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中心最豪华最高端最奢侈的商场对面巷口,一家人气爆满的龙虾店里,我和小白、佳遥三个人坐在其间,埋着头奋力地撕扯着各种鲜美的龙虾。
突然,小白尖锐的声音划破平静的吃食气氛:“所以说,那天晚上你们两连点火苗都没有擦起来?”
我唆着一只麻辣龙虾,赶紧又啜了一口冰可乐,缓了口气才道:“说起这个我就窝火,你们两个到底是不是朋友啊?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啊?”
“小白当时在主持宴会,只有我一个孕妇嘛,我回头找人帮忙的时候,真的刚巧就碰到师傅嘛。你醉的跟死狗一样,我一个孕妇怎么可能拖动你?如果我大张旗鼓地找人帮忙,你不是白躲洗手间里了白打电话给我了么?”佳遥一脸无辜地望着我,双手护着肚皮,嗲嗲地说着,“宝宝,你干妈骂我们。”
我又撕下一只龙虾头,道:“少拿宝宝当挡箭牌!找他帮忙可以呀,但是你们两怎么就那么放心地将我丢给他一整晚?一整晚啊!”
小白将一只龙虾塞进嘴里唆了唆,说:“你不是暗恋师傅么?师傅也中意你啊。你们两不是刚好两情相悦么?”
我举着两只油腻腻的手无语问苍天,哀号:“你们两哪只眼睛看到我们两是两情相悦?”
“我们四只眼睛刚好都看到。”小白和佳遥两个人同时用油腻腻
的手向我比对了两根手指自戳双目的动作。
“那你们四只眼都瞎了。”
小白道:“你才叫瞎呢,当年在嵊泗岛上的时候,任谁眼瞎了,都能看出来师傅喜欢你。可你偏偏作天作地,将师傅赶走了。”
佳遥说:“还给赶去美国,一赶就是八年。”
我翻了个白眼,道:“你们两唱双簧呐?还好意思说八年?你们也知道八年未见啊,八年时间美帝总统都换了。我承认,八年前我是喜欢他,但是那时候他不喜欢我啊,我能怎么办?我明知道他喜欢别人,我还硬扒拉他不放么?”
佳遥突然激动地说:“你看,我就说她喜欢师傅吧!”
“任谁眼瞎了也能看出来好吧。”小白突然手举着一只龙虾打断,“等一下!等一下!师傅喜欢的人不是你?不是你那是谁?我怎么不知道?!”
佳遥同样惊道:“我也不知道。靠!那个女人是谁?!”
我叹了口气,感到失言,道:“我答应过替他保密……”
“雾草!这特么都过了八年了,就算是签约协议也有时效,你保的哪门子密?到底是谁?”小白举着龙虾对着我。
佳遥踢了我一脚,道:“快说啊。不说不给你当我们家宝宝干妈。”
“就是当年我揍的那个啦。”我发誓,我以后再不要给人保守秘密。
小白刚喝进嘴的可乐便喷了出来:“你特么逗我是吧?!”
佳遥捂着肚子,道:“我宝宝都表示不
想信!”
“呵呵。说真话你们也不信。”
小白捂着额头,道:“所以当年你骑在她身上揍她,不是因为高湛,而是因为师傅?”
“哦,那倒不是。纯粹就是因为我看她不顺眼十几年了。”我陷入沉思,记忆突然有些模糊,我也分不清我当年揍徐婧婧是因为高湛,还是因为方便面,也许高湛只是一个诱因。
“哎,不对啊,师傅明明看起来就比较喜欢你啊,那天……嗷,你踩我干嘛?”佳遥说了一半冲着小白埋怨。
小白瞪着她说:“你自己脚伸的长怪谁呢?”
佳遥一下子噤了声。
“你们两在这挤眉弄眼的当我是傻子呢?那天什么啊?”
“那天什么什么啊?我们两要是知道这档子事,那天还能让师傅带你走?姐姐我纵横沙场这么多年居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来,我自罚一杯。”小白说完便自灌了一杯口乐,接着就问,“那晚你跟师傅真的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吧?”
