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森点点头。
我接着问道:“死者叫什么名字?”
“在房东登记的名字是王镭,但可能是个假名字,留下的身份证号码是假的!”
名字里又带一个镭字,是程镭的可能性更大了。他这么喜欢镭字,真名里一定有这个字。
熊森把他知道的都告诉了我,我表示完感谢突然想起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你去追袭击我的人了?有什么发现?”
“没追上!”熊森歉意的说道:“我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虽然我追出去了,只看到一个白色背影。金磊正在查找监控,或许拍到他了。”
我赶快说道:“没追上又不是你的错,我们也并不是一无所获,至少知道他的大体情况……”
话还没有说完,武琳一扭头看到了,立刻大声质问道:“你不在医院休息,跑到这干什么?”
“我必须来看看,这是我的案子!”
“已经不是了!现在案子是我的!”一名穿着白色制服的中年法医从房间里走出来。
他戴着手套,上面还有血迹,直接就在衣服上抹了一下。
看年龄大概四十岁,非常的瘦,仅仅有一层皮肉包在骨头上。衣服穿在他身上就像是一个套子,最小号的衣服看起来都有的点大。
他有点谢顶,头顶光秃秃,四周有几根头发很长,盖在脑袋上。鼻子上架着一副近视眼镜,读数可不低。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齐法医,光看形象就知道不好相处。
我捂着胸口伤处,正要解释,齐法医阴阳怪气的说道:“既然都这样,你就老老实实的在医院待着,跑到现场来添乱,看起来还挺敬业,实际上就是来作秀吧,给领导看的?”
“你什么意思?”我基本上对所有的态度都一样,并没有特别讨厌一个人。这位齐法医是唯一一个见一面就不想再见第二面的家伙。
齐法医摘下口罩,露出一口大黄牙,说道:“我看过你写的法医报告,一点规矩都没有,逻辑也没有,写了一大堆废话,也不知道你学校的老师是怎么教的,你这样的也的能毕业?法医学校的教授都傻了?”
难怪进来之前熊森会特意提醒我,这个齐老头不是一般的惹人讨厌。
我本来还想和他客气几句,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我必须要反击。
“不管我报告写的怎么样,波哥并没有说过我不能参与案子侦破,理论上我还是本案第一法医,你要弄清楚自己的身份,你是回来帮忙的,理论上说你是我的助手。”
齐法医听完我的话愣住了,大概是在回想波哥叫他回来说的话,还真没说过让他权负责之类的话。
看他的反应我心里有底了,这位齐法医一看就是老一代的学院派,只会按部就班的进行尸检,一切都按照条条框框的规矩来。从不会和周围的人搞关系,打交道最多的是尸体。
这样的人值得尊敬,他要不攻击法医学校的老师,我还会对他客气一点。
“你……你……你……”齐法医一连说了三个你,也说不出下文来。
“对不起,我没时间和你浪费。”我绕过得齐法医,走到房间门口。
还没进去,就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窗户在背阴面,被旁边房子挡着,一天见不到太阳。窗户还挂着窗帘,房间里更阴暗了。
房门没有敲动的痕迹,但是这种门锁结构非常简单,老式的带把门锁,有时候门根本锁不上,一扭房门就开了。
房间里的摆设非常简单,对着门是个小卫生间。旁边是张双人床,靠墙摆着一个柜子,上面有一台老式彩电,连遥控都没有的那种。
桌子下面塞着几十个酒瓶子,白酒啤酒都有,这货平时不少喝酒,但是喝的是十几块钱的便宜货。
尸体就倒在床和柜子之间的位置,头向着门口,脚对着墙壁。呈俯卧状,背部朝上。
房间里有些凌乱,死者衣衫不整,有挣扎过的迹象。
我的视线落在死者的头部,和程小英一样,死者的脸被剥下来。稍有不同的是死者流了很多的血。刀工也没有前一位死者那么整齐。
地上有很多的血迹,大部分是滴落血迹。血迹呈现椭圆形,有一个不太明显的小尾巴。
流血的位置大概距离地面十到二十厘米,有一定的角度。结合死者的姿态,我脑中形成这样一副画面。
死者趴在地上,凶手骑坐在他的腰间,一只手扳着死者的脖子向上抬,另一只手拿着刀子在死者脸上切割。
这个姿势死者很难挣脱,因为只用一只手,所以刀口很不平整。
凶手对待男人和女人的态度似乎也不一样。杀死这个男人,凶手只是在证明他说过的话,一定要杀一人!
