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七章，罪恶感

　　边防军和禁军的待遇差别很大，这些守护在云山国边境线上的战士不仅仅要对抗来自异邦的威胁，同时还要抵御边境上恶劣的天气，可拿到手的薪资却是微乎其微，甚至很多边防军退伍之后带着一身伤病，连份像样的差事都找不到。
　　即便混到了如独眼龙这样的小队长位置，朝廷也没有给像样的俸禄。
　　然而，每年洛坤都会拿出大量的钱财贴补给边防军，洛家很有钱，不仅仅是洛母那边家族的支持。洛家自己也经营了很多产业，所以洛天当初花销那么大也没有太多影响，但即便如此，洛天花的钱却不及洛坤每年自己贴进军费里的冰山一角。
　　正因为这样，加上洛坤本身实力强大，洛林和洛坤父子俩也每每都身先士卒，冲锋在前，所以洛家在边防军中的声望才会那么高，很多边防军的战士都愿意为洛家去死。
　　独眼龙就是这类人的其中之一，他和洛林是同一年入伍的，比洛林要年长两岁，洛林刚入伍的时候并没有表明自己是洛坤的养子，而是和其他同龄人一起训练，一起巡逻杀敌，也正因如此。他和那群一起入伍的兄弟们关系都很好。
　　独眼龙家里很穷，自然没钱念书，入伍也就是为了混口饭吃，谁层想入伍之后家里老母突生重病，没钱医治，以独眼龙那点军饷也支付不了那么高的治病费用，就在此时，家里突然传来消息，说有好心人替他们家付了医药费，母亲的病也稳定下来。
　　独眼龙多方打听。最终才知道付了这笔钱的人是洛家，洛林知道了他的事情后给家里捎了信，解决了他的难题。
　　或许这只是一件小事，十几两银子对于洛家而言不算什么，但对于独眼龙而言这却是一辈子的恩情，像他这样的例子在边防军中数不胜数，而到了今天，这些人都愿意为洛家而战。
　　独眼龙知道自己作为边防军不能越过国界，更知道眼前三个人是奉皇命追杀洛天，甚至于三个人身上强悍的灵力压迫着他，知道即便自己加上身后那么多战士一起拦截也未必是他们的对手，甚至最后自己会死在这三个人的手下。
　　但他还是冲了出去，有时候男人是很冲动的动物，或许做事不管后果，凭着一腔热血就莽撞地行动，而正是这份冲动才成就了男人的一生。
　　独眼龙带领手下冲了过去，烟雾遮蔽了三个死侍的视线，他们本想追着灵气源而去，可眼前的灵气源却突然间混乱起来，独眼龙和手下的士兵多多少少都修炼过。此刻干扰了三个死侍的目光。
　　“今日有我在此，你们谁也别想动洛家二公子。”独眼龙横刀立马大声喝道，但他心里却相当紧张，对方是高手，是轻而易举能干掉自己的高手。
　　洛天和众人已经跑出了很长的距离。听见身后杂乱的马匹声音马上回头，却什么都看不见，当听见独眼龙这句喊话的刹那，洛天一怔，转头就要回去驰援。
　　“你干什么！”罗璧抓住了洛天的手腕。拦住了他。
　　“我不能让他白白送死，你撒开。”洛天一把甩开罗璧的手，就要冲回去，却又被黑木拦住了去路。
　　“你现在回去，有什么获胜的策略吗？”黑木冷漠地问。
　　“策略不策略暂且不说。你快让开，边防军的兄弟们正在被屠杀。”
　　就在说话的工夫，无情的死侍已经开始了对边防军的攻击，越过了国界线的边防军虽然人数众多，但根本不是三个冷酷无情如同机关人一般的死侍的对手，而且三个死侍手握皇命，在道理上，边防军属于抗命不遵。
　　“你和我只能暂时拖住他们其中之一，边防军却未必能对付的了剩下的一个高手，这些大幽的死侍都是精通杀戮的怪物，根据我的推算，想要打赢这样一个死侍，至少需要五个小队的兵力，而此地人太少了，最终的结果很可能是边防军被屠戮殆尽，而你和我也无法顺利逃脱，最终，我们所有人都要死在这里，如果是这样，那为什么还要过去呢，只是为了心中所谓的不安吗？”
