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不仁啊!”
贺志成抹了一把眼泪,叹了口气道。
狄风云此刻喉头像是加了塞子一般,同样是人,他在云海锦衣玉食,又岂能知道这世上还有这般受苦受难的百姓。
“熬的过去,一定能熬过去。”
“张爷已经给武安县城打了电话,你们很快就被转移安置,大家放心吧,秦侯与秦帮就是你们最大的依靠。”狄风云目光含泪,坚定道。
“嗯,我在学校的时候,也听说过侯爷的传奇,他开口了,乡亲们的苦日子也就到头了。”
贺志成点头赞同道。
“哎,希望如此吧,你最好祈祷武安县的那些官老爷们快点来,要不然仅凭我这几副草药,可对付不过去了。”医生老朱端着熬好的汤药,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倒是实话,老人最怕的就是熬,大冬天的,病体一虚,两眼一闭兴许就过去了。
“这样,我再打个电话给催催。”
狄风云摸出手机,给张大灵拨了过去,焦急道:“张理事,这边情况紧急,你给武安县的卢达华再打个电话催催,让救援的人火速赶过来,有病人快撑不住了。”
电话那头,张大灵挂了电话后,浓眉皱成一团,对正在喝茶的秦羿道:“邪门了,我今早就打电话问了,他们说人过去了,怎么还没到啊。”
“再打。”秦羿头也没抬,平静道。
张大灵这次没给县委办公室打电话,而是直接从武安上级市北州一号潘华成那要到了卢达华的私人电话,拨了过去。
……
武安县办公大楼。
卢达华靠在办公室的大椅上,抽着大中华,一圈圈烟尘弥漫在他的脸上,让他那泛黄的双眼,显得有些迷蒙。
卢达华今年五十三岁,已经秃了顶,仅有的头发依然梳成偏分,黏在脑门顶上。他的身材很肥胖,永远是一脸笑眯眯的样子,看起来很亲和,窝在椅子上,就像是一尊弥勒佛。
在他的手上带着的是名表,皮鞋与西服也全都清一色的名牌,用他的话说,当官的就要官威,而衣服、饰品无疑是提升他形象的好东西。
在武安圈子里,大家都习惯叫他卢爷,因为他是个很喜欢搞山头主义的人。
凡事跟他的,个个都占据要职,那些跟他不合的,就是清水衙门,时间一长,武安就成了他的一言堂。
但凡卢爷的话,那就是圣旨,敢唱反调的,在武安那是必定待不下去的。
卢达华能坐到这个位置,只因为他巴对了一个人,那就是江东省前一把手古剑松,古剑松虽然调到了京城,不再掌实权了,但他在江东的影响力却依然还在。
即便是尹卓然已经主政江东一年多了,至今也未能肃清古剑松留下的歪风邪气。
说到古剑松,曾经的余书旗感触最深,当初他获得国际奥林匹克数学大赛金奖时,古剑松还亲自接见,并给他题了“天子骄子”的字。
此刻,卢达华对面坐着好几个人,大家都是热聊甚欢,喝茶抽烟,享受着空调的暖风,似乎丝毫不在意外面的狂风暴雨。
骤然间,卢达华的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打来的。
接到电话后,卢达华眉头一沉,冷冷道:“喂!”
对面的人开口了,卢达华一改威严模样,连连点头,满脸亲和道:“原来是张理事啊,失敬失敬,鄙人作为一方父母官,这是分内之事,我也是日夜难安,忧心不已啊。只是卢某现在正在下面做调研,一时半会也回不去啊,你放心,我一定安排好了,哎,哎!”
……
第九百三十章狼狈为奸
挂断电话后,卢达华狠狠把手机拍在了桌上,骂了句娘希匹的。
“卢先生,怎么了?”主管林业、水利的一个干瘦中年人,小声问道。
“那个什么秦帮理事张大灵,有谁知道的?”卢达华指着底下的几位心腹问道。
“我知道这个人,他是秦帮的实权派,据说是秦侯的传声筒!”
“他想干嘛?”
干瘦中年人叫李密,站起身道。
“该死,这个秦侯是不是闲的没事干,古坪镇的事,他来掺合什么,真是吃饱了撑的。”卢达华站起身,双手叉腰,破口大骂道。
“陆先生,骂不得,骂不得,我听说秦侯是尹卓然的上宾,而且跟北州潘华成以及各州的一号关系都很近,咱们得罪不起啊。”
另一个人小声提示道。
正说着,门外的秘书敲门走了进来,汇报道:“李先生,张大灵的电话又打到水利局去了,点名让你立即去塔山村救援抗灾。”
“你先下去!转话到我办公室,告诉接电话的小刘,就说我在开会,稍后就做安排。”
李密吩咐了一句。
“嗨,还真是没完了没了啊,这姓张的!”
“一群小混混,居然还指挥到咱们当官的头上来了,真他娘的邪门了。”
卢达华骂了一句,坐了下来。
“卢先生,现在怎么办?”李密小声问道。
这次抗洪救灾,他是分管领导,古坪镇受灾最严重,他心里比谁都清楚,一直拖在这,也怕闹出事来。
如今连秦帮的人都来过问了,更是不好交代。
“什么怎么办?咱们是官,他们是匪,还真当回事了?”
