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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5节

我连忙放下肩头的木头,拍拍田鸡肩膀:“叫其他人都出来。”
等到大家被叫出来,我指着地上的木头问老人:“大爷,这些木头你可还记得是从什么地方带回来的?”
“记得,当然记得,村里谁都知道。”
“都知道?”
“我们这个地方却木材,这样硬实的木头更是少之又少,在古河道的坳谷里多着呢,像梅花桩一样就长在河道上面,村里人谁家缺木头就去坳里挖,现在是没有了,全给村民扛回家修房子。”
“那这玩意修房子,还挺贵气啊……”我不由自主苦笑一声。
老伴在屋里叫老人进去生火煮面,等老人走了之后,朱七蹲在地上,仔细看了木头片刻,顿时大吃一惊:“钢柏!”
“一棵刚柏还说是巧合,听老人的意思,这里的村民少说也搬走了河道上上百棵钢柏,事情怕是不对劲。”我说。
“什么是钢柏?”
“就是柏树木,剥去树皮的柏木枋,即柏木之心,以木色淡黄而得名,其色黄而质地致密,亦称刚柏,因为木质本身软硬适中,有香气,耐腐力强,在古时候也是贵木。”
“这木头很贵?”宫爵疑惑不解。
“是贵气的贵,一般人是不能用这样的木头。”朱七解释。
叶知秋听完面色大惊,连忙蹲到地上查看钢柏,抬头的时候目瞪口呆:“难不成这,这就是黄肠?!”
我和朱七同时点头,田婉清更是激动不已:“黄肠题凑发现的甚少,如果是真的,那虢国国君的陵墓恐怕规格之高,超乎我们想象。”
“在在文献中看见过关于黄肠题凑的记载,没想到居然能亲眼看见两千多年前的黄肠。”薛心柔一脸震惊。
“妈,什么是黄肠题凑啊?”
应悔元在旁边给田鸡解释,黄肠题凑,文献记载最早的出现在战国时期,据书中记载,以柏木黄心致累棺外,故曰黄肠,木头皆内向,故曰题凑。
黄肠就是柏树木之心,并非是古人都用黄肠木,只有天子礼葬时,用柏木堆垒成棺椁形状,外面有便房,也用柏木堆垒成,里面放有大量陪葬品,原因主要是上古讲究厚葬,一个墓地耗资数万根巨木奢侈到了极点,一个墓地能用那么多的优质木材是非一个人的财力所能支撑的。
而至于题凑是指墓室中的结构,是用黄肠柏木一是层层平铺、叠垒,一般不用榫卯,而且所有木头皆内向,堆垒成的框形结构,棺椁周围用木头垒起一圈墙,上面盖上顶板,就像一间房子似的,外面还有便房,与梓宫、外藏椁、金缕玉衣等同属帝王陵墓中的重要组成部分。
黄肠题凑是天子专享,但经特赐,天子以下的诸侯、大夫、士也可用题凑,使用黄肠题凑,一方面在于表示墓主人的身份和地位,另一方面也有利于保护棺木,使之不受损坏。
“这种葬制在西汉之后便不再出现,如今出土的黄肠题凑少之又少,每一处都弥足珍贵,没想到在黄河古道下面竟然会有一座黄肠题凑的国君古墓。”应悔元都感慨万千。
“爸,既然是天子专用的葬制,规格一定很高,为什么西汉之后就没有黄肠题凑了呢?”田鸡问。
“要修建黄肠题凑,首先得采自深山穷谷中的名贵木材,装饰精致,制造考究耗资巨大,如今出土的黄肠题凑中,北京大葆台古墓,黄心柏木多达一万五千多根!”朱七站起身波澜不惊说。“你当这些是随便的木头,那可是砍一根就少一根,后世天子即便是想修,也要有这么多珍贵木头才行。”
“虢国国君在修建陵墓的时候,刚好是周天子对黄河改道,势必会先在上游筑建水坝,因此会用到大量的木材,推测虢国国君便是利用造坝的工程,收集到大量的黄心柏木。”我点点头说。
“不是说只有天子才能用黄肠题凑,虢国国君用这样的葬制岂不是僭越了祖制?”宫爵问。
“虢国国君把陵墓修建在河道之下,势必会考虑陵墓的牢固,采用黄肠题凑也合情合理,而且既然天子能赐予国君九锡之礼,赐赏黄肠题凑也在情理之中。”田婉清说。
“既然黄肠题凑如此牢固,为什么会出现在河道外面呢?”宫爵依旧疑惑不解。