　　黑木的话很残忍，但却很实际，这个瞬间，洛天沉默了下来。
　　一旁的阴九有些按捺不住，他是个看上去平静但骨子里格外热血的人。听见边防军的惨叫，知道他们正在被屠杀，就想冲上去救人。
　　“别过来！”
　　烟雾之中传来了独眼龙的喊声。
　　“兄弟，这是我欠你们洛家的，是我欠你大哥的，我和我的兄弟们都受过你们洛家的恩惠，死了不冤，你快走，别让我们白白送死。”
　　空气里开始弥漫混杂着血腥气的各种味道，洛天捏了捏拳头，没有作声。
　　“洛天，咱们就真的见死不救？”阴九着急了，回头冲洛天喝道。
　　独眼龙的情况越来越危急，边防军就像是遇上猛虎的绵羊，但他知道，自己即便参战了或许也只是死的更快而已。
　　“我们不能走……”洛天咬着牙说出了这几个字，他不能走，如果今天走了，他洛天就会一辈子抬不起头来，牺牲别人保全自己的性命。如果真的这样做了那今日死去的所有边防军就会成为缠绕在洛天心头的亡魂。
　　“愚蠢。”黑木皱起了眉头，刹那间黑色狂风大作，洛天感觉自己被黑色狂风卷了起来，然后朝着后方树林里飞去。
　　“你干什么？”洛天外放出灵力试图从黑色旋风中挣扎出来，但黑木的技巧更胜一筹，完全压制住了洛天。
　　“我是在救你，你们太年轻，很多事情太凭感觉，这样会害死自己的，现在跟我走。我能保住你的命。”
　　前方烟雾越来越远，洛天听见惨叫声越来越轻，不知为何，心很沉，他知道给予这些边防军恩惠的不是自己。但他们却因为那十几两银子献出了生命，这一刻，洛天不感觉自己有多伟大，只是感觉自己多么可笑。
　　终于还是远离了，当夜深的时候，几个人在树林中坐着，没有生篝火怕会引起死侍的注意。
　　“他们应该不会那么快追上来，屠杀了三个小队的士兵也需要耗费大量的灵气，相信今夜我们是安全的，不过不能生篝火。等明天天明后我们乔装成商团进入前方的小镇，踏入对面的国界。”罗璧开口道。
　　洛天抽着烟没吭声，气氛很冷，黑木消失不见。
　　“老板，你是准备这样意志消沉的一直下去吗？”罗璧问道。
　　“我只是想离开云山国闯荡大陆。为什么会牵连无辜者的性命，那些边防战士也是有母亲有朋友甚至是有妻儿的，你让我怎么和他们的家人交代？”洛天紧紧地捏着烟头道。
　　“交代？你需要给什么交代，杀人的不是你，是姬渊派来的死侍。人不能背负罪恶活着，必须要向前看，如果你在自己的肩膀上压了太多的担子，那迟早有一天会垮掉的。”罗璧说完后也坐到一旁不吭声。
　　营地内一片漆黑，闫太冲也不敢吃东西坐在旁边瞄着洛天。
　　“老大。我觉得罗璧说的对，好人总是喜欢自责是因为心太善良，坏人总是得意是因为他们邪恶，杀人的不是你，下命令的也不是你，大不了以后你学成归来再给这些士兵报仇，这才是我觉得最正确的做法。”
　　闫太冲说完后偷偷摸摸地拿出了一个馒头，啃了起来。
　　洛天靠在树上，仰起头看向天空，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后说道：“都吃东西吧。之后还要赶路的。”
　　然而，就在他刚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远处树林中突然亮起了刺眼的火光，一发恐怖的火焰箭矢直冲他们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