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被政府欺骗了。政府一次又一次地向他们保证,马其诺防线能够抵挡德国人的脚步。
谎言。
钢筋水泥和法国士兵都无法阻止希特勒的军队,而政府却像小偷一样连夜逃离了巴黎。据说他们正在图尔市制定战略,但在巴黎惨遭敌人蹂躏的时候,战略再好又有什么用呢?
“你准备好了吗?”
“我不走,爸爸。我告诉过你了。”她已经穿上了外出旅行的服装——正如他所要求的那样——红色圆点图案的夏日洋装和矮跟鞋。
“我不会再跟你谈论这件事情了,伊莎贝尔。亨伯特一家很快会来这里接你。他们会把你送到图尔市去。从那里出发,你需要自己想办法赶到你姐姐家去。天知道,你一直以来最擅长的就是逃跑了。”
“所以你要把我赶走。再一次。”
“够了,伊莎贝尔。你的姐夫已经到前线去了,她一个人带着女儿留在家里。你要按我说的去做,离开巴黎。”
他知不知道她有多受伤?他会在乎吗?——伊莎贝尔心里想。
“你从没有在乎过薇安妮或我。而且,和你相比,她更不想要我。”
“你必须得走。”他回答。
“我想要留下来战斗,爸爸。像伊迪斯·卡维尔那样。”
他翻了个白眼,“你记得她是怎么死的吗?被德国人处死的。”
“爸爸,求你了。”
“够了。我见过他们的所作所为,伊莎贝尔。你没有见过。”
“如果情况那么糟糕,你也应该和我一起走。”
“然后把公寓和书店留给他们?”他抓住她的手,拽着她走出公寓,来到了楼下。她的草帽和小行李箱碰撞着墙壁,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最后,他打开门,把她拉到了拉布尔多内大街上。
混乱。尘土。人群。街道如同一条充满人性、生龙活虎地喘息着的龙,慢慢向前爬行着,呼哧呼哧地喷着尘土、鸣着喇叭;人们的呼救声、婴儿的啼哭声和汗水的味道让空气变得沉重起来。
堵塞了这一地区的汽车上都载着沉重的箱子和包裹。大家用上了他们能够找得到的一切运输工具——购物车、自行车,甚至是婴儿车。
那些付不起油钱或找不到汽车和自行车的人只好步行。上百个——上千个——妇女儿童牵着手慢吞吞地向前迈着步子,怀里还尽力抱着不少东西:行李箱、野餐篮、宠物。
那些老人和幼童已经落在了后面。
伊莎贝尔不想加入到这群毫无希望又无依无靠的妇女、儿童和老人中间。在年轻人奔赴前线——为他们出生入死时——他们的家人正在离开,朝着南边和西边前进。可说真的,他们怎么会以为那里就比较安全呢?希特勒的军队已经入侵了波兰、比利时和捷克斯洛伐克。
人群吞没了他们。
一个女人撞到了伊莎贝尔,嘟囔着说了句抱歉,然后继续向前走着。
伊莎贝尔跟随着爸爸,乞求道:“我能帮得上忙的。求你了。我可以做护士或是开救护车。我可以缠绷带甚至是缝合伤口。”
在他们身旁,一只喇叭呜呜地叫了起来。
她的爸爸放眼望着她,眼神里充满了让他容光焕发的那份释然。伊莎贝尔认出了那种表情:它意味着他就要摆脱她了。再一次。“他们来了。”他说。
“别把我送走。”她回答,“求你了。”
他拽着她穿过人群,来到一辆满是灰尘的黑色汽车跟前。只见车顶上绑着一块下垂的、染了色的床垫,以及一组钓鱼竿和一个装着兔子的笼子。汽车后备厢敞开着,但上边也绑着绳子,她看到里面摆了一堆篮子、行李箱和灯具。
车子里,亨伯特先生苍白而又圆胖的手指正紧紧地握着方向盘,仿佛这辆车是一匹随时都有可能脱缰的马儿似的。他是个矮胖的男人,总是待在父亲书店附近的肉店里。他的妻子帕特丽夏是个强壮的女人,有一副乡下常见的肥大双下巴长相。她正抽着烟凝视着窗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亨伯特先生摇下窗户,把脸探了出来,问道:“你好,于连。她准备好了吗?”
