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传第九十六 李乌王杨曹高刘石
李光进,其先河曲诸部,姓阿跌氏。贞观中内属,以其地为鸡田州,世袭刺史,隶朔方军。
光进与弟光颜少依舍利葛旃,葛旃妻,其女兄也。初,葛旃杀仆固瑒,归河东辛云京,遂与光进俱家太原。以沈果称。从马燧救临洺,战洹水有功。历前后军牙门将、兼御史大夫、代州刺史。元和四年,王承宗、范希朝引师救易定,表光进为都将。时光颜亦至大夫,故军中呼“大小大夫”。俄检校工部尚书,为振武节度使,赐姓以光宠之;别诏光颜拜洺州刺史。弟兄荣冠当时。光进徙灵武,卒,年六十五,赠尚书左仆射。
有至性,居母丧,三年不归寝。光颜先娶,而母委以家事。及光进娶,母已亡,弟妇籍赀贮、纳管钥于姒,光进命反之,曰:“妇逮事姑,且尝命主家事,不可改。”因相持泣,乃如初。
光颜,字光远。葛旃少教以骑射,每叹其天资票健,己所不逮。长从河东军为裨将,节度使马燧谓曰:“若有奇相,终必光大。”解所佩剑赠之。讨李怀光、杨惠琳,战有功。从高崇文平剑南,数搴旗蹈军,出入若神,益知名。进兼御史大夫,历代、洺二州刺史。
元和九年讨蔡,以陈州刺史充忠武军都知兵马使。始逾月,擢本军节度使,诏以其军当一面。光颜乃壁溵水。明年,大破贼时曲。初,贼晨压其营以阵,众不得出,光颜毁其栅,将数骑突入贼中,反往一再,众识光颜,矢集其身如蝟。子揽马鞅谏无深入,光颜挺刃叱之,于是士争奋,贼乃溃北。当此时,诸镇兵环蔡十余屯,相顾不肯前,独光颜先败贼。始,裴度宣慰诸军还,为宪宗言:“光颜勇而义,必立功。”
俄又与乌重胤破贼小溵河。初,都统韩弘约诸军攻贼,贼先薄重胤垒,重胤中矛创甚,请救于光颜。光颜策贼既出,则小溵河之堡可乘,且重胤不可破。遣大将田颖、宋朝隐袭其城,夷之,贼失赘聚。弘怒不救重胤,违节度,取颖等将戮之,举军惜其材,光颜不敢拒。会中人景忠信至,知其然,即矫诏械系在所,驰以闻,有诏释之。弘及光颜更以表言,帝谓弘使曰:“违都统令当死,但以功可赎,赦之以为后图。”弘不悦。自是与弘有隙。
十一年,屡困贼,遂拔凌云栅。捷奏入,帝大悦,厚赉其使。进检校尚书左仆射。十二年四月,败贼于郾城,死者什三,数其甲凡三万,悉画雷公符、斗星,署曰:“破城北军。”郾守将邓怀金大恐,其令董昌龄因是劝怀金降,且来请曰:“城中兵父母妻子皆质贼,有如不战而屈,且赤族。请公攻城,我举火求援,援至,公迎破之,我以城下。”光颜许之。贼已北,昌龄奉伪印,怀金率诸将素服开门待。光颜入之,城自坏者五十版。
弘素蹇纵,陰挟贼自重,且恶光颜忠力,思有以挠衊之。饬名姝,教歌舞、六博,襦衤属珠琲,举止光丽,费百钜万,遣使以遗光颜,曰:“公以君暴露于外,恭进侍者,慰君征行之勤。”光颜约旦日纳焉。乃大合将校置酒,引使者以侍姝至,秀曼都雅,一军惊视。光颜徐曰:“我去室家久,以为公忧,诚无以报德。然战士皆弃妻子,蹈白刃,奈何独以女色为乐?为我谢公:天子于光颜恩厚,誓不与贼同生!”指心曰:“虽死不贰。”因呜咽泣下,将卒数万皆感激流涕,乃厚赂使者还之,于是士气益励。
