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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温暖

    纪一川看着儿子,斟酌了下才道:“我只能告诉你,他是雪龙山弟子,他的爷爷更是雪龙山其中一峰的峰主,元神道人层次存在。”
    纪宁面色一变。
    元神道人?
    “他本身也就一紫府修士,并不足为惧。”纪一川摇头道,“可是他背后的那位元神道人……真的是惹不起啊!斗下去,只会整个纪氏都被灭掉,所以我和你母亲从来不说,在你面前也根本不提一字,当年我和你母亲悄悄回到纪氏后,就一直很低调,不过对方恐怕根本没将我和你娘放在眼里吧。”
    纪一川看着儿子:“你现在也大了,天资也高,按照那位木真人所说,将来更有可能进应龙卫。所以我才将这些都告诉你,否则……我是打算永远不告诉你的。”
    “他叫什么?”纪宁追问。
    “等你成为万象真人时我会告诉你。”纪一川道,“如果我死了,你白叔也会告诉你。当年你白叔拼死背负着你母亲逃命,对你也有救命之恩,他对当年的事也非常清楚。”
    纪宁急切道:“现在不能告诉我?”
    “告诉你又有何用?”纪一川喝道,“你去报仇?那是找死!先耐下性子,熬上些年,你也就更冷静了。”
    “记住!”
    纪一川盯着纪宁,“别被仇恨蒙蔽了眼睛,在这片无尽大地上,哪天没有杀戮没有仇恨?你是注定要走出燕山的,外界更广阔的大地上那一个个大宗门,大部族,一些强大的教派,个个都不好惹。雪龙山仅仅只是你修仙路上的一块磨刀石!”
    纪宁轻轻点头。
    “你的身上凝聚了纪氏还有尉迟氏的希望,明白吗?”纪一川道,“你能够在这无尽大地上成就威名,让雪龙山等一股股势力在你面前臣服低头,这才是我和你母亲最期盼的!”
    “是。”纪宁郑重点头。
    “要让我和你母亲感到骄傲!”纪一川看着儿子,“我的儿子!”
    ……
    秋风吹,枯叶落。
    尉迟雪正坐在屋前的长椅上,长椅上也放着兽皮很是暖和柔软,尉迟雪身上也盖着一层兽皮,她的脸色也愈加苍白,她握着身侧儿子的手,转头对一旁站着的纪一川道:“一川,把那些兽皮衣都拿出来。”
    “好。”纪一川连进了屋子,很快就捧着一堆兽皮衣出来了。
    “这是?”纪宁看着那些兽皮衣。
    纪一川则是道:“你母亲这些天没事的时候就缝制这些兽皮衣,都是你母亲一针一线弄好的。”坐在那的尉迟雪轻声道:“现在也慢多了,三个月才弄这么十二套衣服,都是适合你现在身高大小的,母亲将来不能陪着你,也让这些衣服多陪陪你。”
    纪宁顿时眼睛一酸,眼泪都忍不住。
    “别哭。”尉迟雪轻轻抚摸着儿子的脸庞,“我知道,我差不多了,熬不下去了。”
    “母亲!”纪宁声音都发颤。
    “母亲这辈子经历的很多。”尉迟雪缓缓道,“幼时在大部族中风光无限,少年时随父亲逃亡,随后遇到你父亲和你父亲一起闯荡冒险,之后在纪氏度过平静的十年……我这一生有爱我的父亲,也有爱我的姐姐哥哥,有爱我的男人,还有你……我最爱的儿子,我真的很满足了。”
    纪宁眼泪不断往下流,怎么都控制不住,只能不断握着母亲的手,母亲的手已经不再光滑了,变得粗糙了,就仿佛没有生机的枯叶。
    尉迟雪缓缓道:“你身上有着纪氏的血脉,也有着我尉迟氏的血脉,母亲有你,也是母亲最大的骄傲。”
    “母亲……”纪宁看着母亲。
    “宁儿,将来你会长居翼蛇湖?”尉迟雪看着儿子。
    纪宁点点头。
    作为修仙者总要有一个落脚点,西府城太过热闹人多眼杂,翼蛇湖则僻静的多。并且翼蛇湖那里还有水府……自己以后的确会经常居住在翼蛇湖。
    “我死后。”尉迟雪看向身侧的纪一川,“将我火化之后,骨灰就洒在翼蛇湖吧,一川,你不会妒忌吧。”
    纪一川眼睛都湿润了,强忍着笑着:“有点妒忌,不过等我死后,我骨灰也会洒在翼蛇湖,到时候不就在一起了?”
