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中山国特使星夜赶到咸陽时,秦国君臣正在章台秘密会商。
中山国是大河东岸太行山东麓的一个山国,都邑灵寿,疆域盈缩无定,强盛时方圆曾达千里之广,战国中期却已经只是个五六百里地的小邦了。地虽不大,但却恰恰卡在秦赵魏韩四强之间:西面是秦国的河东根基离石、晋陽两大要塞,南面是韩国飞地上一党一 山地,东南是赵国巨鹿与邯郸地带,西南面便是魏国的河内地带。便仿佛四方生铁之间的一方棉垫儿,一旦抽掉,四方生铁便会硬碰硬轰然相撞。在秦国崛起之前,中山国主要是魏赵韩三国争夺的焦点。战国中期形势大变,秦国先收复了河西高原,再夺取河东离石与晋陽,便成了直面中山的最强大势力。及至秦军夺取魏国河内地带并设置河内郡后,魏国萎缩于大河之南,便等于在争夺中山的格局中退出了。也由于河内归秦,韩国原在魏国河内的狭窄通道也被秦国一体化入,韩之上一党一 便成了一块飞地。虽然也是直面中山,但由于国势大衰,韩国也早已经没有了争夺中山国的雄心。恰在这二十多年间,赵国骤然强大,于是中山国事实上便主要成为秦赵两大强国之间的缓冲地带。若依地缘大势,中山国对于赵国有着比秦国更为根本的利害关联。秦国崛起之后,扩张之势一步大过一步:收河西进河东,吞并巴蜀,夺取魏国河内,再夺楚国南郡,竟是无可阻挡地强大起来。而赵国却在进入战国的百年期间,除了对三一胡一 (东一胡一 、林一胡一 、楼烦)作战略有收获,便始终没有大的扩张。惟其如此,夺取中山便对强大之后的赵国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吞灭中山,非但根除了一个肘腋大患,且对夺取韩国上一党一 立即便形成了压顶之势;中山上一党一 一旦归赵,既可使河东的广阔山地成为对抗秦国的坚实屏障,也可使通向中原的大道畅通无阻。正因了如此大势,赵武灵王后期便第一次灭了中山国,然则后来赵国内乱,中山国又死灰复燃重新立国。如今赵国重新强大,便决意根除中山,这次出动十万大军,显然便是要一举吞灭中山国。
一接到紧急密报,魏冄觉察到事非寻常,立即渡过渭水到了章台宫。
入得夏日,年事已高的宣太后便常常多嫌咸陽宫燠热难耐。秦昭王便命长史将章台收拾清理得洁净整肃,自己与太后一起搬到了章台消暑,一应重大国事便也赶到了章台会商。魏冄来到时,恰是正午时分,宣太后正在午间小憩,独秦昭王在书房盯着墙上那幅新绘制的大秦兆域图凝神沉思。已经四十多岁的秦昭王虽然依旧没有多少国事,但却毫不懈怠,但有国事撞到面前,或太后丞相请与会商,总是一如既往地立即前往,而且有话便说绝不瞻前顾后。时间一长,竟不期然地隐隐形成了太后、丞相、秦王三足鼎立主持国政决策的局面。魏冄虽然依旧是军政大权在握,却也不再像原先那样径直与太后商议了事,只要秦昭王在,也便与秦王先说,而后再与太后共同议决。“出大事了。”魏冄熟悉章台,一步跨进书房便先急促说了一句。
秦昭王一转身便道:“赵雍发兵中山国?”