“这个好解释,老人说这里曾经暴雨半月,想必古墓渗水严重,要知道黄肠题凑是不用榫卯,渗水之后柏木漂浮,慢慢穿透出河道这才被这里的村民发现。”薛心柔不慌不忙说。
“柏木露在河道外面这个还好理解,但是为什么墓葬中九锡之一的金戟会出现在黄土岭上呢?”叶知秋一筹莫展。
“说明虢国国君的墓有过塌陷,金戟是礼器而且中空,可以浮于水面,就是说……”我抬起头看向其他人。“古墓有裂口,只要我们找到这处裂口就能进入古墓。”
“应该没那么容易,贾岩在得到金戟之后,就已经挖掘过,如果下面真有古墓,贾岩不可能有遗漏,他说过河道中沉积的淤泥河沙坚若磐石,很难打下探洞,我们即便知道古墓大致的范围,但是不可能长时间挖掘,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那处裂口。”应悔元说。

第615章 黄河古道
放羊的老人带我们去他找到黄肠的地方,位置正好在黄河古道之中,黄河曾奔腾而来,两千年前后又地拂袖而去,由于多泥沙,浑浊的河水在大堤的夹峙下,塑造出了一条真正的悬河,河床高高在上,残堤更高,像是一道绵延的黄土长城。
放眼望去,整个河道像是黄土堆积的峡谷,茫茫沙土之下,不知道埋藏着多少苍凉的往事。
我半跪在地面上可以清晰的看见犹如梅花桩一般的孔洞,这些都是村民拔出黄肠后留下的痕迹,放羊的老人不明白我们为什么对看上去平淡无奇的木头感兴趣,还憨厚的让我们去他家搬。
等和老人告别以后,朱七拿出探铲,手法干净利落的打下去,像他这样的高手,用探铲的力度和角度都掌握的炉火纯青,可探铲却只没入半寸,我看见朱七松开双手捏握了几下,想必是被震的发麻。
“既然这里出现黄肠,说明古墓的位置大致就在这附近,可这里的土质太坚硬,探铲都打不下,若是无法探查出古墓的方位和走向,还真不敢贸然挖掘。”朱七眉头紧皱说。
“七叔,我们之前推测过,这里原来是河道,就算挖掘修建陵墓,不管是挖出来,还是填回去的泥土是无法分辨的,探铲在这里也没有用。”应悔元说。
“这可怎么是好,如果无法探查到古墓位置,就不能挖掘啊。”叶知秋忧心忡忡说。
“反正黄肠出现在这里,古墓在下面八九不离十,要不咱就先在这里挖一个盗洞,边挖边看情况。”田鸡说。
我摇摇头否定了田鸡的想法:“这要是在荒郊野外,你的注意还成,不过这里的河道如今有村民来往,我们明目张胆挖掘势必会引起村民的注意,一旦走漏了风声麻烦就大了。”
“我倒是有一个主意。”田婉清在旁边说。
“婉清,你想到什么办法?”应悔元问。
“虢国国君的陵墓如果是黄肠题凑的话,在不知道墓室方位和走向的情况下,用盗墓的手法挖掘风险太大,且不说盗洞挖偏,就是接近古墓也无济于事。”田婉清心平气和对我们说。“因为陵墓全是用坚硬无比的钢柏堆垒而成,若是没挖到墓道之中,这些钢柏会像一堵铜墙铁壁阻挡试图进墓的人,我们时间紧迫,根本没有时间能耗费在劈砍钢柏上。”
“田姨说的有道理,我曾经研究过黄肠题凑,所谓一根筷子容易折,一把筷子难折断,黄肠题凑其实就是这个道理,上万根钢柏堆砌在一起,可不是砍一根木头那么简单,我们若是大张旗鼓在此挖掘的话,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发现。”薛心柔点点头说。
“田姨,那您有什么好办法?”
“考古队挖掘遗迹的办法和盗墓截然不同,考古队是大揭底,从最上面的封土开始一层一层清理,直至整个陵墓全被挖掘出来。”
“你的意思是把这里交给考古队?”朱七摸出烟杆问。
“是的,这或许是最好的办法,首先,一旦考古队接手,不用担心古墓被毁坏,二来里面的文物能妥善的报告,再者,考古队不用担心无法确定古墓的位置,会以发现黄肠的地方为基点向四周辐射,大面积清理发掘。”田婉清点点头对我们说。“由我出面向馆长提出发现这里的古墓遗迹,即便我不能参与挖掘也能第一时间知道这座古墓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