父亲点了点头:“她准备好了。谢谢你,爱德华。”
帕特丽夏也靠过来,隔着敞开的窗户对她的父亲说道:“我们最远只能走到奥尔良,而且她必须分担油费。”
“当然。”
伊莎贝尔不能离开。她觉得这么做是懦弱的,错误的。“爸爸——”她还尝试着想说服他。
“再见。”他的语气坚定得足以提醒她,她没有别的选择。看到他朝着车子点了点头,她麻木地走了过去。
她打开车门,看到三个矮小、肮脏的女孩子正躺在一起,吃着饼干,嘬着奶瓶,玩着娃娃。她最不想做的就是加入他们,却还是挤了进去,在一群身上带着淡淡奶酪和香肠味道的陌生人中间找了一块空间,关上了门。
她在座位上挪动了一下,透过后车窗凝视着父亲的脸庞。她看到他的嘴角轻轻地下压了一下,这是唯一能够暗示他也看到了她的动作。人潮像围绕在岩石周围的水一样奔涌起来,直到车身后面只剩下一群满身污泥的陌生人。
伊莎贝尔重新面朝前地在座位上坐好。窗外,一个年轻的女子回望着她,眼睛睁得大大的,头发像鸟窝一样蓬乱,怀里还抱着一个正在吸吮母乳的婴儿。车子缓缓移动着,有时前进一点,有时长时间地停着。伊莎贝尔望着自己的同胞——不管是男是女——挤过她的身旁,脸上带着茫然、恐惧而又困惑的表情。不时会有人重重地敲着汽车引擎盖或后备厢,乞求着什么东西。即便车里热得令人窒息,他们还是紧闭着车窗。
起初,她为自己的离开感到伤感,可心里的怒火却随着臭气熏天的车厢里逐渐升高的温度而愈燃愈烈。她已经厌倦了被人挥之即去的日子。先是她的爸爸抛弃了她,然后又是薇安妮把她推到了一旁。她闭上眼睛,遮掩着抑制不住的泪水。黑暗中,伴随着香肠、汗水和硝烟的味道,听着身旁小孩的吵闹声,她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被送走时的经历。
漫长的火车旅程……伊莎贝尔挤在薇安妮的身旁,除了用力地吸着鼻子、哭泣和假装睡觉以外什么也不愿意做。不久,一位长着铜管般鼻子的夫人低下头来看着她们说道,她们费不了什么事的。
尽管伊莎贝尔当时还年幼——只有4岁——却以为自己已经明白了孤独的意思。她错了。在勒雅尔丹家生活的那三年时光里,她至少还有一个姐姐——即便薇安妮总是不在她的身边。伊莎贝尔记得自己曾从楼上的窗户里向下偷看,远远地望着薇安妮和她的朋友们,祈祷有人会记得自己,前来邀请自己。后来,薇安妮嫁给了安托万,离开了末日夫人(这当然不是她的真名,却道出了她的真面目)。伊莎贝尔本以为自己会成为家庭的一员,可没过多久,在薇安妮流产之后,情况立马就变成了“再见,伊莎贝尔”。三个星期之后,7岁的她被送进了自己生平第一所寄宿学校。那时候她才真正明白什么叫作孤独。
“你,伊莎贝尔。你带吃的了吗?”帕特丽夏边问边从座位上转过身来,瞥向了伊莎贝尔。
“没有。”
“酒呢?”
“我带了些钱、衣服和书。”
“书。”帕特丽夏不屑一顾地说了一句,转过身去,“那东西应该管用。”
伊莎贝尔再次望向了窗外。她又犯了什么错误吗?
