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敦字处仲,是司徒王导的堂兄。他父亲王基,官至治书侍御史。王敦年少时生有一双奇眼,娶晋武帝的女儿襄城公主为妻,授官为驸马都尉和太子舍人。当时王恺、石崇以攀比豪奢为荣。一次,王恺设置酒席,王敦、王导都在坐,有个艺妓吹竹笛,稍稍走调,王恺便将其殴打致死,满座宾客动容,唯独王敦神色如故。又一天,他再次造访王恺,王恺让美人行酒,客人如果饮酒不尽,就杀死美人。酒行到王敦、王导面前,王敦故意不拿酒杯,美人悲伤恐惧,面容失色,可王敦依旧若无其事。王导平素不饮酒,但担心美人因此遭罪,便勉强饮干一杯。王导回家以后,叹息说:“处仲如果身当要职,而又心怀残忍,是不会有善终的。”洗马潘滔看了王敦的双眼后说:“处仲已露出蜂目,但豺狼的声音还未发出,如果不吃人,也终会被别人所吃。”太子被贬迁许昌时,诏令东宫属官不得相送。王敦同洗马江统、潘滔,舍人杜蕤、鲁瑶等,不顾禁令,在路旁流泪遥拜,受到当时议论者的称赞。不久,又升为给事黄门侍郎。
赵王司马伦篡位时,王敦的叔父王彦是兖州的刺史,司马伦命令王敦前去慰劳王彦部众。正巧碰上诸王兴起义兵,王彦也接到了齐王司马礒的檄文。但因害怕司马伦的兵力强大,一时不敢响应。王敦劝导王彦起兵响应诸王,结果王彦因此建立功勋。晋惠帝反正,王敦被升迁为散骑常侍、左卫将军、大鸿胪、侍中,出任广武将军、青州刺史。
永嘉初年(307),王敦被征召为中书监。当时天下大乱,王敦把随公主过来的百余婢女全部配给将士,把金银宝物散给众人,单车回到洛陽。东海王司马越从荥陽来朝拜,王敦对他的亲信说:“如今天下大权集于太傅一身,可是选拔人才、上表奏章,尚书还是沿用旧裁决,现在太傅来到,必定会进行诛罚。”不久,司马越便逮捕并杀掉了中书令缪播等十余人。司马越让王敦担任扬州刺史,潘滔劝谏说:“如今把处仲放任到都城之外,使他肆意发展豪纵之心,这是自招灾祸。”司马越没有听从。
以后又征拜王敦为尚书,没有就职。晋元帝诏他作安东军谘祭酒。恰巧碰上扬州刺史刘陶死了,惠帝又授王敦为扬州刺史,加封广武将军。不久,又晋升为左将军、都督征讨诸军事、假节。元帝初镇江东,威名未振,王敦与堂弟王导等同心拥戴,促成中兴事业。时人评价说:“王与马,共天下。”不久,又与甘卓等讨伐江州刺史华轶,并斩杀了他。
蜀地贼寇杜..作乱,荆州刺史周岂页败退逃走。王敦派遣武昌太守陶侃、豫章太守周访等讨伐杜..,自己进驻豫章,作各军的后援。陶侃大破杜..,王敦便上表提拔陶侃作荆州刺史。不久,陶侃又被杜..部将杜曾打败,王敦因为处理指挥失误,便自贬为广武将军,元帝不许。陶侃消灭杜..,王敦因为是元帅,晋升为镇东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加封都督江、扬、荆、湘、交广六州诸军事、江州刺史,封为汉安侯。从此,王敦开始自己选拔设置官吏,兼统州郡。不久,杜..部将杜弘南逃广州,请求讨伐桂林乱贼将功折罪,王敦答应了他。陶侃进行阻击,杜弘无法前进,于是便投降零陵太守尹奉,尹奉将他送给王敦,王敦让他作将,不久便受到宠信。南康人何钦占据险固之地,聚众数千人,王敦加封他四品将军,从此,王敦专权的迹象逐渐彰明了。