“我王如何晓得?”魏冄心中便是一沉,若是秦王先得秘报,这朝局就大为蹊跷了。“我是私下忖度,赵国该当有此举动。”秦昭王悠然一笑,“赵雍要退位做主父,不灭中山,却与心何安?”“也是一理。”虽然心下稍安,但魏冄却被秦昭王的“先知”猛然触动了。这个消息对他这个身在中枢的秉政权臣是如此突兀,整日闲暇的秦昭王却是在“忖度”中料到了先机,魏冄,你当真老了么?心下虽则闪念,面上却是淡淡一句撂过,“等太后醒来,立即便要商定个对策。”“太后的午觉是越来越长了。”秦昭王思忖间道,“以我之见,先行宣召白起、华陽君、泾陽君、高陵君来章台,未时之后正好合议。王舅以为如何?”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秦昭王不再呼魏冄为丞相或穰侯,而唤做了王舅。“白起正在南郡巡视军务,扩充彝陵水道,一时间赶不回来。”魏冄皱着花白的眉头,“宣召华陽君三人前来便了。”“大战没有白起,可是不好说呢。”
“十万兵马也算大仗?”魏冄轻蔑地笑了,“国策但定,任一大将足以对付也。”“好,便先宣来三君商议。”秦昭王转身便高声道,“知会长史:急召华陽君、泾陽君、高陵君立即赶赴章台议事。”“是。”书房廊下的老内侍答应一声便匆匆去了。
“我到前署等着了。”魏冄说罢,便来到章台宫第二进庭院。这第二进有九间冬暖夏凉的石屋,是宣太后特意下令设置的相署。每年冬夏,只要宣太后或秦昭王来章台,魏冄便也会时不时赶来会商国事,为了方便就近处置紧急国务,丞相府的六名一精一干属员便长驻在这里上承下达,确实是快捷了许多。突然之间,魏冄觉得他需要冷一冷心境,便来到相署自己的书房。“启禀穰侯:武安君有羽书方到。”魏冄刚踏进书房,书吏便匆匆来到。“快打开。”
书吏利落抽出腰间皮袋里的一支专门开启信件的细长匕首,娴熟地挑开铜管泥封拧开管盖抽出一卷羊皮纸捧了过来。魏冄哗啦展开,白起那粗大的字迹便赫然入目:
穰侯台鉴:白起已接军报,赵国发兵中山。起以为赵国目下气势正盛,吞灭中山难以阻挡,过早与之争锋,反给魏楚等可逞之机。对赵之策,当以先取上一党一 为根基,成压迫之势,而后相机决战。赵国业已成强,与我大战必在早晚,宜聚举国之力,不战则已,战则雷霆一击,纵不能灭赵,亦使其根本衰弱。白起多方忖度,夜不能寐。穰侯掌军国大政,定能明察善断。
魏冄看罢不禁大皱眉头。他与白起的将相合壁几乎是有口皆碑,从与白起相识共事开始,他从来都毫无保留地支持白起。白起也对他极为敬重,虽说白起目下之爵位职权都与他这个丞相不相上下,但白起从来都视穰侯为军政第一重臣,凡遇大事必先与他会商,从不单独向太后或秦王进言。目下这封如此紧要的羽书,白起完全可以直呈宣太后,然而白起还是径直送入丞相府,从抬头语气看,显然只是给他一个人的。这是白起与他多年的惯例了,魏冄倒是丝毫没觉得有何不妥,时间一长也就一习一 以为常,觉得该当如此。毕竟,当初是他一力将白起托出水面的,况且,他与白起从来都是坦荡谋国做事为先,只要做事快捷,些小方式谁却去细加揣摩了?目下魏冄的皱眉,却是觉得白起的想法有些不对味儿,对,是谨慎过分。以白起之沉毅冷静果敢与用兵之一精一到,面对十万兵马竟如此谨慎小心,魏冄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了。细想起来,白起在第一次河外大破合纵联军后,似乎就渐渐深沉了。宣太后几次笑着说:“白起大有长进呢,多读兵书,说事有学问了。”