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这是……画符？”一直低沉念叨“不甘心”的白发厉鬼怔怔看着桌上那张黄纸符，许久才问出一句。
　　唐牧北擦擦头上的汗水，像泄了气的皮球倒在座椅上，反手把毛笔扔下，心情相当不爽。
　　费了全身力气画出来的复杂图案，早就在黄纸上混作一团，几秒钟后就彻底变成了硕大的一片黑墨迹。
　　“宿阳老伯，你就别打击牧店主了。”桃娘依旧笑眯眯的，“能这么信心满满的下笔并且一气呵成，已经很不错了呢。”
　　无瞳也点点头同意道：“虽然牧店主累成狗，画符也没成功，但是尝试就不错了。哪像李店主，做了几十年的店主，我就没见过他试着画符。”
　　“果然，画符气势很强呢，长见识了！”
　　“死了十几年，第一次围观画符，感觉牧店主还是很有潜力的。”
　　“是啊是啊，居然能一笔画完已经很不错了。”
　　……
　　店里的厉鬼们纷纷发言，其中自然有见多识广的老鬼，懂得符道其中厉害。
　　缓了十几分钟，唐牧北才觉得稍微好点。刚才画完符的一瞬间，似乎全身所有力气都被抽干了一样，差点俩眼一黑晕倒在地。
　　好在凭着年轻力壮，他才勉强支撑着坐在椅子上歇歇缓过劲来。
　　之前看电视上画符帅的一B，唐牧北还以为跟使用还魂术一样简单呢。这玩意儿真是谁画谁知道，那酸爽！简直了！
　　关键是即便累成狗，最简单的定魂符也没画成功。
　　唐牧北确实稍微有点泄气，不过天底下没有不用功就能学会的技能，毕竟自己没有穿越到游戏里也没随身携带系统，不能一次性点满画符技能点不是？
　　有句俗话说得好‘失败是成功它麻麻’，他相信只要努力，自己肯定能精通画符之道！到那时候，黄纸一摆，手握朱砂羊毫，落笔成阵，想想就很帅啊！
　　最关键的是，各种有用的符纸可是很值钱的哟。
　　这玩意儿甚至比丹药都值钱，毕竟各种丹药还需要考虑人体的承受能力呢，符纸只要随身携带保护好，那就可以持续有效。
　　坚信可以靠自己本事挣大钱的唐牧北，想了想有钱以后的美好生活，身上似乎就有使不完的劲儿。
　　只不过画符这事儿，今天晚上就算了。
　　即便是再练习，也得等到明天一大早这些厉鬼全都走了再说。
　　被围观失败这种事情以后还是越少越好，否则怎么树立店主威信？
　　“牧店主，累了就歇歇。什么事情都不是一蹴而就的，更何况这符道是最考验勤奋和耐力的，你得慢慢来。”
　　桃娘特别体贴，不仅柔语安慰还亲手给唐牧北沏了杯茶。
　　“谢谢！”唐牧北接过热茶，呡了一口。
　　震惊之后一直默默不作声的宿阳伯突然开口道：“牧店主，你身上毫无灵气波动，画符就是凭着年轻体壮的生命力，这可不行啊。我所知道的，各店主都有修行功法，即便是没有严格修行，也多少会准备些丹药为灵气做补充。实在不行，你可以试试吃一颗死灵珠，我听说店主修行死气也是可以的。”
　　“死气？”第一次听说这个词语，唐牧北略微一怔，随即脑海里归档压缩随时备用的文件就自动“解压”了。
　　利用死气来修行的方式方法，全部铺展开来。过了几分钟，将传承给予的信息全都消化完毕，唐牧北略微点点头，表示他知道了。但自己究竟要采取哪种修行之道，他还得好好考虑考虑。这可比选专业严肃多了，基本上就是选定了这辈子都不能更改的事情。