几个小时过去了。汽车缓慢而又痛苦地朝着南方驶去。伊莎贝尔很感激那些灰尘,它们蒙住窗户,挡住了那些可怕的、令人压抑的画面。
人。到处都是人。他们出现在车前、车后,还有车子旁边;在拥挤不堪的人群中,车子只能断断续续地向前挪动,仿佛是在一大群时而分开、时而聚集的蜜蜂中间行驶。阳光炙热难耐,将散发着臭气的车厢变成了热气腾腾的烤炉,也晒晕了车外挤作一团向前行走的妇女们……什么?没有人知道他们身后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知道前方何处才是安全的。
车子突然向前倾斜了一下,猛地停了下来。伊莎贝尔撞到了前面的座位上,几个孩子马上哭喊着叫起了妈妈。
“该死。”亨伯特先生嘟囔着。
“亨伯特先生。”帕特丽夏一本正经地说道,“孩子们还在呢。”
一个老妇人在从车前挤过时重重地拍着汽车的引擎盖。
“好了,就这样了,亨伯特夫人。”他回答,“我们没油了。”
帕特丽夏看上去就像是一条被冲上了陆地的鱼。“什么?”
“我一路上一有机会就停下来加油。这你是知道的,我们已经没油了,也没地方加油了。”
“但是……好吧……我们该怎么办?”
“我们得找个地方住下来。也许我可以说服我哥哥来接我们。”亨伯特先生小心翼翼地打开车门,以免撞到从旁边蹭过去的任何人,然后站到了尘土飞扬的土路上。“看,就在那儿,埃唐普就在前面不远处。我们可以找个房间,吃顿饭。明天早上情况就会好起来的。”
伊莎贝尔坐直了身子。她无疑是睡着了,因而错过了些什么。难道他们就要这样抛弃这辆汽车吗?“你觉得我们能走到图尔市吗?”她问道。
帕特丽夏在自己的座位上缓过神来,看上去和伊莎贝尔一样筋疲力尽、焦躁不安。“也许你的一本书能帮上你的忙。相比面包和水,它们肯定是更聪明的选择。走吧,姑娘们。下车。”
伊莎贝尔把手伸向了脚边的小行李箱。它被紧紧地卡在了缝隙里,需要用点力气才能拔出来。伴随着一声果断的低吼,她终于把箱子提了起来,打开车门,迈了出去。
她一下子就被推搡、辱骂的人群包围了。
有人试图把行李箱从她的手里夺走,她挣扎着坚持不肯放手。就在她抱住自己的箱子时,一个用自行车载着个人物品的女人走过她的身旁,无望地盯着她,深色的双眼透露着疲惫。
又有人撞上了伊莎贝尔,她朝前蹒跚了两步,差点摔倒。幸而眼前如丛林般密集的人群让她没有双膝跪倒在尘土和泥巴里。伊莎贝尔听到身旁的人说了一声抱歉,就在她准备回应时,这才想起了亨伯特一家。
她推搡着走到车子的另一边,开口喊道:“亨伯特先生!”
