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哈哈哈哈……”
空旷的洞穴中,靳无敌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珠宝,笑的声音如泣如诉。
他的眼中含着泪,嘴里却是笑着的。
苦笑。
六曲楼,赫赫有名的情报组织,垂世四百余年的一个庞然大物,面对军队,也是全然没有还手之力。
就如同那些能把持汉晋操纵天子,能把隋炀帝坑到亡国,能让大唐李二忍气吞声的门阀世家,传承了那么久,碰上五代乱世,碰上不按你的规则办事的乱世军阀,也要灰飞烟灭。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六曲楼在各洲还有分支,未来如何不尽可知,但至少这总部,是彻底完蛋了。
靳无敌杀进了六曲楼的老巢,缴获了如山的金银,可是,他最缺的粮食,却少的可怜。
这个少,其实也不算少了,六曲楼中本就有各种食物储备,再加上如今杨瀚渐有一统三山之势,六曲楼虽有自已的秘密航道,主要作用却不是用来购买粮食,所以六曲山中储备的更多。
可问题是,食用它们的人陡然变成了数量超过他们许多倍的一群草原大肚汉之后,就根本禁不起多久的消耗了。
如果只是如此,靳无敌或许只是失望。
但是,他从俘获的六曲楼中人口中问出,六曲楼竟然已经派了大船出海,去蓬莱、方壶两洲,去为他采购粮食和甲胄军械了。
六曲主人意图架空靳尚、控制草原的消息还没有泄露出来,所以听到的这个消息对靳无敌来说,伤害尤其之大。
一举占领了六曲山,还缴获如此丰厚,这本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可他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一阵狂笑,笑到癫狂处,心中忽地一阵悲凉。
没有粮,就守不住这山。如果回到草原上去,就躲不过那根本无法防范的飞龙,难道老天真的要亡我吗?
不!我还有机会!
靳无敌突然又振奋起来。
赵恒和孟展都逃了,他们应该不会坐以待毙吧?只要他们一动,杨瀚三面作战,势必不能在草原上久耽。
那么,这损失又算什么?
在遭受沉重的白灾或黑灾时,草原上也曾陷入严重的饥荒,饥饿而死的人并不比现在少,我们还不是撑过来了?
我们草原儿女,生命就像野草一样坚韧,我,会撑过去的,只要赵恒和孟展那边有所动作。
赵恒那边,出兵只怕是不能指望了,但他或许可以给杨瀚的后方制造些障碍。
孟展!对!孟展有四十万带甲之士,说不定可以把杨瀚永远地留在草原上,只要他有足够的魄力,倾一国之力,似尖刀一般直取杨瀚!
……
“忘川河,是我孟国抗拒北方野蛮的第一道天堑。林将军,忘川,绝不容有失!”
孟展站在水师的艨艟巨舰旗楼上,眺望着大河对岸,忧心忡忡地吩咐。
风,掀起了他的披风,不时发出猎猎声响。
皇后病逝,或许,在咽气的那一刻,仍对他心怀怨尤。心爱小荼狐遗落在了草原上,也许……早被草原野蛮玷污了,甚而……蹂躏而死。
接连的打击,令孟展憔悴了许多,脸颊苍白,双眼无神。
水师都督林仁全拱手道:“陛下放心,臣定坚守忘川河,绝不容瀚军有机会南渡!现在,北岸所有渔民,已经全部迁往南岸,所有船只全部拘于南岸。北岸三十里内,可供制造船只甚至竹筏的树木,都被烧光了。”
孟展听了,惨淡的脸色上终于露出一丝喜悦。
林仁全又道:“另外,在我南岸,现在正建造巨弩台,我孟国南海用以射鲸的巨弩全部拆卸下来,正日兼程运送至此,到时候,不仅剑南关有巨弩可御飞龙,我水师,它也休想破坏。”
林仁全信心十足地一笑,道:“瀚军之勇猛,实不如秦人。他们能把秦人打得落花流水,全赖飞龙之力。可惜,这里是南国水乡,那飞龙本就难以适应,我们又准备如此充分,陛下可高枕无忧!”
孟展欣然点头,道:“如此,朕就放心了。那么,这里就交给你了,朕再将养几天,就入关回京城去。”
林仁全犹豫了一下,道:“陛下,臣还有一言。”
孟展停住脚步,睨了他一眼:“嗯?”
林仁全深吸一口气道:“陛下,我孟国带甲四十万,其实,未尝没有一战之力,尤其是,如今杨瀚孤军悬于大漠,这更是难得的机会。我们与其坐等杨瀚来攻,不如主动出击,若能击败杨瀚,不但能消弥大患,甚而,陛下有机会成为整个三山之主啊。”
孟展听了,变色道:“主动出征?秦人何等骁勇?可是他们在杨瀚的军队面前连一合之力都没有!”
林仁全解释道:“陛下,战术只要运用得宜,以弱胜强、以寡敌众,自然并不稀奇。两百年前,秦人首领率铁骑十四万,欲讨伐我南方,当时的部落联盟首领,也就是陛下您的先祖,利用水攻,未折一兵一卒,就让秦人十万余人葬身泽国,其道理,与秦人今日之败并没什么两样。
如今,瀚军的手段,我们都清楚了,自然不会重蹈秦人覆辙。有剑南关和忘川河两道天堑,咱们退,足可守,那么,既无后顾之忧,何不主动出击?一旦成功,更是千古功业啊!”
孟展拂然道:“太冒失了!这要冒多大的风险?朕,一向爱民如子,岂能为了功业,冒着将他们葬送异域之险?”
“陛下……”
“住口,此事不必再提!”
孟展说完,似也觉得语气太重,又道:“嗯,等朕回了京城,召集群臣议一议再说。”
孟展说完,便匆匆向外走,马上就有随侍高喝:“摆驾,回行宫!”
孟展担心杨瀚攻来,已命林仁全全力戒备。所以此时的林仁全,已全身披挂,日夜戍守在城墙上,因此,也不用行全礼,只是扶剑欠身,直到孟展从城头消息,这才直起腰来,黯然地一叹。
“哎!如何?老夫就知道,他,是不敢冒险的。”
城门楼里,一个老卒打扮的人慢慢踱了出来。
站在林仁全左右的,都是他的心腹,自然都知道这老者的身份,立刻悄然退了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