　　“桃娘，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听到他提问，桃娘忙坐直了腰背，保持严肃神色回道：“嗯，李店主安排我过来就是专门帮你答疑解惑的，所以你尽管提问。假如你想知道的问题李店主没告诉过我，我自己也不清楚的话，还可以帮你去收购情报，不过报酬得你来付哟。”
　　“咳咳，话说李店主知道他安排给我这个接班人的随身漂亮小姐姐，会这么变着法宰我吗？”唐牧北干咳两声，保持人畜无害的微笑反问道。
　　桃娘‘哗啦’一声打开桃花扇子扇着微风，表情非常认真道：“这一点你可以放心，我桃娘的情报价格公道来源准确童叟无欺。不信你去问问，别说景瑶城就是整个儿北省我的名声都是块硬招牌。”
　　“合着李店主是把我当长期客户介绍给你了呀。”唐牧北打趣笑道：“桃娘，这么冷的天你还扇扇子，不冷吗？”
　　这下不仅桃娘咯咯笑起来，其他厉鬼也都笑了，“我们可是厉鬼哎，你听说过鬼会怕冷吗？理论上来讲，我们是不怕冷热的哟，但是多数都还是会比较喜欢阴冷点的环境，不过只要没有阳光和雷劈，和暖一些也没问题，就比如现在店里的温度。”
　　
第十五章 关于厉鬼的分类说明
　　
　　众鬼这么一解释，唐牧北才发现小店里居然温暖如春！
　　现在已经是十月底马上进入十一月份，北方城市的夜晚寒风似刀，刚才下出租车桃娘还打趣自己恐怕是被冻感冒了，但屋里和暖的像是供暖了一样。要知道，十一月十五号才会集体供暖哩，这个时段别人恐怕都穿厚点盖厚点扛着，为什么这里这么暖和？
　　“牧店主，你在找供暖设备么？”桃娘见他四处打量，掩口笑道：“不用找啦，这个店里冬暖夏凉气温永远都很合适的。”
　　“这可是个好消息，本来我还在考虑冬天会不会没有集体供暖，要靠开空调保持温度呢。”唐牧北的实际想法却是：冬天省了一大笔暖气费，夏天也能省下不少开空调的电费呢！
　　桃娘点点头，微笑道：“这里不仅温度适宜，就连湿度都刚刚好，一点都没有干干的燥热哩。而且保密性很强，对普通人来说桃花路二十四号压根就不存在。
　　对了，你刚才想问什么问题？”
　　“今天晚上在医院见到厉鬼刘承平的时候，我就有个疑问。”往店里每只厉鬼身上扫了一眼，唐牧北好奇问道：“按理说你们都是厉鬼，可为什么跟电视上看到的厉鬼完全不一样？甚至有些非但不吓人，还有种特殊的萌点。”
　　“牧店主，你说的萌萌的是我吗？”无瞳赶忙凑上来，“毕竟，除了做造型那些鬼以外，我算是外表比较好的啦。”
　　唐牧北抽抽嘴角，没接话。
　　桃娘则是直接忽略掉强行加戏的无瞳，认真解释道：“其实世界上的鬼，大体上能分为三种。
　　第一种，类似于之前你救助的林伯。
　　他生前不故意作恶，即便魂魄离体快死翘翘了，也没什么怨念和执念。这种就是普通的鬼，残存的戾气少到可以忽略掉，它们在死后会由鬼差祛除戾气引到阴界，善魂直接接受封赏，然后等待投胎；而剩余的人则要去照孽镜台。
　　孽镜台前无善魂，凡是去照孽镜台的多少都有恶因恶果要领。
　　领了以后自然是该受罚的受罚，该抵消的抵消，等消尽一身罪孽，也就等着投胎了；
　　第二种，则是厉鬼。
　　只要是心存不甘，不愿离开人世间的统称为厉鬼。
　　这当中就有很多种了，有的被人杀害有所怨念、有人对生过于执着存在痴念、还有贪恋花花世界不愿离去的贪念；更有对世事不满的嗔念。贪嗔痴怨四种消极情绪，是厉鬼们不肯投胎转世的最大魔障。
