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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节

  我咽下口水,点点头已经这样了,且看事态发展。
  老太太又吩咐这些小辈,今天晚上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大惊小怪,守在门口不要动。
  这老太太满嘴鬼话,说得如此吓人,众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折腾一天,晚上没吃饭,饿得前心贴后心。此时手一直被老太太攥着,撒都撒不开,心里这个腻歪就别提了。
  这一晚上我简直度日如年,老太太真是把我当情郎了,抓着手就不松开。
  我离又离不开,动也动不了,只好任由她握着,用另一只手掏出手机,坐在床旁边看小说。混了一个多小时,天色完全黑,阵阵犯迷糊,开始犯困,头一下一下点着,眼睛怎么睁也睁不开。
  我看看其他人,几个舅挤着躺在行军床上打盹。下面那些小辈就混不到床了,有的搬把椅子坐在门口,有的坐在走廊长凳上。一个个没精打采,哈欠连天。我看了一圈,没发现李扬,不知这小子跑哪去了。
  困意浓稠,我靠在床头,打个大大哈欠,慢慢合上了眼。这一睡不要紧,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模模糊糊中好像谁把窗户打开了,身上虽然裹着棉袄,可抵挡不住阵阵冷意。我冻醒了,嘟囔了一句谁那么缺德,睁开眼却看到窗户插得好好的,可屋子里却有一种莫名的寒意。
  老太太已经松开了手,她静静平躺在床上。
  我不经意瞅了一眼,差点没跳起来。这老太太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清醒呢,胸口微微起伏,面容平静,两只眼睛却睁得大大的,盯着天花板,眨都不眨。
  我咽下口水,看看病房,众人七倒八歪,一个个正睡得香。因为都是男人,呼噜声此起彼伏。老太太这种异状也不知是不是正常的,我想过去叫醒老舅,就在这时,窗户外面突然传来“呵呵”笑声。
  顺着声音去看,只见窗外的窗台上不知何时站了一只猫头鹰。收着翅膀,不停跳来跳去,两只眼睛完全是绿色的,看的人冷飕飕,有点发毛。最为诡异的是,也不知是不是幻听,这只猫头鹰居然能发出人一样的笑声,嘴里还“咕咕”作响。
  大半夜的,窗台上突然多出这么一只黑色怪物,眼睛直愣愣瞅着你,换谁不得尿啊。
  我和它隔窗相望,屋子里温度很低,寒气逼身,就像是掉进冰窟窿里,可又一动不敢动。这只猫头鹰来得诡异,而且它的眼神给人的感觉,不像是一个畜生,很有人的神采。
  它就像一个披着猫头鹰黑色外套的侏儒巫婆,眼里都是阴邪之光。
  就在这时,它忽然展开黑翅,扑棱棱从窗台飞走,飞进黑漆漆的夜空不见。
  我长长舒了一口气,这才敢动一动。因为保持僵直的姿势太久,浑身关节都酸了。
  怎么就突然多出这么一只怪物?我心里发堵,像是压了千斤巨石,呼吸不畅。
  猫头鹰在民间也叫夜猫子。有句俗话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妈的,这是不是什么预兆?
  我正想着,楼下不知什么地方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叫声,像是在喊谁的名字,可能风太大,声音被扯得断断续续,支离破碎,也听不出是谁。
  病床上的老太太发出轻轻的“哎呦哎呦”呻吟声,我赶紧过去把住她的手:“姥姥……”
  “小小。”老太太低声说:“拿,拿枕头,拍着……有人叫我了……”
  听到这话,我浑身一抖,仔细去听,外面一声一声果然叫着:“戚燕!戚燕!……”
  声音愈来愈大,一声比一声瘆人。我过去推推熟睡的老舅,老舅摆摆手,咂咂嘴换个姿势又睡着了。再看看其他人,都像是喝醉了酒,呼呼大睡,丝毫没有清醒的苗头。
  我擦擦头上的冷汗,怎么每次都把我推入到这种孤单英豪的境地。
  我无奈走到床边,轻轻抽出姥姥的枕头,沿着病房开始拍打。路过窗边的时候,我还特意张望了一下,医院的灯光幽暗,可是依然能看清楚下面空荡荡的连个人影也没有。
  可声音愈来愈响,凄厉无比,听得人头皮都炸了。姥姥张大了嘴,喉咙不断发出“嘶嘶”的声音,两只眼睛直直看着天花板,两只脚不停地左右动着,看上去就像是被谁扼住了咽喉,紧紧掐住她,要把她掐死!