魏冄当时倒是没在意,目下想起来,白起的变化似乎还就是从那时侯开始的。以魏冄的粗砺秉性,他倒是更喜欢原先的白起,只就战场说话,其余一概不想,打仗雷霆万钧,国事悉听上命决断。可如今,白起想得多了,已经想到了战场之外的天下大势,于是,便也变得谨慎了,这是好事么?目下这封羽书,分明便是秦国对赵国的长策大谋,面对十万兵马,竟说赵国“吞灭中山难以阻挡”,那种面对六十余万大军而勇往直前的气概哪里去了?白起啊白起,莫非你也想做乐毅那般儒将,为求一仁而六载不下一城,最终功亏一篑?“禀报丞相:太后宣召。”书吏轻轻到了廊下。
魏冄顺手将羊皮纸揣进胸前衬里的衣袋,便匆匆向最后一进的竹园走来。章台后园只是山麓下一片略加修葺的天然草场,一道清石条砌起的高墙,一方茂密的竹林,一池天然的山潭碧水。潭边草地上有一座茅屋庭院,那是当年秦孝公在章台的居所,号曰玄思苑,是孝公为怀念墨家女弟子玄奇而命名的。孝公四十五岁积劳死去,玄思苑便成了一个颇具神圣气息的旧居。秦惠王、秦武王每有大事入章台,必要到玄思苑对着孝公灵位禀报祈祷。秦昭王加冠之后,便在玄思苑立了一座孝公石像,又令宫中老内侍画了孝公像一交一 蜀中丝工一精一心刺绣成一幅与真一人等高的绣像,张挂在玄思苑正厅灵位后。从此,这章台玄思苑便成了追念孝公的肃穆所在,被一班大臣称为“小太庙”。魏冄每次进入章台,都要到玄思苑小祭孝公。此时虽有急务,他还是停下脚步对着玄思苑肃然地深深三躬,才匆匆向竹林中走去。
竹林深处便是云凤楼。这云凤楼是秦昭王专门为宣太后修建的,名号却是宣太后自己取的。究其实,云凤楼只是一座架在粗大木桩上的两层竹楼。这种竹楼是云梦泽楚人的山居一习一 俗,楚人呼之为“干栏”。暮年的宣太后颇有乡情,常常对秦昭王念叨:“要说舒坦,还是云梦泽好啊。干栏多豁亮,四面来风,比这高房大屋自在多了!”秦昭王便说给了白起,其时正逢夺取南郡大军班师归来,白起感念宣太后对平日对自己的关切,便从南郡紧急征发了十多名建造“干栏”的能工巧匠,一个月便在章台竹林建成了这座“干栏”竹楼。一切就绪,秦昭王便在盛夏之时请母亲到章台消暑。宣太后一见茂密竹林中的干栏楼,便呵呵直笑:“好啊好啊,芈八子便老在这干栏里了!”“母后,干栏该当有个名号。”秦昭王高兴地指点着。
“我想想了。”宣太后略一沉吟便道,“楚人云梦,秦人喜凤,就叫云凤干栏了!”秦昭王笑了:“母后,还是‘云凤楼’雅些个。”
“如何?干栏土了么?”宣太后跺着竹杖笑了,“毕竟在章台,就依你,云凤楼!”于是,云凤楼便成了宣太后的经常寝宫,一年倒有大半时间消磨在这里。魏冄对这云凤楼却颇不以为然,总觉得这位老姐大可不必如此张致,让老秦人觉得碍眼。粗豪的魏冄少年离楚便是入乡随俗,衣食住行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秦人,更兼身材高大黝黑威猛步态赳赳,若非偶然流露的楚音,直是一个地道的老秦人。然则,魏冄也是一精一细的,绝不会在这种无关大局的小事上对老太后聒噪,况且他也明白,即或说了也是无抵于事。这位老姐姐的无所顾忌与她不让须眉的英风一样,是天下闻名的。当年坚执要陪同儿子入燕做人质,便令秦惠王大是头疼,最终竟然不得不让她去了。便做了人质也照样我行我素,竟公然与亚卿乐毅生出了情爱,回到咸陽还是念念不忘。记得在乐毅行将入秦之前,魏冄很是认真地劝阻了一回姐姐,请她断了与乐毅的念头,万勿引来天下嘲笑。谁知老姐姐却撇着嘴轻蔑地一笑:“乐毅鳏夫,芈八子寡一妇 ,男女人伦天经地义,怕谁个嘲笑了?”更令天下乍舌的,还是这位老姐姐在外邦特使面前的惊人言论。
