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节
“殡仪馆远离市区,去一趟一个小时,那现在也不过十点来钟,中午都不到,怎么像黄昏一样。”我说。
钱明文有点害怕了:“走,走,上车吧。”
到车上,车发动不起来,换成他推我开,还是不行。
我们在车上呆坐了一会儿,我实在气闷,就从车上出来,他还在里面待着。
我们两人一个车里一个车外,茫然地等了很长时间,看不到有车跑过,似乎茫茫的荒凉世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怎么办?”我回到车里。
钱明文没说话,我看到他的双手把着方向盘,哆嗦不成样子了。
我大吼一声:“你能不能把精神振作起来!”
钱明文侧过头看我,我吓了一跳,他满脸煞白,不停咽着口水:“兄弟,我感觉大祸临头了。”
“放屁,你这个乌鸦嘴能不能说点好话。”我说。
钱明文擦着汗说:“兄弟,你不懂,我经常接触殡葬行业,听来看来的奇闻怪事多了去了。有一种怪事叫濒死幻境,就是说这人吧,在要死没死之间,还留那么一口气的时候,会看到一些现实里不会看到的奇怪景象。”
“那你啥意思,咱俩要死了呗。”我说。
“你还真别不信,”钱明文说:“很可能咱俩现在出了车祸,或是发生了别的什么事故,眼瞅就要死了。就在这将死没死之际,咱俩到了这个世界。“
“那咋办?”我问。反正也是闲着,听他扯扯淡。
钱明文说:“看咱俩能不能逃出去了,逃出去就能返回阳间,逃不出去就死在这。”
“怎么逃?”我问。
钱明文道:“我哪知道,我要知道就逃出去了,还至于困在这犯愁吗。”
“你的这个见解,虽然极度扯淡,但也算推想之一,我也有点想法。”我说。
钱明文看我。
我说道:“我总觉得咱们其实没到什么濒死幻境,还在好好活着,现在的咱们也还是咱们。目前的这一切,很可能和小红帽有关系。”
“小红帽?”钱明文喉头咯咯响:“他能让大白天太阳就没了?他能让这条路上前后都没有车?他要有这么大本事,那就是上帝了,早就把我给宰了,还能等到现在?”
我摇摇头:“反正我的直觉告诉我,就是跟他有关系。”
“好吧,那下面咱们怎么办?”钱明文说。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揉着太阳穴,想了想说要不就再等等看吧。
我们两人不再说话,开着车窗抽烟,一根接着一根。天空始终就是这样昏黄迷蒙的样子。表停了,车也不走了,周围环境不变化,造成我们没有时间感。
后来我睡着了,不知什么时候醒了。钱明文揉揉眼,疲惫地说:“兄弟,刚才我迷瞪了一会儿,脑子里突然冒出个想法,能证明你错了。”
“怎么呢?”我问。
钱明文说:“如果这一切真的是小红帽搞出来的,他为什么现在还不来杀我?我对于他来说,就是一只待宰的小绵羊,他何必闹出这么大的玄虚来。”
我摆摆手,表示不知道,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有一个办法可以鉴定我们是不是在幻境。”
钱明文让我说。
我说道:“刚才我捧着骨灰盒的时候,感觉下面刻着字,但一直没倒出工夫来看。如果咱们现在是在濒死幻境,那么所有的一切应该都出自记忆,不可能你从来没见过意大利某座教堂的雕像,你的幻境里就会出现这么个雕像。因为你对它根本没概念,想不到世界上会有这么个东西,所以你的意识幻境里不可能出现它。”
“嗯,对。”钱明文点头。
我说道:“那么同理可证,我没看过骨灰盒下面是什么字,现在就去看它,假如写的是我记忆里某个熟悉的词,说明这里是幻境,一切来自记忆。如果下面写的词,是我从来没见过,没读过的,说明是在实境。”
钱明文思考着,摇摇头:“不好,太武断。这不能说明实境和幻境的区别。如果现实里,骨灰盒下面的词恰好就是你熟知的呢?有这个可能。你就错把实境当幻境。”
我盯着后排座放着的骨灰盒:“我有一种直觉,它或许就是整件事解开的钥匙。”
我探着身子到后面,把骨灰盒捧起来,对钱明文说:“我看了啊。”
钱明文不动声色。
我缓缓抬起骨灰盒,把底部亮出来,下面就刻着一个“2018”的字样,其余什么也没有。
钱明文道:“你看,这数字表明了什么?现在还是一头雾水。”
“表明了年份呗。”我说。
“无法根据这个数字做出判断。”钱明文摇摇头,忽然道:“兄弟,你饿不?”
“你心真大,还知道饿。”我说。
钱明文说:“你真是糊涂了,我们如果不是肉身,只是在幻境里,怎么可能知道饿呢?”
第一百六十三章 荒草大楼
我摆摆手:“你可拉倒吧。我听说阴间有孟婆汤,那些鬼一看到就拼命喝,如果它肚子不饿,嗓子不渴,怎么可能喝那种东西?地狱里还有饿死鬼,成天吃那些烧得通红的火炭球,怎么吃都不饱。这说明啥,阴曹地府那些小鬼儿也是会饿的。”
“敢情咱俩说来说去的,合着一个有用的都没有。”钱明文说。
这时天渐渐暗下来,周围阴森无光。天空挂着厚厚的黑暗云层,似乎触手可摸。钱明文进到车里发动,还是打不了火。
我们谁也没有说话,都饥肠辘辘。为了排解这种焦躁不安的情绪,我和钱明文分别讲自己的事,互相笑着,气氛还很愉快。说了一阵,渐渐地都没有了声,我困顿起来,眼皮子重似千斤,钱明文还在找话题,可我干看着他的嘴动,什么都不往脑子里进。钱明文估计是看我没什么反应,自己说的也没意思,后来也闭嘴了。
车里气氛沉闷,我抱着肩膀昏昏睡了过去,心想真他妈倒霉,老妈那边还在医院躺着,这边我又陷入了这种情况里摆脱不了。
越想越郁闷,眼皮也越来越重,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谁知道这一睡,会越睡越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