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真的,我当时还真有点心动,原本想着是千里姻缘一线牵到底好事,结果遇到你,亲没相成,还被打的鼻青脸肿。”我淡淡一笑望着远方说。“谁知道,我居然和你一路走到现在。”
“怎么着,听你这意思,还挺不满意啊。”
“那倒不是,就会没想到吧……”我的记忆又开始切换,我是龙伯国主,而身后坐着的却是一个至今我都没确定身份的人,宫爵即便不是归墟人,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在任何时候我和他之间都应该剑拔弩张才对,而现在却悠闲自得聊天。“对了,干嘛把我叫到这里来?”
“我有一件事想要告诉你。”
我这才想起来,宫爵的确有瞒着我一件事,确切的说也不叫瞒着,他本来有好多次是打算告诉我的,但每次他要说的时候,都是生离死别,他像是在交代后事,我生怕他说出来以后就会撒手人寰。
因此我一直不肯听,但等到事情过去以后再问宫爵,他就怎么也不肯告诉我,谁心里还不能有些秘密,何况我都瞒着他们那么大的事,所以我也没把这事放在心里。
“对啊,去魔国之前你还说过,等到平安离开魔国你就告诉我,现在也是时候了,你到底有什么时候瞒着我?”
身后好久都没有声音,估计是宫爵还在犹豫,我无奈的笑了笑:“又没人逼你,真不想说就算了。”
“还记不记得上次我们去蓬莱?”
“记得啊,怎么了?”
“我们遇到黑鳞鲛人时,各自都看见幻像,我在幻像中看见……”
宫爵在我身后娓娓道来,他看见自己在一处阳光明媚的楼阁上,房间富丽堂皇,他悠闲的坐在椅子上,轻松惬意的看着书,远处有悠扬低沉钟声传来,他放下书走到楼阁外,才发现自己身处一座高耸入云的建筑顶端。
站在上面可以俯视到很远的地方,远处是起伏的山脉,郁郁葱葱春意盎然,在高楼的下面是一个巨大的城市,但宫爵说自己从未看见过这座城,但却莫名有一种亲切和熟悉。
城市在群山的环抱之中,只有东面有一处山丘,而他所站立的那处高楼,是整个城中最高的建筑,坐落于城池的最中心,从高楼直直向下俯视,你会看见一个犹如镶嵌在地面中的长条形轮廓……
听到这里我放松的心情立刻沉重起来,宫爵描述的地方我见过,而且我还亲眼目睹那座城池被火海所吞噬,那就是归墟人的国度,我曾经率领龙伯大军兵临城下。
我曾许下誓言,要用血与火将这座城市变成残垣断壁的废墟,差一点,差一点我就做到了,如果不是那艘船的出现,我现在应该还在神域,那些赤胆忠心的近卫还跟在我身后。
如今的一切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难道在后山我有片刻的轻松,我试图简简单单当一会与世无争的顾朝歌,可宫爵的话把我来回到现实,挂在嘴角的笑意渐渐凝固。
我想起还被禁锢在那座城邦中的龙伯大军,想起在我眼前灰飞烟灭的近卫,想起他们留下的那些令我无法去承受的记忆。
我是龙伯国主!我肩负着整个龙伯神族兴亡的使命,我已经遗忘过一次自己的责任,绝对不会再有第二次。
我太入神,感觉自己完全被无法宣泄的仇恨所吞噬,硬生生扯断手里的草根,脸阴沉的面若冰霜,幸好宫爵看不见我如今的样子。
“当时你在那座城邦之中?”