裴度筑赫连城于沲口,率轻骑观之。贼以奇兵自五沟至,大呼薄战,城为震坏,度危甚,光颜力战却之。先是,光颜策贼必至,密遣田布伏精骑沟下,扼其归。贼败,弃骑去,颠死沟中者千余。由是贼悉锐士当光颜,而李愬得乘虚入蔡矣。董重质弃洄曲军降愬,光颜跃马入贼营大呼,众万余人投甲请命。贼平,加检校司空。入朝,召对麟德殿,赐与蕃渥,命宴其第,归刍米二十车。
帝讨李师道,徙义成节度使,许以忠武兵自随。不三旬,再败贼濮陽,拔斗门,斩数千级。上言许、郑兵合不可用,遂复镇忠武。吐蕃入寇,徙邠宁军。时虏毁盐州城,使光颜复城之,亦以忠武兵从。初,田缙镇夏州,以叨沓开边隙,故党项引吐蕃围泾州,郝玭力战破之。光颜闻贼至,料兵以赴,邠人慢言忷忷,腾噪不肯行。光颜为陈说大义,感慨流涕,闻者亦泣下,遽即路,虏走出塞。
穆宗立,召还,赐开化里第,加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还军,赉况不赀,以宠示群臣。俄徙凤翔。帝将伐镇州,复还忠武,又兼深冀行营节度使。宰相百官班饯,帝御通化门临送,赐珍器、良马、玉带。光颜提军深入,而馈运不至,有诏以沧、景、德、棣州益之。光颜以宰相处置失宜,辞兼领,亦会赦王廷凑,复所治。李騕乱汴州,诏总军出讨,朝受命,暮即戎。翌日,拔尉氏。与汴人战琵琶沟,未阵,薄之,贼走。騕平,进兼侍中。敬宗初,真拜司徒、河东节度。宝历二年卒,年六十六,赠太尉,谥曰忠,赙赐良厚。及葬,文宗以其功高,复赐帛二千匹。
光颜性忠义,善抚士,其下乐为用。许师劲悍,常为诸军锋,故数立勋。王仙芝、黄巢反,诸道告急,多请以助守。大校曹师罕以千五百人隶招讨使宋威,张贯以四千人隶副使曾元裕。僖宗倚许军以屏蔽东都,有请以为援,率不报。大将张自勉讨云南、党项;庞勋乱,解围寿州,战淮口,以功累擢右威卫上将军。至是表请讨贼,诏乘传赴军,解宋州围。威忌自勉成功,请以隶麾下,且欲杀之。宰相得其谋,不听,以自勉代元裕。
乌重胤,字保君,河东将承玭子也。少为潞牙将,兼左司马。节度使卢从史奉诏讨王承宗,陰与贼连。吐突承璀将图之,以告重胤,乃缚从史。帐下士持兵合讠雚,重胤叱曰:“天子有命,从者赏,违者斩!”士敛手还部无敢动。宪宗嘉其功,擢河陽节度使,封张掖郡公。
帝讨淮蔡,诏重胤以兵压贼境,割汝州隶其军,与李光颜相掎角。大小百余战,凡三年,贼平,再迁检校司空,进邠国公。徙横海军,建言:“河朔能拒朝命者,盖刺史失权,镇将领军能作威福也。使刺史得职,大帅虽有禄山、思明之奸,能据一州为叛哉?臣所管三州,辄还刺史职,各主其兵。”因请废景州。法制脩立,时以为宜。
讨王廷凑也,出屯深州,方朝廷号令乖迕,贼浸不制,重胤久不敢进。穆宗以为观望,诏杜叔良代之,以重胤为太子太保。长庆末,以检校司徒、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为山南西道节度使。召至京师,改节天平军。文宗初,真拜司徒。李同捷请袭父位,帝方务静安,授同捷兗海,以重胤耆将,兼节度沧景,以齐州隶军。未几卒,年六十七,赠太尉,谥懿穆。
