:“小佛爷的计划已经在进行了,你也很快就要下来陪我了,我且等一等,要不然黄泉路上多寂寞啊?”
我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打量了他一眼,叹息一声。
两人默然相对,过了半分钟,王永发的嘴巴里面开始大口大口地吐血了,当吐得自己一身的时候,他突然用一种很平和的态度跟我说道:“如果,如果说你能够活下来,有空的话,能帮我去探望一下我二姐么?”
他这回才算是说了一句人话,我想起了他二姐那怯怯的目光,当日在鬼城酆都被捕,她说不定也被关押在了白城子吧?如果是,我倒也可以去探望一下她的。我点了点头,说好,你的二姐,我会尽可能地关照她的。
得到了我的承诺,他的脸上似乎露出了一丝解脱的笑容,我有些看不懂,不知道他到底是想我死,还是别的。
王永发因为摔断了脖子,鲜血涌入肺部窒息而死,而另外一边,李腾飞已经将那头铜甲尸给料理完毕,一张发黄的符箓纸贴在了地翻天额头上,将其困在了一处角落,然后用桃木钉打进了它后脑勺的枕骨上面。
完成了这一切,我们方才感觉到头顶上滑落的雪崩已经告一段落了,使用那飞剑朝着上方刺去,却发现静止下来的雪层已经差不多凝固了,那雪层又厚,离得又远,即便是飞剑也很难刺穿去。
这发现让我们丧气不已,李腾飞开始朝着角落处的那个通道摸过去,想要找到另外一段路来。我在施展九字真言法印,给王永发超度亡灵,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却听到角落处的那通道里传来了李腾飞的尖叫声:“陆左,你快来看看,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第八十七章 巫咸骸骨池
李腾飞相召,我赶紧走过去瞧,却见这儿居然有三个“品”字型的池子,青条石堆砌,而里面则有好多珍珠美玉一般的东西。
是秘密宝藏么?我拎着鬼剑走过去,然而走到近前,却见脚下这口二十多平方的池子下面,那些莹白如玉的东西并非别的,而都是些细小的尸骸,好多拳头大的骷髅头在池子中散落,让人看着心中发麻。
李腾飞在西北这些年来也算是见过许多世面的,然而瞧见这每一个池子里足有数百副的细小尸骸,脸上也不由得有些发麻,扭头看我,说陆左,你看看,这个真的是死人么?我们都不确定,在池子便蹲身下来,那尸骸离池边还有半米,手伸不到,我便拿鬼剑去挑。
然而这鬼剑一入池中,立刻感觉沉重了一万倍,巨大的力量将它吸住,往着下面拽去。
我吓到了,将鬼剑抽回来,然而那股力量却与我相反,两相较量,鬼剑的剑身开始发出了细微的声响来。
我怕再坚持一下,估计这由成精老槐树树心炼制的鬼剑就要断掉。
然而这个时候,龙哥伸出了手过来,搭在我的手腕上,口中轻轻念着古苗咒文,结果力量一松,稳稳当当地将鬼剑从里面拔了出来。当鬼剑上面承载的力量全部消失之后,我先是看了一眼那尸骸之池,然后又朝着龙哥称赞道:“好力道。”
龙哥摇摇头,说若论力量,现在的我或许还不如你呢——我之所以能够将其拔出,并不是因为我力量有多大,而是因为我了解这里面力量的构成。
我回过头来,问龙哥,说你晓得这些东西是什么?
龙哥点头,说你仔细看看这些骸骨,没有感觉有什么异常么?李腾飞在旁边插嘴,说虽然乱成一团,但是仔细看,却能够发现这是一种低等的类人生物,有两只手和两条腿,胸腔小,头颅也不大——咦,这颅骨上面怎么会有三个眼窝呢?这不科学啊?
龙哥呵呵冷笑,反问说道:“低等生物?这个种族可比我们寻常的人类要强大一万倍呢……”我心中一动,说难道是巫咸人?