“当然没有。”我哼了一声,“庆幸没有,不然以后再见着都不知道怎么办。”
小白又道:“我跟佳遥知道你这么多年心里一直藏着师傅,就连高湛都看不上,只是你不说,我们也就不问。本来昨晚想撮合你们两,可是没想到……那你现在放下了么?”
我深深叹了口气,道:“经过昨晚,我也想清楚了。毕竟都过了八年了,过去了就过去吧。我也要准备寻找新的人生了
。来,为我获得新生干杯吧。”
小白冲着佳遥又努了努嘴。
佳遥立即举杯:“来来来!干杯!”
正当我们三人举杯庆祝的时候,隔壁桌突然“哐”地一声传来玻璃瓶摔碎的声音。
我们三人吓了一大跳,看向隔壁桌,“哐当哐当”一大堆酒瓶摔地的声音传来。
隔壁相临的两桌,两男人本来喝的好好的酒,因为两个人同时站起来想去上洗手间,你不让我我不让你,于是发生了口角,就这么一人操了一个酒瓶砸了开来。场面顿时,一片混乱。
佳遥是个孕妇,我第一反是离开。我和小白拉着佳遥就往门外跑,谁知一个啤酒瓶冲着我们三人刚巧飞过来,正要砸在佳遥的脑袋上,我眼明手快,替佳遥挡下,摔碎啤酒瓶顺着手碗一直划到手臂上。顿时,鲜血涌了出来。
“晶晶!”佳遥顿时眼泪水飙了出来。
“别哭!快跑!快跑!”我龇牙咧嘴地用手按住手腕。
小白扶着佳遥往街对面跑去,然后报了警。待我们三个人好容易镇定下来,但我的血好像越流越多。小白说:“不行,你得去医院。”
我说:“先把佳遥送回家,我不放心她这个大肚婆。”
佳遥哭嚷着不肯走,要陪我去医院。
“待会我们还要去派出所,你一个大肚婆先回去,要生了,别动了胎气。”我替佳遥拦了出租车,小白好说歹说将她塞进出租车,她含泪离开。
直到警察来了
之后,做完了询问笔录,小白才陪着我去医院。“别人打架我受伤”这种倒霉的事也只能是让我遇着。回头我得去买张彩票。
到了医院,急诊中心内黑压压的一片人,丝毫不比白天的人少。小白望了望排队挂号的人数,说:“你先去那边找个空位坐着,我来排队。”
我点了点头,捂着手臂往一边走去。旁人见我胳膊流了好多血,面色都有惶恐地往一边走去,宛若我是个街头混混,生怕沾上了。也是,这大晚上的,能打得头破血流的,多半不是什么省心的人。
我四处张望,想找个空位坐下,但是整个大厅里都挤满了人,别说坐位,能找个空地站着,就算不错了。忽然,我看见一个高大熟悉的身影,正摸出手机打着电话,对方似乎没有接听。我去!竟是康谨承!自打那天他送我回公司之后,我与他便再也没有联系,甚至与蒋精英也没再联系,而是找到肖师兄问了竞标的情况,直接联系了奥美的工程部马经理。这么晚了,他怎么会在这里?这也太巧了吧。难不成是小白告诉他的?
我正这么想着,与此同时他也看到了我,神情有些惊讶,甚至眼神里还有些惊喜。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惊喜。
“晶晶?”
他快步向我走来,然而我想找个地方躲已经来不及了。
“好巧!”我只好冲着他友好地挥了挥手。然而我的右
手举在半空中,满是鲜血,十分扎眼。
“你怎么受伤了?”他的视线落在我左手臂的伤口上,那又长又深的伤口让他眉心一拧,伸手就抓住我的手臂。
“嗷嗷……痛啊!”我龇牙咧嘴地叫了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
他连忙松了手,我立即用手护住伤口,他想再次抓起我的手臂,我本能缩至一边。他的手扑了个空,尴尬地落在半空中。他自嘲式地笑了笑,问道:“你怎么伤成这样?”
我叹了口气道:“别人打架打的。”
“别人打架打的?伤到你?”
我一脸生无可恋地点点头。
他嘴角微抽,那表情仿佛在说别人打架也能打着你?这种事情也能让我碰上也是奇葩了。
“报警了么?”
“嗯,已经做过询问笔录了。”
“你一个人站在这干嘛?挂过号了么?”