    尉迟雪笑了。
    纪一川也轻轻抱住妻子。
    “宁儿。”尉迟雪声音越加微弱,她笑着,“我想要看看我们尉迟氏的风翼遁法,你施展给我看看吧。”
    “是,母亲。”纪宁起身。
    身后则是凭空出现了一对法宝羽翼,接着强忍着心头的悲痛,施展起了风翼遁法。只见纪宁仿佛一只大鹏鸟瞬间划过长空,落在这院子远处的屋顶上,接着又是一闪,又飞向了另外一处,羽翼震动,身影如梦如幻。
    纪宁这一刻竭尽全力施展着风翼遁法,因为这是母亲最后的要求。
    “风!”
    “风!”
    纪宁施展着,风吹着身上就仿佛母亲的手在触摸自己的脸,风的触摸,那是不舍的思念。
    渐渐的……
    纪宁的身法越加玄妙,甚至就仿佛一只真的大鹏鸟一样,更加的快,更加的自由自在飘逸无比。这是一只大鹏,飞于九天之上的大鹏鸟。纪宁不知不觉中就将当初一夜悟道的风之真意融入了风翼遁法中,甚至还掺杂了些一丝浓浓的思念,仿佛鸟儿在思念眷顾着风。
    “大鹏鸟。”尉迟雪看的眼睛亮了,口中更是喃喃说着,“大鹏鸟……”
    她仿佛看到了哥哥。
    那个伟岸的男人,那个从小就呵护她保护她的男人,她的哥哥施展风翼遁法时,和纪宁施展风翼遁法是多么像啊。
    “哥哥。”尉迟雪仿佛回到了过去。
    那是一个大的庭院,他哥哥正在练着风翼遁法,幼年的她奔跑着喊着:“哥哥,哥哥。”
    “小妹。”那个高大如山的男人转头看向她。
    “姐姐,父亲。”她又看到了另外两个身影,那个儒雅的长须中年人,还有着一个显得冷傲的少女,那就是她的父亲和姐姐。
    “哥哥,姐姐,父亲……我来了。”
    幼小的她跑了过去,跑到了哥哥、姐姐、父亲的身边,团聚了,终于团聚了。
    ……
    尉迟雪躺在纪一川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脸上有着恬静的微笑。
    “啊,啊,啊……”纪一川张嘴想要发出声音,却说不话来,他紧紧搂着妻子,仰着头,可眼泪依旧流下。
    远处的纪宁停下了,他颤抖着身子一步步走过来,走到了母亲身边,跪下。
    “母亲!”纪宁发出了低沉的嚎哭声。
    ……
    声音传到院子外,院子外的仆从们听到自家纪宁公子那满含着悲痛、痛苦、伤心的哭声,顿时明白他们的女主人已经死了,也一个个不由低头垂泪。他们忘不了那个仁慈的女主人。
    ******
    纪宁离开了西府城,居住在了翼蛇湖的湖心岛上。
    他按照母亲的遗愿亲手将母亲的骨灰撒在了那翼蛇湖湖水之中。从这一天起,纪宁多了一个爱好,他喜欢躺在一艘小船上,任由小船在翼蛇湖湖面飘荡。
    就仿佛……
    是躺在母亲的怀里,好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