仅仅只是为了履行承诺?杀死‘程镭’和杀死苏娜效果明显不一样。杀死苏娜才更能体现追随者的手段。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死者有可能和程小米认识,肯定还有别的原因。
第267章 死者身份
我小步走到尸体边,我见到程镭的时候,他穿了一身白色工作服。眼前的死者穿着一身普通衣服。从形体上看,很像是程镭。
武琳站在门口,神情复杂的看着我。
“查到死者身份了吗?”我问道。
“齐法医采集了死者的指纹,还没有进行比对。”
死者的身份是很关键信息,牵扯到另一个人的下落。
我低声说道:“要马上确定死者的身份,我可能认识他。”
“他是谁?”武琳追问道。
我指着肩膀上的伤口说道:“这家伙自称‘程楠’,在金阳光大厦下给我一刀。”
武琳意识到问题的严重,她拨打程小米的手机,无人接听。
她向齐法医索要采集的指纹,老头还在气头上,还是很配合的拿出采集好的指纹。
李飞找了一块黑布,指纹在黑色背景下看的很清楚,用手机拍成照片传给金磊。
按照规矩,金磊会先在全国犯罪数据库中进行比对,如果没有记录,再从各种信息库中比对,速度就会慢很多。
房间中并没有发现死者的钱包和手机,都被凶手拿走了。在杀死死者之后,追随者快速清理过现场。
我抬起右手在脸上轻轻的掐了一下,并没有用多大的劲,但是很疼。
可以想象在没有麻醉的情况下,刀子插进脸有多疼可以想象。剥脸这一过程就是在小出租屋内进行的,正常情况下,死者的惨叫声能惊醒整栋楼的人。
在不能尸检的情况下,我只能靠经验进行判断。实际上昨晚并没有租户听到惨叫声,原因只有一个可能,死者无法发出声音。
死者被制服之前,声带就被麻醉或者破坏掉了。我用一支手艰难的敲开死者的嘴,用手机当手电筒往里照,死者口腔保持完整,有些充血,一股怪异而又难闻的味道飘了出来,我还闻到一股杏仁味。
这大概就是死因,带杏仁味的东西一般都有毒。其中最著名的就是氰化物,这种毒药可以通过接触皮肤和腔道粘膜、呼吸吸入、口服、注射等各种途径进入人体,然后解离出氰基离子。进入人体后中枢神经系统会迅速丧失功能,继而使人体出现呼吸肌麻痹、心跳停止、多脏器衰竭等症状而迅速死亡。
毒物课上有一句流传很广的名言,不知出自那位前辈,离开剂量谈毒性都是耍流氓。形象地说,如果口服氰化钾固体,若吃下相当于1/3颗普通胶囊或半个新版1毛钱硬币大小的一小撮粉末,就几乎肯定能置人于死地。而如果考虑的是最小剂量的话,米粒大小的氰化钾粉末就可能致死。
氰化物致死有明显的特征,中毒的机理是细胞缺氧窒息,因而静脉血液中富含氧气,尸体表面可见鲜红色的尸斑,特别是耳廓、耳垂多呈樱红色,颜面及嘴唇有紫绀,可惜死者的脸被剥去,看不出来。
这玩意很难吃,不是真的一心求死的人吃不下这东西。‘程镭’的口腔内壁有划痕,肯定是被强迫着吞下。
看着尸体,我想到一个问题,他的死亡过程很漫长,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知道自己活不了,心里想的是什么?