他这一问,我才想起来不知小白挂号挂好了没有。我向挂号处望去,却没有在队伍中看到小白,“咦?小白去哪了?”
“小白陪你来的?那她人呢?”
“不知道呀。刚才人还在队伍里。”听他这语气,好像也不是小白告诉他的呀。
他陪着我四处找寻小白,然后整个大厅里都没有小白的身影。他正要拨电话给小白,这时,一位医院的保洁阿姨走过来对我说:“你是许晶晶小姐吧?”
我点了点头。
那位保洁阿姨将挂号单和病历给我说:“刚才一位陆小姐让我把这个交给你,她说
她有急事,先走了。”
“啊?哦……谢谢。”我连忙摸出手机,准备给小白拨电话,便看到小白发来的消息:“亲,看你和师傅聊得很欢,作为基友不忍打扰,你就自己看着办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什么基友?明明是坑友!还担心她出了什么事呢?就在不久之前还为同学聚会那天的事情忏悔来着,结果……又特么坑了我。
“走吧,我陪你。”康谨承从我手中拿过病历和挂号单,揽着我就往外科科室走去。
“那个……你怎么会突然来医院?”如果不是小白告诉他,他来医院应该有事才对。
他抿了抿唇,道:“我先陪你看医生。”
急诊外科科室门口站满了人,有从楼梯上摔下来的,有出车祸躺在单架床上的,有喝酒闹事打群架的,其中还有好几个男人头破血流……来来往往的人不停地从我的身边挤过,一不小心就碰上我受伤的胳膊,疼得我不停倒抽气。
忽地,康谨承单手撑在我身后的墙壁上,将我整个人半圈在他的身前,又有路过的人直接撞在他的身上,再没有碰着我的伤口。我背抵着墙,一抬头双眼的视线范围便触及到他坚毅的下颌,刚想往别处落,视线又不经意落在他颈间突起的喉结……
我眨巴着眼睛,竟然挪不开视线。
据说男人最性感的部分,不是八块腹肌,也不是人鱼线,而是喉结。生理卫生课的好学生佳
遥曾经给我们普及过,男性的雄性荷尔蒙分泌量决定了男性第一性征与第二性征的大小。男性的第一性征是人都知道,而第二性征就是喉结和体毛等。如果雄性荷尔蒙分泌量多的男性,据说他的第一第二性征都不会小……
我盯着康谨承微动的喉结看了半晌,忍不住又瞟向旁边一个跟我一样被打伤手臂的男人的喉结,呃,好像康谨承的比较大一些……
他忽然出声道:“晶晶,到你了。”
“啊?”我顿时回过神,双颊滚烫。
“你怎么了?是不是哪不舒服?脸怎么这么红?”
他的手指忽地贴上我的脸颊,我没由地打了个颤栗,连忙错开,道:“我没事我没事。”
我低下头赶忙走向医生的诊室,差一点撞上一旁那个伤了手臂的男人,又连忙道歉,然而视线一瞄,我去!又是罪恶的喉结处!我满脑子里都在想什么?要是被康谨承知道我当众意淫他的性征大小,我的天啊!简直没脸活下去了……
见着医生,医生看了看我的伤口说得缝针。我一听要缝针,声音都开始发颤:“啊?要缝针啊。医生,那……得缝几针啊?”
和蔼可亲的医生笑眯眯地说:“至少得四针。放心!会打麻药的。一点也不疼。”
事实证明,医生说一点也不疼那都是骗人的,因为打麻药比打针还要疼,针头扎进我手臂的肉里时,我感觉我整个人的灵魂都出窍了。眼
泪水顺着我的睛眶奔流而出,我原本咬紧着牙根,当麻药注射进我肉里的那一瞬间,我望着眼前皮白肉嫩的胳膊,啊呜一口咬了一下去,然后灵魂彻底升天了。
“好啦,好啦,等麻药起反应,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别把你男朋友的手臂待会咬的也要我给缝针就不好了。”医生依旧笑眯眯地说。
男朋友?我没有男朋友。不过这种情况下,也懒得解释了。
我总算松了口,泪眼婆娑的瞅着我嘴下那截手臂,白嫩嫩的皮肤上给我咬出来深深的两排牙印,羞惭地对手臂的主人道:“对不起,没咬疼你吧?”