没有人回答,只有马路上永不停歇的脚步声。
她喊着帕特丽夏的名字,可叫声却在无数双脚、无数个车轮碾轧过尘土的声音里被吞没了。人们撞击着她的身体,从她的身边挤了过去。如果她跌倒,就会被人群踩死在这里,孤独地在同胞们的脚下丧命。
紧握着小旅行箱光滑的皮质把手,她加入了前往埃唐普的大军之中。
夜幕降临几个小时之后,她依旧走在路上。她的双脚疼痛难忍,每迈一步,脚上的水泡都让她受尽煎熬。饥饿也在与她同行,不时地用它尖利的小小手肘戳向她,但她又能怎么办呢?她的行李是为了探访姐姐,而不是为了无穷无尽地逃难而准备的。她带上了自己最喜欢的《包法利夫人》以及所有人都在读的《飘》,还有一些衣服,并没有准备食物和水。她以为这趟旅程只会持续几个小时的时间,当然就更想不到自己要步行前往卡利沃了。
在一座小山丘的顶端,她停住了脚步。在月光的照耀下,她看到上千个人正从她的身边走过,在她的前面,在她的后面;推搡着她,碰撞着她,拱着她向前走,直到她别无选择,只好跌跌撞撞地跟随他们。沿途的田野、排水沟和沟渠旁都能看到露营的妇女和儿童。
土路上杂乱地停放着坏掉的汽车,散落着各种物品;有些是被人遗落、丢弃或者踩过的,有些则是人们背不动的东西。妇女和儿童横七竖八地躺在草坪上、大树下或壕沟旁熟睡着,手臂环绕着彼此。
伊莎贝尔筋疲力尽地停在了埃唐普的市郊。人潮在她的前方分散开来,蹒跚着走上了通往小镇的道路。
她知道,埃唐普是没有地方可以留宿的,也没有东西可以供她果腹。比她先一步到达的难民们肯定早已像蝗虫一样扫荡了整个镇子,买光了货架上的所有食物,而那里也不会有空房。她的钱对她来说没有任何用处。
那么她应该怎么办呢?
朝着西南方的图尔市和卡利沃前进。还有呢?作为一个女孩子,她在被要求返回巴黎时研究过这个地区的地图。她熟悉这里的地形,如果她还能思考的话。
她离开人潮,向着远处映着月光的几座灰色石头建筑走去,小心翼翼地选择了穿越河谷的路线。她身边的人或是坐在草地上,或是睡在毯子下。她能够听到他们移动和低语的声音。那里足有好几百人,好几千人。在田野的远端,她在一座矮石墙的旁边找到了一条小路。拐上小路,她发现自己孤身一人,于是停下脚步,好让那种感觉流遍全身——让自己冷静下来。很快,她再度迈开了步伐。沿着小径大约步行了一英里的距离后,她来到了一片满是细长树木的杂树林间。
她站在树林深处——试着不去关注脚趾和胃部的疼痛以及喉咙的干涩——这时,她闻到了一股烟味。
那是烤肉的味道。饥饿剥夺了她的决心,让她变得草率起来。她朝着橘黄色的火光走了过去,就在那关键的一瞬间,她意识到了危险,停下了脚步。一根嫩枝在她的脚下被她踩断了。
“你还不如过来好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你在树林里走起路来像头大象一样。”
伊莎贝尔愣住了。她知道自己很蠢,那里对于一个单身的女孩来说也许暗藏着危险。
“如果我想要害你,你早就死了。”
这话倒是真的。他本可以趁着夜色抓住她,割断她的喉咙。她光顾着空空如也的胃里那种绞痛的感觉和烤肉的香味了,什么也没有留意。
“你可以相信我。”
她望向那片黑暗,试图看清他的模样,却什么也分辨不出来,“这话你怎么说都行。”
一阵大笑。“没错。那么现在你可以过来了吧?我正在火上烤兔子呢。”
她顺着火光迈过一条布满岩石的水沟,朝着坡上走去,身边的树干在月光的照耀下泛着银光。她移动得很轻盈,做好了瞬间跑开的准备。在她和火堆之间的最后一棵大树旁边,她停下了脚步。
一个年轻人正坐在火堆旁边,背靠着一根粗壮的树干,一条腿朝前伸着,另一条腿的膝盖则弯曲着。他看上去比伊莎贝尔大不了几岁。
映着橘黄色的火光,她很难看清他的面容。他留着打着绺的黑色长发,看上去很久都没有梳洗过了。他的身上穿着破破烂烂、打着补丁的衣服,让她想起了最近在巴黎街头拖着脚走路的战争难民。他们会囤积香烟、纸片和空瓶子,乞求别人施舍一些零钱或是帮帮他们。他的脸色惨白,面容憔悴,似乎永远都不知道自己的下一顿饭在哪里。
然而,他却愿意与她分享食物。
“我希望你是一位绅士。”她站在黑暗中说道。
他笑了,“我相信你是这么想的。”
她走到了被火光照亮的地方。
“坐吧。”他说。
她在他对面的草坪上坐了下来。他绕开火堆靠了过来,递给她一瓶红酒。她喝了很长的时间,以至于她把酒瓶递回来、擦拭着下巴上残留的酒水的动作逗得他笑了起来。
“你真是个漂亮的酒鬼。”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句话。
他微微一笑。
“盖坦·杜布瓦。”
“伊莎贝尔·罗西尼奥尔。”
“啊,一只夜莺。”
她耸了耸肩膀。这算不上什么新鲜事。她的姓氏意思是“夜莺”。妈妈在与她和薇安妮互致晚安吻时就常称她们是她的夜莺。“你为什么要离开巴黎呢?像你这样的男人应该留下来战斗。”
“他们打开了监狱的大门。在德国人拥进国门的时候,让我们为了法国而战显然要比把我们关在囚笼里更好。”
“你进过监狱?”