建武初年(317),王敦又升迁为征南大将军,仍保留开府仪同三司的官职。东晋新朝初建,又拜侍中、大将军、江州牧。他派遣部将朱轨、赵诱讨伐杜曾,被杜曾斩杀,王敦又自贬,免除侍中,并辞去江州牧一职。不久,又加封为荆州牧,王敦上疏说:
“从前汉高祖以神武革命,开创帝业。文帝以贤慈继承在后,继承洪业,倡导清静无为,业绩可比于西周成王康王。贾谊作文章叹息,以为天下在倒悬之中,虽言有褒贬抑扬,但不失事体。今圣朝初建,百业待振,过去段匹石单派使者请求向朝廷报效忠节,还没有功劳,便把一州土地交给他。现今,靳明等为国雪耻,要除掉大逆,这类志向,都是想附翼圣朝,鹏程远举。虽然功大应该得到奖掖,但也应该有所限制,以防微杜渐,一开始就要慎之又慎。假如中途愿望不能实现,就滋生事端,这都不是忠义之士,而是要博取一朝的恩荣。天下逐渐兴起弊端,根源就在这里。春秋时代,天子微弱,诸侯奢侈,晋文公想推崇周室,以至于有求隧之请;周襄王以礼相让,闻义而服,自此诸侯没有人敢超越制度。臣以为当前大敌未灭,为了暂时应急,朝廷便增置诸多嘉奖,封官晋爵多有重叠。现在从臣以下,应该都废除,一则断绝群小矜功自恃的奢望,再则平伏夷狄多欲之心。若再三拖延,顺合适应小人的心愿,便会使奸妄小人生出异心,群臣之间互相埋怨,指责朝廷,谗谀之言蜂起,臣可以推断,到时陛下就难以纠正了,这是安危的关键,普天下的心愿。
“臣门户特受恩荣,备兼重权,赐恩偏重,超过公族。这种情形,就是一般士民也认为不可,我岂独能安心处之。假如我们一家耽误了陛下,国家倾覆便会随之而来,到时就是焚身剖心,陛下又哪里来得及追悔呢?希望陛下体察我的忠心,借此机会,减少我的官爵,授予贤俊之人,使有识人士稍得安慰,以便于各尽所能,这样人人都会受到鼓励。州牧之号,实不敢当,连同侍中貂蝉一并奉回。同时,我建议朝廷并官减职,以此堵塞小人的非分之想。”
元帝诏令不许。王敦再次坚辞州牧。元帝听任他做刺史。
当时刘隗当权,对王氏家族很疏淡,王导等人很不平。王敦上书言志(疏文略),奏表到了朝廷,王导封好后还给王敦,王敦又派人呈上奏表。
起初,王敦刻意进取,崇尚清谈,口不言财色。既素有重名,又在江左建立大功,便专擅地方军政大权,手握重兵,从官都已显贵,威权无人可比。于是便想在朝廷专权,有了篡逆之心。元帝对他又怕又恨,便将刘隗、刁协引为心腹。王敦更加不平,从此双方的猜疑产生了。每次喝酒以后,就吟诵魏武帝曹操的乐府歌:“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用玉如意敲打唾壶为节拍,壶边被敲得尽是缺口。后来湘州刺史甘卓被迁到梁州,王敦想让从事中郎陈颁代替甘卓,元帝不答应,更让谯王司马承镇湘州。王敦又上表陈述古今忠臣总被君王怀疑,而苍蝇般的小人在中间挑拨是非,他想以此感动元帝,元帝却更加忌讳他。不久,元帝为王敦加羽葆鼓吹,官府中增加从事中郎、掾属、舍人各二人。元帝命刘隗为镇北将军,戴若思为征西将军,征调扬州奴为兵,打着外讨胡人的旗号,实际上是防御王敦。