“还好。”康谨承笑望着我。
我看见他手臂上一片水津津,更加羞惭的伸手将上面的口水擦净。
麻药终于起效了。我瞅着医生一双巧手用剪刀夹着两个弯弯的小针,在我的伤口上穿来穿去,很快就打了个结完成了。医生一共给我缝了四针,我皮白肉细的藕臂上就这么张牙五爪地爬着一条丑陋的蜈蚣,有些郁闷。
康谨承忽然问:“医生,这样会留疤么?”
“留疤是肯定的。你应该庆幸,你女朋友这幸亏伤得是手背,这要是刚好割着手腕内侧,呵呵呵。”
“医生,你可真是会安慰人啊。”
等医生给我包扎完,我的左手臂就像是佩戴了一块白色盾牌。我跟康谨承说:“像不像圣斗士星矢?”
他白了我一眼,道:“缝了四针居然还能笑出来
?”
“不笑难道哭么?”我瞅着伤口笑着说,“更何况又不是第一次包成这样,想到当年有个胖子踩伤了我的脚趾,然后赵医生给我整条腿都包扎得像个粽子一样。第二天上学的时候,我像个瘸腿僵尸一样一跳一跳,跳进教室,然后又和那个胖子卡在门上……”
嘴角弯起的笑容在一瞬间僵住,因为曾经那个胖子就站在我的面前。
“你记得很清楚。”他凝视着我,一双深邃的黑眸似要直直看进我的内心。
我以为那天我收拾好了心情之后,可以从此往后都能若无其事地面对他,然而那些藏在记忆深处的东西,只要看着他或者一句话,就又全部倾泄出来。
我暗吸了一口气,道:“我先去上个洗手间,麻烦你帮我去药房排队拿药。”
我几乎是逃似的离开了诊室。打了麻药的左手臂有些胀痛,我用右手半托着走向洗手间。不巧一个穿着牛仔短裤的小伙子正堵在洗手间的门口,也不知他怎么的将点滴瓶弄掉在地上。我刚想说男厕所在隔壁,他捡起点滴瓶便往里面走去。
我跟着他走进女洗手间,他拉开一间门,然后想将点滴瓶挂在里面的挂勾位置,然而正巧这间里并没有挂勾。他正要换一间,一回头瞧见我站在他的背后,吓了一跳。
“你干嘛?”这声音一出来,居然是个女生。
我还想着如今变态咂这么多呢?原来是个女生。
这女孩子
看年纪约莫最多十七八岁,身材修长高挑,差不多一米七出头的个头,漂亮但不妩媚,英气逼人,有种让人喜欢的中性美,梳着一头染成奶奶灰的时尚短发,身上穿着军绿色的短衫T恤,下面配着一条宽松的牛仔短裤,脚踩一双人字拖。只看背影,真以为是个骨感的小男生。
我本能道:“我可不是要跟你抢坑。”
她瞅着我的手臂一眼,不屑地冷哧一声,走向对面一间。
面前的空格也就便宜了我。庆幸今天穿的是裙子,不然我得发愁提裤子的问题。我刚才准备洗手离开,突然对面的门打开,那染着奶奶灰短发的女生突然叫住我:“喂,你能帮我个忙么?”
我惊悚地看着她:“什么忙?”
“来帮我提下裤子!”她语气特别生硬,像是在命令我,丝毫没有请求的意味。她走出来,一只手提着短裤,一只手举着输液袋。我知道如果她将裤子提好,有可能就意味着,待会要重新找护士再扎一针。
也许我遗传了我爹的圣母心吧,丝毫不在意她的态度,又本能地回道:“我只能一只手帮你。”
“我提着,你帮我拉拉链就好了。”
“哦。”我按她的指示伸手拉向她裤子的拉链,可是偏偏这时候拉链好像卡上了布头,我怎么拉也拉不上去,“好像卡了个线头。”
她急了,说:“你帮我提着,我来拉。”
“哦。”我又改用手帮她提裤子。
她
废力地使命往上拉,可是拉链头卡在那个布线头里纹丝不动。
“还是我提着,你来拉。”
“哦。”
我们两个人就这样换来换去折腾,也没能将拉链拉上去。
“你帮我用牙把拉链头咬开一点点试试。”
“啊?我的牙哪有那么厉害?”