“你被吓到了吗?”
“没有。我只是……没有料到。”
“你应该害怕才对。”他边说边拨开了挡在眼前的打着绺的头发,“总之,你和我在一起是安全的。我心里还惦记着别的事情。我要回去看看我的妈妈和妹妹,然后找支队伍参军。我会尽可能多杀几个浑蛋的。”
“你好幸运。”她叹着气答道。为什么这个世界上的男人们总能轻而易举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可女人就举步维艰呢?
“和我一起走吧。”
伊莎贝尔还不至于蠢到相信他的话,“你会这么问只不过是因为我很漂亮。你以为我若是留下来,最后就会躺在你的床上。”
他隔着火堆凝视着她。火苗随着脂肪的滴落发出了爆裂的声音和嘶嘶的响声。他喝了一大口葡萄酒,然后把酒瓶递还到了她的手里。就在火堆旁边,他们的手碰到了一起,裸露的皮肤相互摩擦着,“如果这就是我想要的,我现在就能让你躺到我的床上。”
“但我不会是自愿的。”她边说边用力地咽了一口酒,却无法挪开自己的眼神。
“你会自愿投怀送抱的。”他说话的方式让她的皮肤产生了一种刺痛的感觉,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但那不是我的意思,也不是我要说的,我是要你和我一起去战斗。”
伊莎贝尔的心里产生了一种令她难以理解的新感觉。她知道自己很漂亮,这对她来说只不过是一个事实。人们无论何时见到她,都会这样夸奖她。她看见过男人们带着毫不掩饰的欲望盯着她的样子,眼神停留在她的头发、绿色双眸或丰满的双唇上;她也知道他们是如何看着自己的胸脯的。就算是在女人们的眼里,她也能够看出自己的美丽。学校里的女孩们都不想让她站在自己喜欢的男孩附近,并在她尚未开口说上一个字之前就断定她是个高傲的人。
美貌只不过是另一种贬损她而非理解她的方式。从小到大,她已经习惯了利用其他的方法获得关注。而且在情欲的问题上,她也不是完全无辜的。圣弗朗西斯姐妹社不就是因为她在弥撒期间亲吻了一个男孩而把她开除的吗?
但这一次的感觉不一样。
她明白他看得到自己的美貌,即便是在如此昏暗的光线下,但他还能看透这份美貌。若非如此,就是他聪明得足以看出她想要奉献给这个世界的不只是一张美丽的脸庞而已。
“我可以做一些重要的事情。”她低声说道。
“你当然可以了。我可以教你用枪和用刀。”
“我需要到卡利沃去,确保我的姐姐一切都好。她的丈夫上前线去了。”
他隔着火堆凝视着她,脸上带着坚定的表情。“我们会去探望你在卡利沃的姐姐和我在普瓦捷的妈妈的,然后我们就离开去参战。”
他把这个计划说成了一场冒险,和离家出走去加入马戏团没有什么区别,好像他们一路上会看到会吞剑的男人和长着胡子的胖女人似的。
这就是她追寻了一生的东西。“那就这么计划好了。”她说着,无法掩饰嘴边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