我的说法得到了龙哥的肯定,他告诉我,说是的,这些骸骨跟当年他们在耶朗祭殿遗址中发现的那些巫咸人,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古耶郎人就是凭着在这些废墟中挖掘出来的残缺的信息和力量,才找到了一条强大自己的路。东南西北中,每一个祭殿都会有这么一个品字形的巫咸骸骨坑,这些是巫咸人为了阻断深渊开启而留下来的英雄墓,当年我们以为天下间只有五个,却没想到这里竟然也有……
龙哥的话语让我惊讶,难怪小佛爷会选在这里,原来在这个地方,也有极不稳定的空间节点,可以容他召唤出那恐怖的深渊狂潮。
从以前耶郎祭殿中的壁画中,我能够了解到巫咸的三眼小人曾经统治过这世间的高山和平原,然而它们却最终消失在了这个世界,几乎没有被公开的提及,而龙哥曾说天山是巫咸人的圣山,曾经比昆仑更加巍峨高耸,只可惜因为变故,所以整个山脉都崩塌了——这所谓的灾难,恐怕就是那无数轮回的深渊侵袭吧?
我们几个立刻对这三个池子之中的尸骸产生了深深的敬意,它们是统治了一个时代,并且为这个世间做出了重大牺牲的英灵,由不得我们亵渎。
三躬到地,我和李腾飞表达了最高的敬意,这才将目光投向了旁边,发现这个空间之所以这般坚固,其实也是有法阵在维持的,不过因为原理与我们所只晓得相差甚远,所以根本没办法破译,在池子旁边有很多简陋的壁画,与我们在几个耶朗祭殿中看到的相差不多,不过规模小了很多,而且几乎没有装饰。
之所以如此,我仔细一思量,感觉要不然就是当初耶朗大联盟的脚印并没有到达这里,没有能在这儿建立祭坛,要不然就是在这里死去的巫咸人太多了,以至于它们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来完成这些用于歌颂和铭记战争的艺术创作。
不管怎么样,仿佛命运的牵引,我最终还是来到了这儿。仔细地看那着壁画,在那毫无意义的线条之中,我最终看到了一个祭坛,一个在水中升起的古朴祭坛,和其他地方的,一模一样。
祭坛在水中啊?那么,这天山祖峰之上,哪儿有水呢?
这问题紧紧在我的脑海里转了一个圈儿,立刻就有了答案——天池。是的,如果真的如这壁画所示,当初的巫咸祭坛,只怕就是藏在了那天池之中,倘若真的如此,那么小佛爷选择在这天山祖峰祭天召唤,开启深渊狂潮的计划方才有了解释。
想到这儿,我将自己的猜想跟李腾飞说起,我们其实并不用翻过这博格达峰,去那边的雪谷之中寻摸小佛爷的下落,我们只需在这天池边上安静等待,说不定那小佛爷就会自投罗网了。
或许,小佛爷已经有所布置,此刻就在那冻结成冰的祖峰天池之上,开始了他毁灭世界的计划了呢。
听到我的判定,李腾飞也终于开始慌了,他再也顾不得在这儿弄点稀奇玩意的计划,而是问我,说能不能赶紧找到出口,我们好将这个消息,通知山外的人们,请求支援。
事情闹得有点儿大了,这些并不是我们所能承担的,我们也无暇多顾,开始四处找寻起出路来。
原先掉落下来的洞口现在是指望不上了,一来那儿距离这里足有十几丈高,而经过雪崩之后的覆盖,只怕那上面宛如岩石般坚硬的积雪层就有好几米,即便飞剑能够戳出几个洞口,但是却也使不上力。
不过好在龙哥住了几千年的洞穴,在这黑暗中穿行那已经是家常便饭的事情,他先是伸出手,在这三个石池的边缘摸了摸,似乎在找寻什么线索,或者钥匙一般,而后站起了身子来,跟我简单地说了一句话:“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