“不试你怎么知道?”
“那你站好了别动啊。”说着我低下头,用牙齿咬住那个拉链头试图将它咬松开一点,将布线头拨开。
谁知,这时,一位老太太刚好走进来,放声尖叫:“啊?!你们两个大白天的这是在干什么?简直是伤风败俗啊!”
老太太进厕所时已经解了一半裤子,见我们两这样,厕所也不上了,跑出去嚷嚷:“哎哟我的老天喂,大白天的,一男一女在医院的厕所里就变态了。在那里……”
卧槽!这老太太的脑洞也太大了吧,比我还能联想呢。我不过是帮人提裤子呀,怎么就变成帮人口口了?!
老太太这一嚷嚷,洗手间门口一下子围过来一群吃瓜群众。
我和奶奶灰走出洗手间,老太太指着我们两就说:“就是这一男一女啦。变态的嗫!”老太太又指着我的鼻子,一副我染指了祖国花朵罪大恶极的模样,“你看着年纪也不小啦,人家还是个孩子啊。”
我脸一黑,板着脸气道:“我怎么了我?!”
奶奶灰说:“老太婆,你说谁变态呢?眼睛不好就去配副眼镜。看清楚!我是女的!”
周围
那些吃摊群众,一起发出惊讶的声音。那位老太太脸一阵红一阵白,不甘示弱地道:“你们这些年轻人谁搞清楚?谁让你弄得男不男女不女。更何况,现在两个女的也不是不可以的!”
人群之中又爆发出声声惊讶,哎哟!老大妈你懂的可真多!
我嘴角抽搐:“大妈你这么敢想敢讲,你怎么不去当编剧呢?”
“死老太婆,你敢再乱讲一个字,你信不信我把这个砸你脸上?”奶奶灰举起半瓶输液袋。
“Grace!”这时,康谨承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
我惊愕地回转头,康谨承正拎着一袋子药从人群里走过来。Grace?是谁?我疑惑地望着奶奶灰,他是在叫她么?
老太太自知理亏,见势,挤出人群跑掉了。
“喂,康谨承,从我给你打电话到现在,都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你就是开车从S市过来也该开到了。”奶奶灰一见着他便恼怒地说道。
我看看她,再看向康谨承,所以……他来医院,是来找这个名叫Grace的奶奶灰?刚巧遇上我,于是就陪着我看外科医生,将这个小姑娘给忘了?
然而康谨承并没有搭理奶奶灰Grace,而是对我说道;“我拿了药等你半天没见你出来,还以为你出事了。”
“的确是出了点小状况。”我浅浅笑道,眼睛却是不经意地看向Grace,这姑娘跟他是什么关系?他分明是来找她的
,却陪了我两个小时,再想着奶奶灰在洗手间的窘境,我突然有些对不住她。
“你们两认识?”Grace眉峰一挑,一双乌黑晶亮的眼眸上上下下扫视我,“喂,康谨承!你别告诉我,这两个小时你就是顾着跟别的女人搭讪,所以把我给忘了?”
康谨承一本正经地道:“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许连名带姓叫我。要叫我哥!”
Grace不屑地嗤道:“哥什么哥?你妈又不是我妈,我爸又不是你爸。喏!赶紧给我拿着,抓得我手都累死了。”Grace将输液袋丢给了康谨承。
康谨承接过,一只手高举着输液袋,道:“上个洗手间你也能闹事?”
Grace翻了个白眼,道:“谁说我闹事的?根本就是那个老太婆有病!肯定是欲求不满!”
“你说什么呢你?!”康谨承伸手就在她的后脑勺拍了一巴掌。
我忍不住说:“你打她干嘛?本来就是那个大妈眼花。她裤子拉链坏了,我不过用嘴巴帮她弄个拉链而已,那个大妈就在那意淫我们两人那个那个。”
康谨承听完嘴角微微抽搐,瞪着Grace又道:“让你平时穿着注意一点,现在知道了吧?”