重胤出行伍,善抚士,与下同甘苦。蔡将李端降重胤,蔡人执其妻杀之,妻呼曰:“善事乌仆射!”得士心大抵如此。待官属有礼,当时有名士如温造、石洪皆在幕府。既殁,士二十余人刲股以祭。
子汉弘嗣爵。居母丧,夺为左领军卫将军,固辞。帝嘉许之。
石洪者,字浚川,其先姓乌石兰,后独以石为氏。有至行,举明经,为黄州录事参军,罢归东都,十余年隐居不出。公卿数荐,皆不答。重胤镇河陽,求贤者以自重,或荐洪,重胤曰:“彼无求于人,其肯为我来邪?”乃具书币邀辟,洪亦谓重胤知己,故欣然戒行。重胤喜其至,礼之。后诏书召为昭应尉、集贤校理。
又有李珙者,世儒家,珙独尚材武,有崖岸。尝至泽潞见李抱真,欲署牙将,闻其使酒,不用。都将王虔休曰:“珙奇士,不能用,即杀之,无为它人得也。”抱真不纳。虔休代节度,引为将。重胤禽从史,珙将救之,既闻谋出朝廷,乃止。重胤爱其才,讨淮西也,表为行营都将。终右武卫上将军。
王沛,许州许昌人。少勇决,为节度使上官涚所器,妻以女,署牙门将。涚卒,它婿田偁胁涚子袭领其军,谋杀监军。沛知其计,密告之,支党悉禽。德宗嘉美,即拜行军司马。而刘昌裔领节度,奏沛为监察御史,有诏护涚丧还京师。帝召见叹息,以为功异等,嫌昌裔所请薄,谓沛曰:“吾意殊未厌,尔归矣,方使别奏。”沛未至许,拜兼御史中丞。
李光颜讨吴元济,奇沛风概,署行营兵马使,使将劲兵别屯,数破贼有功。时诏书趣战,诸将观望,不敢度溵以壁。沛引兵五千夜济合流,扼贼冲,遂城以居。于是河陽、宣武、太原、魏博等军继度,围郾城。沛先结垒与贼对,蔡将邓怀金遂降。蔡平,加兼大夫。复从光颜定淄青。及光彦镇邠,诏分许兵往戍,沛又为都将,救盐州,败吐蕃,以功擢宁州刺史。徙陈州。
李騕之乱,以忠武节度副使率师讨騕,加检校右散骑常侍,进拜兗海沂密节度使。是时新建府,俗犷骜,沛明示法制,搜阅以时,军政大治。以检校工部尚书徙忠武。太和元年卒,赠尚书右仆射。
子逢,从父征伐,累功署忠武都知兵马使。太和中,入为诸卫将军。从刘沔、石雄破回鹘于天德,有士二千人未尝战,欲冒赏赐,逢不与。或为请之,答曰:“士奋死取赏,若无功而赏,何哉?”武宗以逢用法严,使宰相李德裕让之,逢曰:“战者,前踏白刃,不以法,人孰用命?”讨刘稹也,为太原道行营将,领陈许兵七千屯翼城。稹平,加检校右散骑常侍。后亦至忠武节度使云。
杨元卿,史失其何所人。少孤,慷慨有术略。客江海上,时时高论,人谓狂生。吴少诚跋扈蔡州,元卿以褐衣见,署剧县,俄召入幕府。又事少陽。每奏事至京师,颇为宰相李吉甫慰纳。元卿还,与少陽言君臣大义以动其心,贼党恶而共构之,判官苏肇保救,乃免。然元卿陰桡少陽事,而输款朝廷。及元济擅袭节度,元卿欲困其财使不振,谬说曰:“先公吝于财,诸将至寒馁。府之有亡,我具知之。君若大赐将士以自固,又卑辞厚礼邀事诸镇,则诸将悦,庶几助我。吾为君持表见天子,安有不从者?”元济许之。既至,则具条贼虚实,请敕诸道执元济诛之。元济觉,乃杀其妻并四子,圬为一堋射之,肇亦被害。
宪宗拜元卿岳王府司马,与李愬议侨置蔡州,以元卿为刺史,优纳降附,坏贼党与。元卿入见,愿假度支钱及它奏请,不合旨;又裴度以诸将讨蔡三年,功且成,若又以州与元卿,恐觖望生事,议格。更授光禄少卿。蔡平,超拜左金吾卫将军。建言:“淮西多怪珍宝带,往取必得。”帝曰:“我讨贼,为人除害。贼平,我求得矣,焉用宝!止勿复言。”出为汾州刺史,复入为金吾。
