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如果当时我搞清楚了状况,让你和小妖离开,我去做一个男人应该做的事情,小妖就不会躺在这里了。
听到了我的话语,虫虫陷入了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她开口说道:“如果你当时去阻拦,恐怕躺在这里的,并不仅仅只是小妖,我们三人,估计都已经死了。”
我一愣,说怎么可能?
虫虫说道:“那个人太厉害了,无论是你,还是我,根本就拦不住他的,所以小妖才会选择转身离去;她在转身的那一刻,就已经明白了自己的下场,那是她的选择,与你无关。”
我感觉自己喉咙发涩,张口说道:“可是……”
这句话,我半天都说不出来,让我显得十分难受,而就在这个时候,那门被敲响了,紧接着戴局长走了进来。
她身后还跟着萧璐琪和林佑,与我们打过招呼之后,她对我说道:“你的事情,基本上已经搞定了。局里面做了内部处理,那些试图亵渎陆夭夭姑娘遗体的家伙都会得到应有的惩罚,至于你,随时可以离开了。”
我点头,说谢谢您。
戴局长挥了挥手,说没事,然后热情地对虫虫说道:“没想到虫虫姑娘居然还是许老的关门弟子,你怎么不早说啊?”
虫虫淡然说道:“家师对我要求严格,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亮出他名字的。”
戴局长点头说是,许老一向高风亮节,知道的人无不称颂。
虫虫问接下来的事情将如何处理,戴局长回复我们,说这案子已经惊动到了上面,大区分局,还有总局都会派调查组过来进行核查,不过相关的命令已经下达过去了,对于那个秦归政的搜捕工作也在进行;只是你们最近如果可能,最好不要离开金陵,因为可能总局也有人要过来见你们——毕竟是这么重大的人命案,简单不得。
虫虫点头,说好,对了,您知道金陵这边,有会做招魂符的人么?
戴局长眉头一挑,说你的意思是?
虫虫低头,说我想为小妖做一场法事,这里面估计要用到一些东西,招魂符是其中一样,不知道您有没有推荐的匠人?
戴局长说金陵这地界,制器手艺最好的,是当年金陵双器于墨晗大师的孙子于南南,不过他的性子很古怪,自闭、内向,不爱与人交往,所以找他办事很难……
虫虫说只要手艺好就没有问题。
戴局长说我这里比较忙,不过琪琪知道地方,明天叫她陪你们过去。
虫虫点头,表示感谢。
如此一番折腾,天色已经快亮了,林佑之前就联系过了魔都那边的机构,清晨已然到达,有专业的冷藏车,过来之后,与市局这边做了交接,然后将小妖的遗体给带走。
小妖遗体的押运工作,由林佑来办理,我和虫虫暂时离开不了金陵,不过他办事,我们都挺放心的,问题应该不大。
林佑随车离开,萧璐琪便带着我们赶往了金陵郊区。
那是一个依山傍水的地方,小院的门口是一片小湖泊,萧璐琪带着我和虫虫前去拜访,瞧了好一会儿门,有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走了出来,询问我们的来意。
萧璐琪表明了自己的身份,那个老头儿倒是记得,笑着说道:“我知道,你是萧大炮的女儿嘛……”
萧大炮?
萧璐琪的父亲,居然还有这么一个匪号?
白胡子老头并不是于南南大师,而是他的长辈,但既然是熟人,倒也不用拐弯抹角,萧璐琪直接讲起了我们来这儿的目的来。
那老头儿听过之后,有些犹豫,对我们说道:“他最近的心情不是很好,谁也不愿意见,我去试一试,不过你们别报着太多希望啊……”
老头引我们到院子一棵老槐树下面的石桌前坐下,安置妥当之后,便进了屋子里去。
他半天没有出来,我左右打量,瞧见院子的角落摆着许多惟妙惟肖的泥雕、木雕和石雕。
这些有的是成品,有的是半成品,还有的是原材料,我的目光扫量,瞧见旁边有一块木头桩子,上面插着一把锋利的刻刀,心中有一股意念浮动,忍不住走了过去,摸着那把刻刀,就朝着那木块削了过去。
我也是着了魔,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三两刀,居然就削出了一个人形来。
第九章 同道中人
当一个人的心思沉浸到了某样事物之中的时候,外物的一切,都已经消失在了我的心头。
我的眼中,只有那块楠木,和锋利的刻刀。
刻刀是我的手,而楠木,则是我最想去施展的承载体。
至于我的脑海里,则充斥着一个女子的模样——她的笑、她的傲、她的骄狂、她的飞扬跋扈、她的温情、她转身而去的诀别,以及最后的最后,她躺在草丛之中,宛如睡美人一般的静谧和安详。
她的鼻、她的眼、她的一颦一笑,一幕又一幕地浮现在了我的眼前,让我觉得自己的手根本就停不下来。
在那一刻,我忘记了我自己是陆言。
我是谁?
我只是一个靠着一双满是老茧的手掌吃饭的手艺人。
我这辈子做过最多的事情,就是将一个又一个的原材料,弄成被人口中描述的东西,或者是动物,或者是人物,或者是某些我也不懂的东西。
别人夸我是大师,是耶朗最有灵性的匠人,然而我却只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凭着手艺,混口吃食。
吃饭最重要,至于其它被人称道的手艺,唯熟尔。
我不知道过了许久,突然耳边传来了一个声音:“对不起各位,他的情绪不太好,不想见外人,还请各位先回吧……”
我这时才回过神来,感觉某种意识如潮水一般地退去。
我下意识地抬头,瞧见那个白胡子老头儿一脸歉意地冲我们说话,而萧璐琪则在旁边低声哀求道:“古大爷,求求你了,我朋友很急的!”
那白胡子老头儿摇头叹气,说南南的性子自小就这样,心情不好的时候,谁也勉强不了他……
他的话说到一半,却是朝着我瞧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