“罗嗦!懒得理你!”Grace转向我,挑着眉问我,“喂,靓女,你叫什么名字?”
“哦,我叫许晶晶,言午许,亮晶晶的晶。”
“你叫许晶晶?!”Grace的声调徒然拔
高了几个台阶,斜睨着眼看着康谨承,康谨承面不改色,她便小声嘀咕,“难怪两小时见不着人影哈。”
我疑惑地看了一眼康谨承,难道他在别人面前提起过我?
康谨承轻咳两声,开始介绍我跟Grace,“这是我妹,李格瑞。木子李,格调的格,祥瑞的瑞。也就是我继父和他前妻的女儿。Grace,这位是许晶晶,我高中同学。”
我本来以为李格瑞会是他同母异父的妹妹,没想到没有血缘关系。
李格瑞上下仔细打量我,又道:“喂,许晶晶,你什么时候回家?”
“啊?”
“啊什么啊?问你什么时候回家?”李格瑞口气很呛地道。
“哦,我已经没什么事了,就等拿了药,就可以回家了。”我瞥了一眼药袋子,还拎在康谨承的手中。
“那你等我挂完水,我送你回家。”李格瑞这句话一出,我和康谨承都震惊了。
我看着输液架上还吊着的半袋输液,嘴角抽了抽。李格瑞这霸道总裁的口气与康谨承简直是如出一辙。
“哦,不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了。”我对李格瑞笑着说。
“喂,我刚才跟你说了,让你等我挂完水,我送你回家。”
我咽了口口水,又道:“我可以打车回去的。”
李格瑞指着康谨承道:“喂,他是我打电话找来的,结果陪了你两小时,现在让你陪我把这点水挂完不行么?更何况还要不了两小时。”
“……”我
居然被说的无言以对。
“你要是急着走,那我就不挂了。”李格瑞说着就要拔输液管。
“哎哎哎!千万别!”我吓懵了,完全不知道她想干嘛,为什么现在的孩子比我们当年还要中二病?我求助地看向站在一旁的康谨承,冲着他使了使眼色,示意他帮帮忙。
“Grace应该是想要报答你吧。你要是忍心她不挂水的话,你现在就可以走。”他弯了弯唇角,耸了耸肩表示爱莫能助,好像从头到尾,都不关他事似的。
我整个人不好了。现在的人怎么一言不合就要报恩呢?小说是这个套路,电视剧是这个套路,怎么现实里还是这个套路呢?我不过是帮人提个裤子而已。我奈何不了李格瑞,无比纠结要不要留。
康谨承弯着唇角又道: “你明天不上班吧?”
“不上。”
“那急着回家么?”
“有点,”我看了一眼李格瑞,咽了口水,尴尬地笑了笑,“好像不是太急。呵呵呵……”
他笑着说:“那好,那就陪Grace挂完水,我送你回去。”
“嗯?”我有答应么?我明明没有答应,但是我莫明其妙的被他拉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我也是搞不懂我,明明没事了,可以打车回家,却要在医院陪别人挂水。罢罢罢,我霸占了康谨承两小时,现在陪她挂完水,也是理所应当。
我和康谨承面对面的坐在椅子上,他的视线盯着我看了好久,我
有些无所适从,错开视线看向别处。
他突然说:“那天我给你发信息,你没有回我。”
“有么?”我摸出手机,未读短信有17条之多。在这个垃圾信息满天飞的年代,我这种人正常一个星期才有可能翻下手机短信,然后不停删删删。确实其中有一个陌生的号码发来一条信息:“很高兴,你也没有忘记我。”
顿时,我平静如水的心湖宛若投下了一枚石子,一圈一圈荡漾开来。信息时间是那天他送我回公司后没多久,他发来的。换作平常,我一定会觉得这是一条没头没脑的垃圾消息,但这是跟我说的同样的一句话。
“那是我的手机号。”
“哦……”
“喂,许晶晶,你加一下我微信。” 李格瑞突然插嘴,摸出自己的手机,报了自己的手机号,强行命令我加她。
我一脸懵逼的加了她之后,她掂着手机看向对面的康谨承,道:“都回国这么久了,还像个MDZZ一样,谁现在还发短信?”