“我跟你们说啊,古老板的天娱山庄那可是三十个亿的生意,对咱们武安县是一笔重要的投资,就是天塌下来,皇帝老子下令了,也得先把山庄给落实了。”
“这事要落不下来,你们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卢达华指着李密等人,呵斥道。
“当然了,你们也别怕,姓张的估摸着也就是谁跑去诉苦了,打两个电话来装装样子罢了。”
“他要再打,口头上一律答应,晾着他就是。”
“孔科长,你是管上游那大坝的,估摸着能淹了就放水吧。”
卢达华想了想,又对一个穿着中山装的男子吩咐道。
孔顺平连忙起身,恭敬道:“是,卢先生,只待安顿好,我便开闸放水,淹了塔山村一带。”
他就是个管大坝的小科员,能够坐到武安政界圈中,已是受宠若惊,这会儿卢达华就是赏他坨翔,他也得感激涕零说是香的。
“还有你,毛老板,古老板把这征地的事交给你,整整两个月了,你一个区区的村子都拿不下来,这与你在武安的名头不太合啊。”
“你要是干不了,干脆就让出来,给有本事的人去干,成吗?”
卢达华端着紫砂壶茶杯,走到了一个大背头,满脸横肉,脖子上戴着拇指粗金项链的壮汉身后,凑在他耳边,阴森森道。
“卢先生,你是不知道,塔山村那般刁民,人人手上都有两下子,脾气死倔,软硬不吃啊。”毛大龙满脸委屈大叫道。
“那是你的事,现在,你现在就去古塔村,给他们下最后的通牒,再要拿不下来,你以后别在武安县城出现了。”卢达华颐指气使的下令。
“是,是,卢先生,我现在就去,不惜一切代价,拿下这帮刁民。”毛大龙道。
“记住了,合同要当场签好,省的扯皮。记住了,现场所有的手机等通讯工具,得没收了,如今的媒体太发达,闹大了没好处。”卢达华思路清晰,又补了一句。
毛大龙应了一声,一抹脑门子的冷汗,匆匆忙忙走了出去。
“李密,你也去,老百姓很好骗的,不到迫不得已,毛大龙那套得放在后面。”
卢达华吩咐道。
李密等几人也连忙领命去了,办公室最后只剩下一个穿着迷彩服的中年军官。
“老王,你们武装部也要做好准备嘛,万一什么秦帮恶匪真要闹事,还得靠你这枪杆子啊。”卢达华拍了拍那人的肩膀,笑道。
“卢先生放心,古老板的事,我责无旁贷,王某随时听差。”
“我不管他是什么秦侯,还是宋侯,只要敢来武安撒野,定没他的好果子吃。”
王百韬冷冷道。
“好了,赶紧去忙吧,把古老板的差事办好了,才能对得起我们武安县人民嘛。”
卢达华笑道。
待办公室的人都散去了,里边走出来一个三十来岁,浑身珠光宝气,老气横秋的青年,手往兜里一插,咬着雪茄,仰着个头,那叫一个嚣张。
“哎呀。”
“走了好几个县,以前那些沾过老爷子光的家伙,要么躲着我,要么跟我打马虎眼,这地就是不批。”
“哎,人走茶凉啊,老爷子这一退,江东成姓尹的了,说话不好使喽。”
“还是卢叔你够意思,没多亏当年老爷子提拔你啊。”
青年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翘着二郎腿,笑着叹了口气。
“别,别,古少还是叫我小卢吧。”
“想当年,我不过就是老爷子的一个司机罢了,要不是老爷子提拔,我这会儿指不定早回家种田了,岂能有今日的风光。”
“做人得知恩图报嘛。”
卢达华恭敬笑道。
“嗯,你还是有良心的,不枉费老爷子对你的栽培啊。”
“不过那个塔山村,你可得抓紧了,我这边的钱都到位了,一旦建成了,未来必定是江东第一大娱乐城,也是你的功劳啊。”
古宏春对他的回答显然很满意,笑着点了点头道。
“古少,有一点我不懂,武安经济不发达,位置也偏,塔山村又更是不起眼,你干嘛非得看上那块地啊?”
卢达华问道。
“我不妨透露一句吧,武安附近的青龙山马上就要评委一级景区了,江东旅游局要大力开发,一旦开发起来,还会缺人气吗?”
“至于塔山村嘛,确实不起眼,但邬先生说了,那地方是个风水宝地,青龙抬头的至加之选,必定能旺人旺财。”
“所以,趁着青龙山评级的消息还没传开,我必须要尽快拿到地,要不然,回头起码得花十倍的价钱。”
“而且尹卓然那帮人还未必会同意,这叫先下手为强,懂吗?”
古宏春喝了一口茶,眯着眼说道。
“明白了,古少不愧是生意人啊,这算盘打的比我这个当家的还精,佩服,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