永昌元年(322),王敦率军向京师进发,以诛刘隗为名,上疏说:
“刘隗以前在门下任职,奸佞谄媚,谄陷忠良,迷惑圣上耳目,以至身居要职宠位,扰乱常规纲纪,肆意作威作福,使有志之士不敢开口。大兴劳役,騷扰百姓;向外假口征讨胡人,对内大肆培植亲信;超越制度,以黄门侍郎散骑常侍为参军,这是魏晋以来,还未有过的事情,倾尽柄库资藏,损公肥私;赋税不均,百姓嗟怨,私免良人家奴,散布个人恩惠,大田本可充国家仓库,现在被他割配,充实了刘隗军。我从前请求迎接诸将妻子儿子,圣恩听许,可刘隗拒绝,使三军将士莫不怨愤。再者徐州流民辛苦多年,家计始立,刘隗全部驱逐他们,从中获利,充实私人库府。当陛下创业之初,士人投靠王官,本因国家有非常之喜庆愿蒙荣恩,而刘隗按旧名册让他们充征役。流民客户,经年历代,或灭亡死绝,或用钱自赎,或被放逐,或是父母时的事与本人无涉,而罪名却加到了主人头上,百姓哀愤,怨声盈路。他想北渡降敌,打着远离朝廷的旗号,事实上他密知国家机要,驻军险要之地,升迁属官,随心所欲,奸诈贪婪,无与伦比,就是魏无忌、太宰喜否、弘恭、石显,也不能与之相比,因而,远近愤慨,人民失望。
“臣充国家宰辅之位,与国家共存亡,诚然缺乏陈平、周勃式的济世方略,可是自己不顾鲁钝,志在保存社稷,哪能坐视成败,使圣上蒙受损失呢?事不得已,今才进军京师,共同讨伐奸孽,希望陛下细察明究,速斩刘隗首级,那么就是众望所归,皇业复兴有望了。刘隗的首级早上挂出,诸军晚上退兵。从前商朝太甲不遵守商汤王的制度,险些被颠覆,幸好采纳了伊尹的方略,殷商才又复兴。汉武帝雄才大略,也被江充的谗佞邪说迷惑过,以至父子相残,流血染红土地,但最终却能醒悟,不失大纲。今日之事,有过于此,希望陛下三思,听取正确的意见,这样,便能使四海安泰,社稷永固。”
又说:
“陛下从前镇守扬州,虚心下士,选贤任能,宽厚得众,所以君子尽心,小人尽力。再加之我才微质陋,但却能竭忠尽智,奉献谋略,因此远近望风而归,有识之士竭诚效力,王业也由此兴盛,新朝得以兴建,四海人民都翘首盼望天下太平。
“自从陛下宠信刘隗以来,刑罚失度,街谈巷议,都说国家像东吴将要灭亡的时候。听到这些话让人惶恐迷惑,精魂飞散,不觉胸臆摧破,泣血横流。陛下应当为保全祖宗基业、保存国家神器着想,细察我前后的上奏疏文,怎么会抛弃忽视忠言,而去相信奸邪呢,如此,谁不痛心呢!希望陛下拿出奏表,征询朝臣的意见。危机已著,应早作决断,这样也好让各路兵马早还,不致虚扰京都。”
王敦的同党吴兴人沈充起兵响应王敦。王敦到芜湖,又上表陈述刁协的罪状。元帝大怒,下诏书说:“王敦凭恃宠信,竟猖狂叛逆,如今我好比太甲,行将被他幽闭。是可忍,孰不可忍也!现在我亲率六军,讨伐叛逆,有杀死王敦的,封五千户侯。”召集戴若思、刘隗会师京都。王敦哥哥王含当时作光禄勋,叛逃投奔王敦。