“MDZZ是什么英文单词的缩写?”康谨承忽然问道。
我差点没一口口水呛住。
李格瑞一脸嫌弃的看着他道:“妈的智障!汉语拼音!一个高三才出国的人比我这初中出国的人汉语拼音还要差。你简直够了!”
康谨承嘴角微微抽搐,估计被这话差点要呕出血来了吧。这个李格瑞虽然有点中二病,但是也挺有意思的。
我咬着嘴唇,强忍着笑意
望着康谨承。他望着我,如沐春风地笑着。
所幸李格瑞的输液只有半袋,没一会儿便挂完了。护士拔了输液头,让她在椅子上坐几分钟在走。但是李格瑞一秒钟都不想等,伸手一把揽着住我,径直往医院大门外走去。整个过程我都处于一种懵圈的状态。
康谨承开着车子,没多久便开到了我家的楼下。我正疑惑他是怎么知道我们家搬家了,这时李格瑞突然问:“许晶晶,你有男朋友吗?”
我愣住,没有看她也没有回答她问题,目光不经意地看向驾驶室的康谨承,与后车镜里他的视线相撞,他一脸平静,幽黑的眼眸深如潭,看不出任何情绪。
然而另我想不到的是,李格瑞突然很霸道地说:“没关系,你要是有男朋友的话,就赶紧分了。”
哈?我惊讶。
“回家注意微信,改天我请你吃饭。”
“不用了。今天只是小事一桩。”我下了车。
“我说过的话一定算话。”
我嘴角微抽,似乎跟这个孩子没法正常勾通,只能答应:“……好吧。”
我刚转身准备离开,驾驶室的车窗玻璃突然摇了下来,康谨承微笑着道:“晶晶,代我向叔叔阿姨问好。”
“……哦。”
“再见。”
车子终于扬尘而去,消失在黑夜之中。我好半天回不过神,不知道今天晚上到底经历什么鬼?
回到家差不多快要十二点,佳人小姐与父上大人已经安睡,他们知道今晚
我和小白、佳遥聚餐,可能会晚归。但是我仍旧心虚,怕他们看到我的伤口有所担心。
因为今晚再次遇上康谨承,令我辗转反复,无法入睡。我打开手机看了下时间,恰巧看到屏幕上满是小白和佳遥的信息,佳遥关心我的手臂如何,小白沾沾自喜地说有师傅照顾她呢。
我恼的立即回复:“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小白还没睡,见我回复,又乐滋滋地问我进如何?我便将今天晚上的事一一说来,小白听了我的奇遇,表情包张狂而奔放,甚至还说搞不好我被那个奶奶灰李格瑞太看上了,如今同性才是真爱。我让她滚一边去,整天满脑子里不知道想些什么。
正当我准备睡下,又来了一条信息,是李格瑞的。
“哎,许晶晶,你可千万别看上康谨承啊,喜欢他的女人,能从长江头排到长江尾。”
我瞪着这消息,不禁莞尔,手指敲下一行字:“哦,那可真难为了那些排在长江头的女子。”
李格瑞:“为什么?”
我:“因为N市在长江下游啊,长江有6280米长。”
“哈哈哈哈哈哈哈。”李格瑞发来一个中二的表情包,狂笑很久,然后又追了一条信息:“许晶晶,我很喜欢你。”
我被这句惊吓的将手机砸在鼻梁上,“嗯,姐姐也很喜欢你。”
“晚安。”
“晚安。”
我这才陪聊完李格瑞,又有一条请求加好友的信息
,名字叫做“方便面”……想当初那熟悉的QQ名字伴我很久,八年中我一直盯着那灰暗的头像,期待有一天它能重新跳动,但始终没有。如今换成了微信,心中思绪万千。我犹豫半晌,还是通过了好友。
没多久康谨承便发来一条消息:“还没睡?”
“刚要睡,你妹发信息过来?”
“她说什么了?”
“哦,她说你的女朋友们排起队来有6280米那么长。”
他发了个惊讶的表情,然后又打了一行字:“早点休息吧。”
对于女朋友多少这件事,他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而是让我早点休息。
我立即回了两个字“再见”,便将手机扔向一边,抱着我的大狗熊闭上眼,然而更加辗转反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