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的海参中的精氨酸成分已经部分溶解,激活转化为种种胶原蛋白,一方面让其质地更为绵韧,一方面更易入味。
这个过程相当耗时,即使是手艺娴熟如林愁,将一只海参抻拉至恰到好处的地步都需要十到十五分钟的时间,更何况是一整份葱烧鲜海参,耗时更加繁多。
将所有海参抻拉完毕后,烧上一锅开水倒入盆中,待其稍微冷却十几秒钟,再将抻拉过的海参铺放其中。
海参“薄膜”在水中迅速回缩,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内,近乎完全恢复到未抻拉之前的状态,且更加饱满丰腴,内里成分,已然又经历了一次转化的过程。
厨师对于食材的把控,有时就是如此神奇,妙不可言。
“哇!怎么可能...”
“不可思议。”
“完全变回原来的样子了,还是圆滚滚的耶。”
林愁将海参捞出放到一旁,
“其实并不是完全恢复,是要比没有经历抻拉时更体积更大了一些,你们看”
林愁轻轻的抖着碗,海参在石碗中像是皮冻一样轻轻颤抖。
未经抻拉的海参虽然也会颤抖,但是肉眼就能看出那时的海参要比经过抻拉的海参“僵硬”许多,质地更贴切于“脆韧”的形容。
海参内部的纤维结构在抻拉之后已经被破坏,已经可以称之为“徒有其形”了。
如果想吃一道葱烧鲜海参,尤其是经历了这一番折腾的海参,有几个食客能想到简简单单的一道菜,需要如此繁琐复杂的操作?
费力不讨好的精工细作却得不到认可,可谓是一番操作猛如虎,输出不到百分五,所以很多厨师都宁愿选择烹饪水发干参而不是鲜海参。
提到海参,就不得不说到袁枚的【随园食单】里面对海参的描述,
“海参无为之物,沙多气腥,最难讨好,然天性浓重,断不可以清汤煨也。”
针对于此,大灾变前一代名厨王世珍针对海参“天性浓重”的特点,采取了以浓攻浓的做法,以以浓汁、浓味入其里,浓色表其外,以期达到色香味形四美俱全的效果。
据说因此就有了鲁菜经典葱烧海参,究竟事实真相是否如此,已不可考。
林愁踅摸了半天,
“刚才我记得谁摸了几个小鲍鱼上来,放哪儿了?”
“咦,我捞上来的,就放...”
“大傻,你吃什么呢!!”
“嗝~”夏大傻打了个嗝,不太高兴的摊开手,他的手里还剩三只小的可怜的鲍鱼,“嘿嘿,你们找的是这个?”
“...”
林愁顺手接过,
“算了,将就着用吧...”
鲍鱼切片海参切段,分别焯滚水。
上好的大葱切成长段,浸在酱油中几分钟,热锅起油烧出浓香的葱油,白糖炒出糖色,再放入鲍鱼薄片炒香,随后倒入海参段,盐,姜蒜汁,烹酱油,黄酒,少许......
“厉害了我的林子,合着你那箱里原来还放了一瓶子鸡汤呐??”
“咳咳。”
是的,烹入少许鸡汤。
两分钟后,浓油赤酱自来芡,葱烧海参,大功告成。
第六百六十八章 吃出个知己
没人愿意搭理林愁那个“菜上齐了再动筷是基本礼貌”的怪癖,姑娘们除了盆栽之外还多少要矜持一点,而男人这边,山爷那货恨不得菜出锅了直接倒在他嘴里。
海参是种很单一很纯粹的食材,一说滋味,二说的是质地。
焦香的葱油首当其冲,瞬间激活了众人的嗅觉,这就像访客到来时的门铃,提醒着大家到了接待舌尖上的贵宾的时刻。
海参一入口,瞬间便能体会到那种浓油赤酱的顺滑和丰腴,林愁就地取材的小鲍鱼更能带来一份滋味间的刻骨缠绵用鲜鲍鱼烹饪鲜海参并不常见,多数人都会选择更加方便实用的鲍汁以及耗油,同样能够带来出彩的味觉和视觉体验。
不过,这两种同样来源于海洋的顶级食材所碰撞出的鲜,却是一些有着浓重人工痕迹的调味料永远无法比拟的。
当口腔尽情感受过绵绵包裹着海参的料汁,那种浓稠、那种顺滑、那种鲜嫩瞬间就在脑海里刻印下唇齿触碰淡奶油般的轻柔质感,让人满心以为汤汁下的海参也会是同样蓬松柔软、入口即化时,这道菜又跟众人的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海参绵绵密密的质感嚼起来很像是某种动物的筋络,但是却并没有那样夸张,仅仅是恰到好处的让人感觉到海参在口中四分五裂、饱藏的汁水和油脂由肉质中绽放开来的样子。
但是这种质感与包裹着海参的浓厚芡汁所带来的触感形成了强烈的反差,以至于在脑海中被瞬间放大了无数倍,令人情不自禁的心生惊讶。
如果让黄大山来评价,山爷估计会说出“啊,挺香,好吃,很有嚼头”这样的话来。
而女人的感情往往都是细腻的,这海参也正像是某些姑娘的性格一般,绵里藏针...啊咧,抱歉抱歉,是外柔内刚。
浓油赤酱的自来芡将白素人淡薄缺了几分血色的薄唇镀上了一层晶亮丰润的脂色,修长的手微微掩着嘴角,一对会说话的眼睛欲言又止,
“林公子这道菜,竟让奴家,生出了知音之感呢。”
秦武勇眼珠子鼓起,瞬间低头,一声不吭。
山爷吭哧吭哧的大嚼海参,全当没听见。
林愁左瞅右瞅哪儿都瞅,就是不敢看白素人。
在场的男人,还真就没一个敢抬头敢说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