　　以前都是统一管理，即便不愿往黄泉去的鬼魂，也会被强行带往阴界，所以那时候人世间很少有鬼。如果有，就绝对是成了气候的。
　　但自从实行了人性化管理以后，阴界就布置了一层结界。凡是身上带有浓郁戾气的亡魂，连进入阴界的权限都没有。这样一来也就促成了店主的重要使命——维稳。虽然人世间有很多厉鬼游荡，可我们百分之九十九都不会对人类造成什么危害。
　　毕竟，游荡在人世间不去投胎，主要是我们怨念未消，不甘心开始下一次轮回。
　　基本上，我们这些普通厉鬼是不会主动攻击人类的，想当初谁还不是人呀？只要不被触及逆鳞也就是我们各自死死坚守的执念部分，我们就没有危害性。顶多就是被某些偶尔能看见鬼的人看见一眼，吓他们一跳罢了。
　　况且吓人还不是我们的主观意识。厉鬼们大多都希望人鬼殊途，我们不妨碍他们；他们也别来妨碍我们。
　　牧店主，你说的电视上演的那种动不动就害人的那叫恶鬼。通常都是作恶多端的大恶人死了以后，身上附着的厄运太多，导致魂魄失去理智一心杀人害人，也不管是不是与对方真的有仇。
　　这种恶鬼，一般在死的时候就会有鬼差来捉拿了，不会给它们危害人世间机会的。
　　而且据说它们会被直接打入十八层地狱，不会进入普通鬼所在的阴界哟。
　　当然啦，恶鬼也会有漏网之鱼，比如说鬼差没有抓住或者中途逃跑掉，概率不多也偶尔会有的。
　　再者就是普通厉鬼在受到强烈刺激、或者身上的死气维持不稳，可能会黑化成为恶鬼。
　　这也是死灵珠和店主炼制各种供厉鬼食用的食物所存在的最大意义——维持厉鬼身上的死气平衡。
　　只有平衡和谐了，我们才没有黑化成恶鬼的潜在危险。
　　不管哪里出现恶鬼，店主如果没有办法降服，阴界就会有相应的专职人员前来处理，到时候看店主具体表现，上级会决定是罚还是赏。
　　除了恶鬼以外，还有一种连厉鬼都害怕的东西，那就是煞。
　　恶鬼虽恶，却只是对普通人类下手。煞这个东西可就不一样了，它们没有智力，基本上就是靠着一身浓烈怨念见人杀人见鬼杀鬼，如果没有大佬能制止，煞会一直到自身消耗完毕才能彻底灰飞烟灭停下来。
　　听以前的鬼说，几十年前南省出了个煞，它直到太阳升起来被活活晒得魂飞魄散，方圆十里人畜鬼没有一个幸存的。
　　不过你放心，煞这个物种很罕见的，就算有也不会出现在城市里。毕竟城市里鬼差来往那么多，一旦有形成煞的苗头，就被直接打散制止了。”
　　听她这么说，唐牧北稍微放下心来。
　　想来景瑶城这么个小城市，管辖范围又小，李店主做了几十年店主也只遇到过一次恶鬼，自己运气才不会那么差呢，煞什么的，应该是不会遇到的。即便如此想着，唐牧北还是决定要好好修行，尽量做个能见鬼杀鬼的厉害人物。
　　年轻人嘛，谁还没个仗剑走江湖的热血梦想。
　　嗯，如果有可能的话，还要做个最年轻的十层店主！
　　“还有第三种呢？”唐牧北忙追问道，现在可是他恶补各种知识的大好时机。
　　桃娘咯咯一笑，回答道：“第三种就比较小众化咯。
　　一般像是有了年头俗话说成了精的各种动植物，形成气候了死掉以后也是有灵魂的。不过它们最多被称之为灵鬼，跟人类厉鬼管理办法相同，这年头可不好遇到喽，毕竟不是以前那种大的社会环境。