  床单滚落得乱七八糟,尤其那两只红色绣花鞋,在惨白的日光灯下,那么扎眼瘆人。
  我闭着眼都快哭了,一下一下拍打枕头。说来也怪,随着枕头拍打,外面叫声渐渐减弱,逐渐没有了。我长舒口气,满头是汗,姥姥也恢复了平静,咋咋嘴,不停呻吟,脸上浮现出大病初愈那种红晕。我把枕头塞到她的头下,坐回椅子上,心还怦怦跳。正想闭眼假寐,无意中一抬头看到门楣上挂着的那张符箓。
  我当时就跳起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张符箓居然只剩下原来的三分之二!走过去细看,符箓下面边缘有黑漆漆烧焦的痕迹,看样子那一部分不知什么时候给烧没了。
  这怎么回事?谁手欠给烧了?我看看符箓位置和方向,一直都保持着老舅贴时候的样子,应该没人动。怎么平白无故就烧掉了三分之一呢?再说病房里人来人往,谁也不可能当着众人面去干这样的事。
  我把住门框,探头往外看看,医院的走廊寂静无声,空空荡荡。长凳上坐着几个小字辈,李扬赫然在列,因为温度低,他们不由自主依偎在一起,头碰头在那呼呼大睡。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错觉,总觉得走廊怪异,透着沉沉的阴气,昏黄灯光下,像是有什么不可言状的东西存在着。
  我不敢再看,回到病房,坐在椅子上,心头狂跳,坐立不安。
  这一晚上就没怎么睡。实在太乏迷瞪了片刻,还睡不实总觉得门外面有人。想睁开眼起身去看,潜意识中又觉得麻烦,眼皮子也重似千斤,怎么都起不来。后来我一想,我的任务就是拍枕头,已经完成了其他事就不管了。爱谁谁,这又不是我姥姥,我操哪门子闲心。意识一沉,索性大睡起来。
  中间好像让人叫醒了一次,我迷迷糊糊又睡了。等再醒来,天色大亮,我不知什么时候睡在行军床上。一翻身坐起来,脑袋发胀,像是喝醉了酒,脑仁都疼。
  李扬坐到我旁边,塞给我一大杯热豆浆:“醒了?”
  我有点来气:“你昨晚跑哪了?”
  李扬干涩地一笑:“昨天咱俩说完话,我灵感突然来了,赶紧跑到网吧,趁着热乎劲把姥姥故事给传了上去。等回来的时候,你们一个个都像喝了假酒似的全睡着了。我在走廊溜达一会儿,越来越冷,可又没地方去,只好跟他们挤一挤勉强睡了一觉。”
  我叹口气:“李扬啊李扬,咱俩的合约就到今天为止吧,我还想多活两年。你猜我昨晚看见啥了?”
  他看我。
  我把昨晚遇到夜猫子和符箓烧坏的事说了一遍。他脸色变了,拉着我到门楣去查看,那张符箓果然烧掉了三分之一。李扬道:“老刘,你昨晚遇到的事情很可能是生魂叫。那是阴间的鬼差喊人名,喊谁谁走。”
  我指指符箓问:“这又是怎么回事?”
  这时,走廊里有几个人围成一圈激烈地说着什么。我们俩对视一眼,走过去听。圈子里说话的正是老舅,他苦着脸大讲特讲,说得吐沫横飞:“昨晚做了个噩梦,可把我吓坏了。你们猜我梦见什么了?”
第11章 女神
  “不会是梦见一走廊的人吧?”有人说。
  老舅瞪着大眼珠子:“我靠,你咋知道?”
  那人说:“我他妈也梦见了!那些人一个个古古怪怪,对了,我还梦见棺材。我操,吓死个人。”
  我凑过去听了半天才整明白,昨晚在这里睡觉的人里,有几个居然做了一模一样的梦。梦境既古怪又恐怖,他们梦见这所医院不知何时来了一大群人,密密麻麻,不知凡几。四楼走廊整个都站满了。
  这些人穿什么衣服的都有,有古代汉服,有清朝马褂,有民国中山装,还有现代的T恤衫。一个挨着一个,面目不清,像是蒙了一层雾气。他们站在走廊,就在那原地晃动,嘴里发着打嗝一样的声音,乍看过去,情形十分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