长庆初,镇、魏易帅,元卿具道所以成败事,穆宗久乃悟,赐白玉带,擢泾原渭节度使。元卿垦发屯田五千顷,屯筑高垣,牢键闭,寇至,耕者保垣以守。居六年,泾人德之。徙节河陽。何进滔乱魏博,元卿请自赍三月粮举军出讨,文宗嘉美,加检校司空。献粟二十万石,助天子经费。进光禄大夫。徙宣武军。太和七年,以疾归东都,授太子太保。卒,赠司徒。然性憸巧,所至聚敛,谐结权近,故累更方任云。
子延宗,开成中为磁州刺史,与河陽兵谋逐帅自立。事败,诏以元卿尝毁家归忠,全其宗,杖死延宗于京兆府,赐还田产。
曹华,宋州楚丘人。始从宣武军。缚乱将李乃送阙下,节度使董晋署为牙将。后避仇奔东都,会吴少诚叛,留守王翃署华襄城戍将。华浚隍埤堞,日与贼搏,数禽馘,贼惮之。宪宗初,累拜检校右散骑常侍,召至京师,赐矛甲缯锦,还屯。拜宁州刺史,未行,属吴元济不受命,诏河陽怀汝节度使乌重胤讨之,重胤请华自副。战青陵城,贼大奔,拔凌云栅,以功封陈留郡王。
蔡平,进棣州刺史。州与郓比,时贼略定滴河,华遽逐贼,斩二千级,复其县。又募群盗可用者,贷死,补屯卒,使据孔道。贼至,辄击却之,不敢北。擢横海节度副使。时朝廷披郓为三镇。其明年,兗海军乱,杀观察使王遂,诏华往代。视事三日,合军大飨,幕甲士于庑,酒中,令曰:“天子以郓人参别而戍,有转徒劳,欲厚赏之。请郓人右,州兵左。”既而出州兵,乃阖门大言曰:“天子有命,诛杀帅者!”甲起于幕,环之。凡斩千二百人,血流殷渠,赤氛冒门高丈余。海、沂之人,重足屏息。
华恶沂地褊,请治兗,许之。自李正己盗,齐、鲁俗益污骜,华下令曰:“邹、鲁礼义乡,不可忘本。”乃身见儒士,春秋祀孔子祠,立学官讲诵,斥家赀佐赡给,人乃知教,成就诸生,仕诸朝。镇人害田弘正,华亟请以本军进讨,不从。进华检校工部尚书,就充节度使。
李騕叛,以兵取宋州。华不待命,以兵逆击,破之。騕平,检校尚书右仆射,徙镇义成军。盗杀商贾,吏捕得,乃华嬖人。华怒,断其颈以祭死者。卒,年六十九,赠左仆射。
华虽出戎伍,而动必由礼,爱重士大夫,不以贵倨人,至厮竖必待以诚信,人以为难。
高瑀,冀州蓚人。少沈邃,喜言兵。释褐右金吾胄曹参军,累迁陈、蔡二州刺史,入为太仆卿。忠武节度使王沛死,卫军诸将多自谓得之。宰相裴度、韦处厚以瑀治陈、蔡素有状,习军中情伪,欲任之。会其军表丐瑀,乃检校左散骑常侍,领忠武节度使。自大历后,择帅悉出宦人中尉,所输货至钜万,贫者假贷富人,既得所欲,则椎膏血,倍以酬息,十常六七。及瑀有命,士相告曰:“韦、裴作相,天下无债帅。”州比水旱无年,瑀相地宜,筑堤庸百八十里,时其钟泄,民赖不饥。再加检校尚书右仆射。六年,徙节武宁军。以刑部尚书召,辞疾,拜太子少傅。不阅月,复诏节度忠武,卒于镇,赠司空。
瑀宽和,居官无赫然誉,所至称治,士人怀之。
刘沔,字子汪,徐州彭城人。父廷珍,以羽林军扈德宗奉天,以战功官左骁卫大将军、东陽郡王。沔少孤,客振武,节度使范希朝署牙将。军中大会,沔捉刀立堂下,希朝奇之,召谓曰:“后日必处吾坐。”希朝卒,入为神策将。太和末,迁累大将军,擢泾原节度使,徙振武。开成三年,突厥劫营田,沔发吐浑、契苾、沙陀部万人击之,贼一辔无返者,悉颁所获马羊于战卒,筑都护府西北四垒。进检校户部尚书。
