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不是我打的,我找不到地方下铲,这里到处都是探洞。”薛心柔茫然的说。
我心里一惊,来回走出几百米,越看心里也没震惊,沿着长城遗迹的土夯地面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探洞,在我们之前,这地方已经被人探过。
看这些探洞打的手法,就知道是行当里的好手,但一个人绝对打不来这么多探洞,可见捷足先登的还不止一人,这是探墓的手法,这里只有长城遗迹,土耗子不会在这里浪费时间,除非有人和我们一样,也发现了这下面的秘密。
我正在暗暗吃惊,宫爵在旁边拉我衣角,抬手指着旁边,我转身看见一辆车停在远处,从上面下来一个穿着得体的中年人。
对直向我们走来,我看看身后,附近除了我们也没其他人,这个中年人应该是冲着我们来的。
走到面前,中年人双手一拱,手里递过来的是红飞黑片。
“金杠子拜瓢把子。”
我眉头一皱,这人一上来就是行当里的黑话,金杠子是指跑腿的意思,瓢把子是说管事的人,这话意思是说,他替人跑腿,想和我们管事的人说话。
薛心柔和田鸡当然听不懂,宫爵从宫羽哪儿应该是学了点,不过多半也是半壶水,我打小在四方当铺长大,黑话当然是必须要学的,何况我现在是掌柜,也算是管事的。
“并肩子,哪路线上的。”我上前一步,双手一拱客气的问。
“关中土合字。”中年人回答。
合字就是贼,刨土的贼当然就是盗墓贼,看来对面的人是同行。
“并肩子,灯笼扯高,过河走亲,问个山门。”我再回了一句。
意思是说,这位兄弟,别有误会,我们几个路过此地,不打算停留,问问对方是什么来头。
“合吾,江面水平,元帅请吃茶。”中年人说完掏出一张帖子,挺客气递到我面前,等我接过去,他行了礼,也不再言语,转身上车离去。
合吾是同道的意思,江面水平,是因为我之前说路过此地,所谓过江龙,若是要惹是生非,必定会翻江倒海,江面平静,是说我没有敌意,元帅在关中是指大当家,说话管事的人,吃茶就是请酒宴请朋友。
中年人是说,大家都是一条路上的朋友,他的大当家请我们吃饭。
打开帖子,上面写着北城十里铺洒金桥,时间是明天中午,下面落款是一个屠字。
“屠双?!”田鸡突然大吃一惊。
“你知道这地方?”薛心柔问。
“关中挖墓的谁不知道十里铺的洒金桥,屠双是关中这个圈里的龙头,和叶掌柜在蜀中的地位一样,关中所有的土耗子都以屠双马首是瞻。”田鸡说。
“这人我没见过,倒是听将军说起过,这个屠双不是善茬,为人阴险狡诈,而且歹毒狠绝,他到底叫什么名字,没人知道,屠双是他自个给自己起的,知道什么叫屠双吗?”我忧心忡忡问。
“是什么意思?”宫爵好奇的问。
“若是谁招惹到他,能屠一双,绝对不会放单。”我重重叹口气看着手里帖子说。“干盗墓营生,全都是在刀口舔血,没几个是软柿子,可这个屠双是狠到一定境界了,再穷凶极恶的耗子,在他面前也得低着头。”
“有什么了不起的,凭什么要怕他,何况我们做自己的事,和他有什么关系?”薛心柔抿着嘴说。
“话不能这样说,你毕竟不是这个圈里的人,咱们是探墓的,就得守行当里的规矩,关中是屠双的地界,咱们到了这边,如果不碰土探墓,当然不用理会他,可如今咱们要找神庙,按规矩得先去拜山。”我摇摇头说。
“这个我也听师傅说过,盗墓见不得光,出外有人还指望同行照应,若是乱了规矩,落井下石是小,就是埋在别人地界上,做了活种也是咎由自取。”宫爵点点头说。
“敢情你都明白啊,那当初我埋你也是合情合理的,你干嘛耿耿于怀。”我突然想起埋宫爵的事,忍不住笑了。
“说正经的,人家都送帖子来了,而且还送到这里,没瞧见地上这些探洞,想必应该是屠双干的,可见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掌握之中。”宫爵白了我一眼说。
“这里没有墓,屠双在这里打探洞,而且打的这么密集,想要找的应该和我们一样,看起来知道青丘玉墟的并非只有我们。”我收起手里的帖子。“屠双送帖子来,不管是什么目的,礼数是全了,咱们不能丢了这个面,这酒宴得去。”
“屠双在关中名声虽大,不过听我爸说过,此人太邪不是正路上的人,他请酒宴就怕是鸿门宴。”田鸡有些担心。
“怕什么,这是屠双的地界,他若是想要动手,不用送帖子来,就算是先礼后兵,也得看看他葫芦里卖什么药。”我深吸一口气淡淡一笑。“何况屠双能在这里打探洞,估计是知道些什么,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就算是鸿门宴,咱们也得去会会。”
第332章 三刀六洞
第二天按照帖子上的时间,我们准时到了北城十里铺洒金桥,昨天送帖子的中年人已经在那儿候着,领着我们穿了几条巷,进了一座朝南的宅子。
一进门站着两排面色强横的人,都一言不发盯着我们,往里走的堂屋正中看见一块匾,上刻三个鎏金大字。
聚义堂。
堂内上首正中摆设供桌,牌位上则写着天地君亲师五个大字。距供桌以南一米处,正中又设一供桌,还要设立九祖及左右护法的牌位。
看架势,这是青帮开大香堂的规矩,左右两边站着的人面不善,这开的是刑事香堂,一般是用来惩罚帮众,看样子,今儿是打算兴师问罪。
进堂之前,我们被拦住,四个人端来一盆水,宫爵他们不知所措,这是青帮入香堂的规矩,得先净面,就是洗脸,然后还得涮船,漱口的意思,表示对香堂的尊重。
这些规矩封承都教过我,他们跟着我一板一眼洗漱完毕。
两排站立的人高喊一声:“双膝跪尘埃,焚香朝五台,弟子请祖爷,临坛把道开。”
这意味着香堂正式开启,从堂内走出一个穿红衣的老者,看穿着是红旗主持。
“义重桃园。”老者声若洪钟。
我上前一步,双手抱拱,回了一句:“英雄克立。”
“请!”红衣老者还礼。
这才能进香堂,不过宫爵他们被拦在外面,田鸡想往里冲,被我阻止,按规矩这香堂不是任何人都可以进,堂内摆放龙头的座位,旁边是客位,左右两边呈八字摆放十二把交椅,那是各路堂口堂主的位置。
宫爵和田鸡还有薛心柔留在堂外,我进去以后,十二堂主鱼贯而入,各自坐在自己椅子上,目光全看向后堂,帘子被掀开,从里面走出一个半百的老头,一身黑色对襟褂,穿着布鞋坐在龙头位置上。
能坐在这个位置上的当然就是屠双,曾听封承提及过这人,今天第一次见到,这人到底有多狠绝不清楚,可这老头的面相倒是让我噤若寒蝉。
光秃的头顶下面是一双狼眼,瞧人自带三分凶险,左边的眼睛粘连在一起,一道深深的疤痕划破脸颊,面容狰狞让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