王敦到达石头城,想进攻刘隗,他的部将杜弘说:“刘隗的敢死队众多,不容易攻克,不如先进攻石头城。周札刻薄少恩,兵士不为他效命,进攻他必胜。周札败了,刘隗就会逃走。”王敦采纳了这个意见。周札果然大开城门接纳杜弘。其他将领同王敦交战,王师被打败。进了石头城以后,王敦拥持大军不朝见皇帝,却放纵士兵在城内外劫掠。各级朝官逃散,只有两个侍中伺奉皇帝。元帝脱去战袍,穿上朝服,回头对王敦说:“想得到我的地位只消早说,我可以一个人回到琅王牙,何至于将百姓害得如此困苦!”王敦收捕了周岂页、戴若思,并杀害了他们。元帝只得让王敦作丞相、江州牧,晋爵武昌郡公,封邑万户,并让太常荀崧到王敦那里拜官,又加羽葆鼓吹,王敦假意辞让不受。王敦回军武昌,多害忠良,宠树亲戚,让他哥哥王含做卫将军、都督沔南军事、总领南蛮校尉、荆州刺史,让义陽太守任忄音都督河北诸军事、南中郎将,自己则亲自都督宁、益二州。
元帝死,明帝太宁元年(323),王敦暗示朝廷征召自己,明帝便亲手写诏书召他,诏文在《明帝纪》。又使兼太常应詹拜授王敦黄钺,班剑武士二十人,奏事不提自己名字,入朝不趋走,带剑穿履上殿。王敦移镇姑孰,明帝派侍中阮孚赏牛酒犒劳,王敦称病不见,派主簿受诏。明帝又以王导作司徒,王敦则自命为扬州牧。
王敦得志之后,暴烈傲慢越加厉害,四方的朝贡多入自己府库存放,将相和地方州牧的任命全都出于他一门之中,迁徙王含为征东将军,都督扬州、江西诸军事,堂弟王舒为荆州牧,王彬为江州牧,王邃为徐州牧。王含字处弘,凶顽刚暴,为时人不齿,只因王敦器重,所以屡升要职。王敦以沈充、钱凤为谋主,诸葛瑶、邓岳、周抚、李恒、谢雍为爪牙。沈充等人都凶险骄恣,助纣为虐,自相残杀,又大举营造府第,侵夺别人田宅,发掘古墓,劫掠行旅商人,离散百姓,举国都知道他们的恶行。王敦的从弟豫章太守王棱,日夜进谏,言辞恳切,惹恼了王敦,便被暗杀了。王敦无子,收养了王含的儿子王应,等到王敦病重,便拜王应为武卫将军作自己的副手。钱凤对王敦说:“倘若命有不测,应该把后事交给王应。”王敦说:“这是非常之事,哪里是常人能担负的!况且王应年少,哪能担得起大事呢?我死之后,不如放兵散伙,归附朝廷,借此保全门户,这才是上计。退回武昌,保持朝贡,收兵自守,这是中计。乘我不在,率领全军进攻都城,万一侥幸成功,这是下计。”钱凤对他的同党说:“主公的下计乃是上策。”于是同沈充谋划商定,等王敦死后发难。
王敦猜忌周札,便将他全族诛灭。常从督冉曾、公乘雄等是明帝的心腹,王敦又杀害了他们。因为从前的卫士还多,便命令削减三分之二。王敦病情加重,诏使侍中陈晷、散骑常侍虞马斐问疾。当时明帝正要讨伐王敦,微服来到芜湖,观察王敦的营垒,又多次派遣大臣问候他的起居情形。同时升迁王含为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王含的儿子王瑜为散骑常侍。
王敦以温峤作丹杨尹,想使他侦察朝廷情形。温峤到达后,一一报告了王敦谋反的策划。明帝想讨伐王敦,但知道人民被他的权势所震慑,就伪称王敦已死,然后下了讨逆的诏书(诏文略)。
王敦病情更加沉重,不能统率三军,便派钱凤、周抚、邓岳等率领三万大军向京师进发。王含对王敦说:“这是我们的家事,我应当出征。”于是便让王含作元帅。钱凤等问王敦说:“事情成功之日,天子还有什么话说?”王敦说:“还没到南郊祭天,怎能称天子?到时只是竭尽所能保护东海王和裴妃即可。”又上疏陈述温峤罪状,并以诛奸臣作为借口。
王含到达江宁,司徒王导写信给他,晓以利害,实施告诫劝降之策(原文略),王含没有答复。