“在,而且好像我身份还不一般吧。”宫爵似乎并没有意识到我声音的变化。“当时太匆忙,很多事都来不及说。”
“身份不一般?”我眉头一皱。
“应该很不一般吧,当我走到高楼边,能看见下面的人向我行礼膜拜。”
我手指不由自主抽动一下,神域之中等级相当森严,龙伯被驱逐到雪域之后,归墟俨然是最强大的神族,那座高楼分明是归墟至高无上权力的象征。
我曾经目睹过那座高楼的宏伟,也曾下令不惜一切也要摧毁那座在归墟人心里具有象征意义的建筑,能坐在高楼之巅的绝非是一般归墟神族。
那是归墟国主的神宫,可是我很清楚和肯定,宫爵在幻像中看见的绝对不会是归墟国主,因为……
因为在攻克神族联军的时候,我亲手处决了年迈的归墟国主,我看着他在我面前被毁灭之力吞噬,我把龙伯人几万年来压抑的屈辱和愤恨,全都发泄在他身上。
然后……
然后我亲手砍下归墟国主的头颅,就插在黑色三眼麒麟旌旗上,开始率领龙伯大军向归墟国发起攻击,我要每一个归墟人都看见他们国主的下场,要让他们每一个人发自肺腑的感到绝望和恐惧。
我知道归墟人不会因此而投降,但我根本不需要,也不会接受投降,我要的只有毁灭和死亡,我要归墟国主看着他的臣民如何被屠戮和摧残。
第586章 王冠
宫爵上次告诉我,他出现在归墟高楼之中时,当时我浑浑噩噩还没有记起作为龙伯国主的记忆,但现在细想宫爵所说的幻像,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
“你,你当时在那座高楼之中……”
我喃喃自语重复他的话,而且在后来的魔国里,当我开启机关时拼凑出龙伯标志,宫爵同样一眼就认出来,在他记忆最深处,这个标志代表着黑暗和死亡。
记得宫爵向我描述过他心中挥之不去的噩梦,他在幻像中看见的颜色都是明媚和光亮,直到远处的黑暗出现,随着那片黑暗的蔓延,所有的一切全都被吞噬和淹没。
安静被哀嚎所替代,祥和被杀戮所占据,流动的黑暗中,有东西在向他逼近,像是梦魇一般吞噬着他在意的一切。
龙伯神族的旗帜代表着死亡的混沌,那是我要刻在每一个背叛龙伯人的神族心中的恐惧,可这个标志只有神域中的人才会见到过。
我和近卫离开神域之后,所用的是经过简化的图腾,也就是后世传闻中,代表祖神的三眼麒麟。
宫爵居然会认识龙伯神族的旗帜……
“当时我还,还带着好像很贵重的头冠,白色的,那头冠似乎很纯洁和神圣。”宫爵应该没有意识到我声音越来越冰冷。
……
我整个人彻底的愣住,身体僵硬嘴角蠕动一下,对身后的宫爵说,那顶头冠是半月形,围绕头冠一圈是九条羽龙,每条羽龙身上都以璀璨明亮的宝石装饰,尖端则是一颗绚丽的明珠,在灯火的映照下璀璨夺目,异常威严华丽……
“你,你怎么知道?”宫爵在身后用指头戳我。
我身体愈发的冰冷僵硬,不由自主蠕动喉结,我当然知道,在我砍下归墟国主头颅的时候,那顶头冠就掉落在我脚下,那是归墟神族的王冠,只会戴在国主的头上,象征着归墟神族至高无上的神权。
记忆中归墟国主的血沾染在上面,那些璀璨夺目的宝石映射出血红的光芒,落在我眼里,没有任何时候比那一刻更让我满足,似乎看到一个世仇的神族被血所吞噬。
我并没有毁掉那顶王冠,而是从俘虏的神族中挑选一名归墟人,让其带着这顶被鲜血侵染的王冠返回归墟国,我用这样的方式宣示复仇的开始,同样,我也用这样的方式,让其把恐惧和耻辱带给归墟残存的族人。
按照神族的体系,国主之外是世袭,新继位的国主才有资格戴上这顶王冠号令归墟神族,但这并不是让我吃惊的地方。
我亲手杀掉归墟国主,但是我很清楚和肯定,归墟神族不可能有下一个国主,因为归墟神族的继承者是一名女子,早在我率领龙伯大军离开雪域,攻下第一座城邦时,我便从俘虏的嘴里重新掌握了神域的现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