如果我是死者,肯定是心有不甘,尽最大的努力留下线索。
我绕着尸体转了好几圈,换成不同的角度后,发现地上的血迹有规律,不是痛苦挣扎时胡乱的划痕。看上去像是一个字,不过在当时的情况下,能写出一个大概的轮廓就不错了。
尝试了很多次都没成功,我用手机拍下来,用软件去识别,得出一大串相似的字,排在第一的是钱字。
追随者为了钱杀死了‘程镭’?细细一想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程小英可能贪污了M-L组织的一大笔钱,她的死亡方式看上去像很多年前的小说致敬。实际上也能看做是一种逼供形式,追随者是来追查钱的下落。
问题是追随者为什么不对程小米下手,钱在她手里的可能性最大。
死者和程小米的关系还不确定,不管怎么看,他俩都不像是男女朋友的关系。程小米就算眼瞎了,都不会找死者。两人应该是更单纯的利益关系。
铃……
武琳还站在门口,她的手机响了。
“我有预感,金磊有重大发现。”她按下免提,把声音放到最大。
“哈哈哈……你们一定不相信我找到了什么!”手机中传出金磊得意的笑声。
“直接说怎么回事!”众人都没有耐性听他卖关子。
“我找到了死者身份,这小子就犯罪记录,身份证上的地址显示他和第一死者程小英来自同一条街道。说明他们两个可能早就认识。”
这么明显的信息,谁都能分析的出来,武琳没好气的说道:“你还没说死者的身份,以及这小子犯了什么罪。”
“一高兴差点忘了。”金磊说道:“死者叫严宽,年纪不大,犯事可不少,从初中开始小偷小摸,高中没读完就辍学了,在社会上混,因为聚众斗殴伤人被判过。放出之后没多久就到了本地,没有正经职业。”
武琳一副十分了解的表情,小女生都喜欢坏坏的男生,严宽明显符合这一点,他长得有点小帅。
“有发现电话联系。”武琳挂了电话说道:“两名死者肯定认识,这是被灭口了?”
“可能和这个有关系。”我把手机递给武琳。
“钱?”武琳眼前一亮说道:“他们是因为吞了罪血组织的钱?”
“具体怎么做到的还不清楚,但是程家姐妹和严宽已经谋划很久了,他们很清楚一旦暴露等待他们是什么。”这些都是我的推测。
武琳指着地上的尸体说道:“既然严宽已经死在这里了,那程小米肯定也在她手上。”
在追随者没有得到那笔资金前,做为最后一名知情人,程小米暂时是安全的。
关键就是怎么找到她!
这件事也让我对带有犯罪基因的人,也就是所谓身上流淌着罪血的人有了新的看法。
程小英贪下这笔钱,有她的长远打算。或许带着补偿家里的想法,想要独吞这笔钱,她自己就能办,没必要拉上妹妹。
严宽这种人没有犯罪基因,还是成了罪犯,人性复杂,影响一个人的因素很多。
第268章 一石二鸟
当然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猜测,见了太多人性的黑暗,当然希望看到点美好的东西,特别还是在黑暗中行走的人身上。
我和武琳的对话引起一个人的注意,齐法医假装从门口路口,向里面看了一眼。
这点小动作自然瞒不过我的眼睛,我假装没看到。他也不容易,二十多年的职业生涯,检验过多少尸体?
在法医面前每一具尸体都是人类恶的表现,法医要对死者负责,要代替亡魂说出真相。每一具尸体都要详细检验,甚至反复检验。验尸的时候心里的想法因人而异,长时间经历这些东西,多少都会变得有些奇怪。
这么一想,我又有点理解李法医,每个人都不容易,这份工作又必须有人做下去。
我忽然冒出这么一个念头,每一位法医都值得尊重,这是真正游走在人性黑暗边缘的一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