明帝派中军司马曹浑等在越城向王含进击,打败王含。王敦听说之后,发愤说:“我的兄长只是个老女婢罢了,门户已经衰败!兄弟中文武兼备的,如世将、处季都早死了,如今大势去了。”告诉参军吕宝说:“我将亲自前进。”说着便作要起床的姿势,病体困乏,又倒卧下去。
钱凤等到达京师,在水南驻军。明帝亲自率领六军抵御钱凤,连连战胜。王敦对羊鉴和养子王应说:“我死之后,王应便即位。先设置好朝廷百官,然后再筹划安葬事宜。”起初,王敦才开始发病时,梦见白犬从天而降,下来咬他,又看见刁协乘着轺车指引,怒目相对,命令左右捉拿自己。不久,王敦就死了。终年五十九岁。王应秘不发丧,用席子裹着王敦的尸体,又在外面涂了一层蜡油,就埋在议事厅中,然后同诸葛瑶等人照常纵酒婬乐。
沈充从吴地率领万余军士到了,同王含会合在一起。沈充的司马顾..劝说沈充道:“如今举行大事,可天子已把握住必键,我军已锋挫势摧,军心涣散,稍有动摇犹豫必然招致祸灾。现在如果决破栅塘,用湖水淹没京师,努力发挥水军的战船的功力,这就是兵书所说的不战而屈人之兵,这是上策。借初到的锐气,合东南各军之力,十路兵马俱进,众寡超过一倍,势必摧陷京师,这是中策。转祸为福,因败为胜,召集钱凤来议事,然后乘机斩杀了,再去投降,这是下策。”沈充不能采用这些计策,顾..便出逃投奔吴地了。王含又率大军渡过淮水,被苏峻等迎击打败,沈充也烧营而退。
不久,周光斩杀了钱凤,吴儒斩杀了沈充,首级一齐传到了京师。有司商议说:“王敦叛逆罪恶滔天,他有篡位废君之望,应该依照崔杼、王腸的先例,剖棺戮尸以彰首恶。”于是发穴出尸,焚烧了王敦的衣冠,让他半跪着受刑。王敦、沈充的首级一同悬挂在城南浮桥上,围观者莫不称快、欢呼。王敦首级悬出后,没有人敢来收葬。尚书希阝鉴对明帝说:“从前王莽用头血漆錾车,董卓用肚腹在街市上点灯,王腸活埋人,徐香复焚首。前朝诛杀杨骏等人,都是先用官刑,然后听任人埋葬。《春秋》同意齐襄葬纪侯,魏武帝称赞王修哭袁谭的义举。由此看来,国法加于上,私义行于下。我以为可允许私人收葬,借此弘扬义举。”明帝下诏同意,于是家人便收葬了王敦。王含父子乘着单船投奔荆州刺史王舒,王舒命人将他们沉入江中,其余的党羽都平伏下来了。
王敦眉目疏朗,性情简脱,尤善于评鉴人物,精通《左氏春秋》,口不言财利,尤好清谈,时人不理解他,只有族兄王戎认为他是奇人。战阵指挥,千里之外肃然,但部下多騷乱没有军纪。晋武帝曾召集时贤共论伎艺之事,人人都有论说,只有王敦神情漠然,满脸厌恶。自称善于击鼓,说着便振袖扬袍,音节清韵,神气自得,旁若无人,满座都惊叹其雄迈爽朗。石崇骄奢婬逸,暴殄天物,厕所里常有十多个奴婢侍列,都有姿色。厕所里放置着甲煎粉、沈香汁。有上厕所的,都换新衣服后再出来。客人大多羞于脱衣,可王敦脱掉旧的,穿上新的,面无愧色。奴婢们集在一处说:“此客人必能做贼。”王敦也一度沉溺于女色中,身体拖垮,左右劝止他,他说:“这事很容易。”就打开后阁门。将数十名婢妾一起驱逐出去,各自放归,时人惊叹他异于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