武宗立,迁检校尚书左仆射。回鹘寇天德,诏以兵据云伽关,虏引去。会昌二年,又掠太原、振武,天子使兵部郎中李拭调兵食,因视诸将能否,拭独称沔,乃拜河东节度兼招抚回鹘使,进屯雁门关。虏寇云州,沔击之,斩七裨将,败其众。以还太和公主功,加检校司空。议者恨其薄,又进金紫光禄大夫,赐一子官。虏残众走,诏沔追北,仍录李靖赐之。军还,次代州,归义军降虏三千,使隶食诸道,不受诏,据滹沱河叛,沔悉禽诛之。
刘稹阻命,诏沔南讨,屯榆社。沔素与张仲武不协,时方追幽州兵,故徙义成。会王宰逗留,宰相李德裕表沔镇河陽,以滑兵二千壁万善,居宰肘腋下,激之俾出军。稹平,进检校司徒,徙忠武节度使。以病澳太子少保,不任谒,拜太子太傅致仕。卒,年六十五,赠司徒。
石雄,徐州人,系寒,不知其先所来。少为牙校,敢毅善战,气盖军中。王智兴讨李同捷,收棣州,使雄先驱度河,鼓行无前。初,徐军恶智兴苛酷,谋逐之而立雄。智兴惧变,因立功奏除州刺史,诏以为壁州刺史。智兴由是杀雄素所善百余人,诬雄陰结士摇乱,请以军法论。文宗素知其能,不杀,流白州。徙为陈州长史。党项扰河西,召雄隶振武刘沔军,破羌有劳,帝难智兴,久不擢。
会昌初,回鹘入寇,连年掠云、朔,牙五原塞下。诏雄为天德防御副使,兼朔州刺史,佐刘沔屯云州。沔召雄谋曰:“虏离散,当扫除久矣。国家以公主故,不欲亟攻。我若径趋其牙,彼不及备,必弃公主走,我当迎主归。有如不捷,吾则死之。”雄曰:“诺。”即选沙陀李国昌及契苾、拓拔杂虏三千骑,夜发马邑,旦登振武城望之,见罽车十余乘,从者硃碧衣,谍者曰:“公主帐也。”雄潜使喻之曰:“天子取鲍主,兵合,第无动。”雄穴城夜出,纵牛马鼓噪,直捣乌介帐。可汗大骇,单骑走,追至杀胡山,斩首万级,获马牛羊不赀,迎公主还。进丰州防御使。
武宁李彦佐讨刘稹逗留,以雄为晋绛行营诸军副使,助彦佐。是时,王宰屯万善,刘沔屯石会关,顾望莫先进。雄受命,即勒兵越乌岭,破贼五壁,斩获千计,贼大震。雄临财廉,每朝廷赐与,辄置军门,自取一匹缣,余悉分士伍,由是众感发,无不奋。武宗喜曰:“今将帅义而勇罕雄比者。”就拜行营节度使,代彦佐。徙河中。稹危蹙,其大将郭谊密献款,请斩稹首自归。众疑其诈,雄大言曰:“稹之叛,谊为谋主。今欲杀稹,乃谊自谋,又何疑?”雄以七千人径薄潞,受谊降。进检校兵部尚书,徙河陽。初,雄讨稹,水次见白鹭,谓众曰:“使吾射中其目,当成功。”一发如言。帝闻,下诏褒美。
宣宗立,徙镇凤翔。雄素为李德裕识拔。王宰者,智兴子,于雄故有隙。潞之役,雄功最多,宰恶之,数欲沮陷。会德裕罢宰相,因代归。白敏中猥曰:“黑山、天井功,所酬已厌。”拜神武统军。失势怏怏卒。
赞曰:世皆谓李愬提孤旅入蔡缚贼为奇功,殊未知光颜于平蔡为多也。是时,贼战日窘,尽取锐卒护光颜,凭空堞以居,故愬能乘一切势,出贼不意。然则无光颜之胜,愬乌能奋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