　　往前数上几十年，深山老林里常年没有人烟的地方会有不少动植物吸收日月精华修成精怪。如今啊，人类发展太厉害了，哪还有那么多僻静地方？环境污染的也严重，没有那么多一活就是上百年的动植物啦，灵鬼也愈发少见。以后它们这一脉，可能就此灭绝了。”
　　“这么说来实在是可惜。”唐牧北叹口气，想想小说里那些娇媚狐妖之类的精怪，自己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一只，未免为精怪一族感到惋惜。随即他念头一转，想起今天晚上居然给林长海写了地址，顿时惊叫道：“完了完了，桃娘，我把地址留给林长海了！你刚才不是说什么……桃花路二十四号根本就不存在吗？”
　　桃娘笑着摆摆手，“别那么紧张，好歹也是阴界的办公地点，哪有那么简单？在人类看来二十四号需要存在的时候就存在，不需要存在的时候他们一点都不会记得，没有人会发现当中蹊跷的。听李店主说这叫什么法则来着，总是就是很高大上的意思，他以前开超市还有人专门来送货哩。”
　　
第十六章 一切为了钱 为了一切的钱！
　　
　　“这样我就放心了。”唐牧北松了口气，活动活动刚缓过来还有些酸疼的四肢，冲桃娘摆摆手道：“看场子的事交给你了，我得洗洗睡觉去，画了个符快把命画没了。”
　　桃娘笑吟吟点点头，让他放心去休息。
　　尽管从严格意义上来说，今天是唐牧北正式接受店主职位的第一天，但他显然已经迅速进入角色了。
　　关上屋门，确定在桃娘的监管下没有厉鬼敢来打扰自己休息。唐牧北这才洗完澡换了一身宽松衣服，然后盘膝坐在床上开始学习打坐。今天接受完整传承以后一直在忙活找林文山的本体，他都没顾上正式开始自己的修行之路。
　　担任店主以后主要就是跟厉鬼打交道，因此每天的工作时间差不多都在晚上。
　　阴界为了避免店主们都变成昼伏夜出的夜猫子，特意在传承中留下一部简单的功法，叫做离魂术。
　　离魂术的用途就是在每天晚上该工作的时候，店主就可以施展法术让魂魄离体。魂魄独自处理厉鬼的各项事宜，而店主的本体则像普通人一样躺在床上睡觉，让大脑得到休息。
　　若是没有这项传承，唐牧北怎么都猜不到，原来人在睡觉的时候，魂魄是不会休息的。
　　需要休息的是人的生理身体，而魂魄作为一种强大能量体，压根就不需要休息。
　　普通人在睡觉的时候，魂魄多半会无聊的自己呆着，有一部分人的魂魄就会跑出来玩耍，所以就产生了小概率的丢魂现象。更多的时候，人们会在一觉睡醒后想起夜里的梦境，却是没人知道，那些梦境不过是魂魄在自娱自乐，甚至是它离开身体以后的所见所感。
　　但普通人无法自动掌控魂魄是否离体，更不可能控制魂魄去工作。
　　店主继承的离魂术，完美的解决了这些问题。
　　打坐默念静心咒，三遍以后唐牧北感觉已经可以开始第一次修炼，便将早已储存在大脑里的离魂术咒语默念一遍，同时给予自己心理暗示，示意本体已经做好准备，魂魄可以出窍了。
　　“三魂七魄，起！”
　　唐牧北信心满满，准备起身看看本体与魂魄分离后的灵异场景，然而三秒钟后，他一脸懵逼坐在原地，三魂七魄压根就没给予回应。
　　“擦！难道我是很没天赋的么？”传承里明明用粗体描边说明，这个离魂术是最能轻松掌握的法术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