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能把位置还给我吗?”
糜五拱手颤声问道。
“好!”
秦羿平静的站起身,抬手道。
“施公,扶我一把。”
糜五死气的双目中,绽放出最后的亮光,然而,灵魂、躯体在这一刻早已无力。
短短数步的距离,对他而言,就像是天远之别,遥不可及。
施公已是泪流满面,走了过来,长长的叹了口气。
“五爷,你这又是何苦呢!”
“忠言逆耳呀!”
施公扶着他缓缓向前,痛声道。
糜五沉默不语,只是满脸的苦笑,人生总要有点追求,他最终还是为这点兴趣、雅好所误啊。
回头已晚,这就是代价!
糜五在施公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坐上了宝座。
“施公,我舍……舍不得。”
“好恨啊!”
糜五紧紧抓着施公的手,嘴唇蠕动道。
“五爷,愿赌服输,走吧!”
“江湖人来人往,老夫向你保证,没有人能长盛不衰!”
施公用力拍了拍糜五的手背,眼中寒意森森道。
第四百六十六章天下高手,我排第几?
糜五看懂了,欣慰的点了点头。
“来吧!”
糜五突然放松了下来,收起嘴角的手绢,淡淡道。
施公拾起地上的手枪,单膝跪地,高举过头顶,向这位津海之王,他从小看到长大的苦难孩子奉上最后的敬意。
糜五抓起手枪,缓缓对准自己的太阳穴,冷然笑道:“秦侯,你如此狠毒,就没想过,有一天,有人也会把你送上绞架、刑台吗?”
秦羿摸了摸鼻梁,漠然笑道:“也许有,至少你见不到了,不是吗?”
“好好享受灵魂离体那一刹那的美妙吧!”
秦羿眯了眯眼,森然笑道。
“好、好!”
糜五瞪大眼望着秦羿,在连声说了两个好字后,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扣动了扳机。
啪!
糜五一头栽倒在宝座上,结束了津海之王的一生。
“五爷!”
施公伏地痛声大哭。
“送五爷上路嘞!”
片刻,施公起身,对门外大喝道。
轰轰!
十三响重炮礼花冲天而去。
一如几天前,糜五迎秦侯入庄时,一般绚丽、隆重!
施公早就知道,十三响迎秦侯时,便是这首哀曲的开始,如今终于是收了场。
自此,江湖上又少了一个传奇,多了一缕不甘的亡魂。
没有人知道,糜五这一生有多么的坎坷。
他自幼麻痹残疾,一生多病,在糜家最不受器重,被视为废人。
没有人知道,他曾是个博学多才、彬彬有礼的学者、才子!
只有施公知道,他有鸿鹄之志,王者之才。
糜家老四死后,糜五接手了乱成一盘散沙的烂摊子,最终掌控了群龙混杂的津海,完成一统大任。
他这一生,本就是津海的传奇,是很多人心目中的大英雄!
然而,他最终因为贪婪,命丧与了另外一个王侯之手。
这种事,没有任何道理可言,输了就是输了!
可谓是命!
“来人,通知警局的王局长,糜五私自绑架江东高官宋中豪之子宋杰,偷盗珍宝,为秦侯所破,羞愧不已,畏罪自杀!”
赵光复舔了舔嘴唇,对副官冷冷吩咐道。
“是,长官!”
副官领命去了。
“宋彪,起货,接上宋杰,今日回江东。”
秦羿叮嘱道。
宋彪手一挥,立即有秦帮弟子抬着箱子而去。
“司马先生,戏看完了,这事该有个结尾了吧!”
秦羿转过身,冷冷的看向司马青。
司马青点了点头,合上了那卷写完的史记。
他是一个史官,必须公正的站在客观立场,完整表达自己的观点。
不管糜五曾经有多辉煌,有多得人心,武道史上只会留下最真实的文字。
“津海之王,糜五!自幼身残志坚,广交天下豪杰,为人所仰。然挟江东客商重器,贪婪好利,江东秦侯入府讨要,巧谋三日之约,以五大宗师相挟,为秦侯所破,终饮恨而亡。”
“因一己贪欲,忘却识人之明,以飞蛾之身欲搏火,自亡于江湖,悲哉、痛哉!”
广场上,数千名黑衣弟子,胸配白花,双目血红,流泪不止!
当那十三响炮冲天而耀时。
他们知道心目中的王,已经含恨而去。
秦羿负手缓缓而来,施公在前边开道,只是简单的打了个手势。
糜府弟子,全都自觉的让开了一条道,目睹江东之王傲然而去。
秦羿面色平静,目静如水,脚踏实地,缓步穿越人海,带着他的宝物,逍然自去。
海滨礁石之上。
遏浪击石,水花四溅。
两袭长衫稳立在礁石之上,任由浪花染头衣衫,傲立沧海尽头。
“先生,我知道你对天下大事洞若观火,秦羿想拜请先生为上宾,长供于侧,可好?”
秦羿负手笑道。
“秦侯非凡间之人,若我是常人,自当是愿为侯爷所用。只是我是司马家族,又是掌史之人,只怕难遂秦侯的愿喽。”
司马青眺望天际,怅惘道。
秦羿心头暗叫厉害,司马家族在武道界才是真正的无冕之王,天下间没有他们不知道的事。
山川、宝藏、隐世高人,他们全都记录在册。
他来自地狱,除了温、林耳语,尚且是第一次有人明着点破,这让秦羿不得不大惊。
“只怕是先生有雄才大志,又或觉的秦某不够资格?”
秦羿眉头一沉,冷笑道。
“侯爷,出帅印斩杀高本雄二,堂堂地狱鬼帅,宰执八方,斗转乾坤,又岂是我这等草民能亵渎的。”
“不敢应承,实是人微言轻,又重病缠身……”
司马青微笑道。
“你有病,不要紧,我有的是丹药,便是半脚踏入了鬼门关,我也能救回来!”
秦羿执意道。
“还请侯爷放过我吧。”
司马青不卑不亢的拱手道。
“如果我说不呢?”
秦羿双目一寒,脸上的笑意瞬间冰冷。
司马青故作大惊状,惶然道:“如此,我就只能跳入这大海之中了,以免误了侯爷的大业啊!”
秦羿望着他,两双古井不波的眸眼相望。
不同的是,一人毫无情感,仿若死神。一人却如雨露凄迷,让人难探虚实。
两人对视稍倾,同时哈哈大笑了起来。
“司马兄,玩笑而已,先生不肯为我所用,只叹无缘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