楚国猛攻韩国雍氏时,韩使尚靳入秦求救,魏冄与老姐姐并秦王共同接见韩使。说了半日,尚靳言不尽意,总是唇亡齿寒之类的道义之词而不涉实际。宣太后便突兀开口插断了尚靳:“我侍奉先王之时,先王将大腿搭在我身上,我便觉沉重难支。可先王完全压在身上,我反倒不觉其重了。因由呢?全身压我,给我欢喜,与我有利,自不沉重了。秦国救韩,原不在出兵多少,而在我能否得利?尚子明白了?”一席话毕,师从儒家的尚靳大为难堪,胀红着脸竟是瞠目结舌。宣太后却是一阵咯咯长笑:“言不及义,虚妄之士也!你等说吧,我去了。”竟甩着大袖径自去了。魏冄记得很清楚,那次只有秦昭王坦然自若,连他也觉得难堪了,只有约定尚靳夜来再议。自从那次之后,这位老姐姐的无所顾忌便令天下侧目,一时毁誉纷纷。各国特使入秦,但逢宣太后便如芒刺在背,连每次必在场的魏冄都总是提着心气,生怕她口无遮拦。如此一个老姐姐,你能管得她住何等样的房子了?上得四尺宽的结实木梯,沿着宽宽的外廊拐过两个转角,便到了云凤楼临水的一面,谷风一习一 一习一 扑面,魏冄顿觉清爽起来。听屋内声音,便知华陽君三人已经到了。
“都坐了。”已经是两鬓白发的宣太后午觉初起,显得分外精神,“秦王已经将事由说了,丞相也来了,都说,甚个计较?”寻常重臣议事,也就是这几个人再加白起。所不同的是,但凡没有白起在场,宣太后都分外庄重,几乎从来没有笑脸。在座五人,秦王是儿子,丞相是同母异父弟,华陽君则是同父异母弟,高陵君与泾陽君是自己未嫁秦惠王时的两个儿子,全是至亲家族大臣。虽说秦人从老祖宗开始就已与西部各部族邦国杂处共生,只要是能才,历来不计较异族异邦之士执掌大权。然则,除了一个武安君白起,举朝重臣皆出外邦,毕竟是秦国第一遭。朝野之间已经将魏冄与三君呼为“四贵”了,显见老秦人是颇有微词。若不按规矩来,误得几件大事,便会生出诸多事端,甚或导致入秦之芈氏家族一举倾覆。宣太后明锐异常,自是掂得轻重,对每个人说话都是官称,竟是时时在提醒着这几个非同寻常的显贵——都得明白自己的权力身份,不要以私情误国!
“我看,不能让赵国灭了中山!”华陽君芈戎原本是蓝田将军,性情宽厚,先慷慨一句,接着却歉然低声道,“只是如何阻挡赵国,我尚无成算。”
“家事无定见,国事无成算,夫人当家便没了自个儿么?”宣太后冷冷一句,华陽君便是满脸通红。这华陽君虽是大将出身,偏偏却对那个不生儿子的夫人一宠一 爱有加,寻常时节几乎事事都是华陽夫人做主,竟在秦国大臣中成为一奇。这是在座谁都晓得的事,宣太后已经直面斥责,他人便也不好再说。
“赵国若灭中山,我河东根基离石、晋陽便成孤岛。”高陵君嬴显打破了沉默。他目下执掌黑冰台,对各国情势了如指掌,显得极为自信,“当年赵雍非同寻常,其勃勃雄心堪与齐湣王比肩,其过人才干与英雄气度,却又远非齐湣王所能及。赵雍给赵国留下了一支一精一锐大军,并且平定了东一胡一 、林一胡一 、楼烦,三次蚕食中山。目下赵何分明是要从吞灭中山开始,踏出南下争霸之第一步。若不能在这第一步还以颜色,赵国便会立即夺取上一党一 ,直接压迫河内,成为心腹大患。”
“高陵君言之有理。”兼领咸陽城防的泾陽君立即跟上,“赵攻中山,我便攻他邯郸!此乃孙膑围魏救赵之计。若得定策,我率十万大军攻赵!”
“你?”宣太后嘴角淡淡一撇,看着魏冄,“白起呢?没个话来?”
“有。这是白起的快马羽书。”魏冄本不想将白起的羽书拿出来,然在闪念之间却又立即拿了出来。这位老姐姐知人之明杀伐决断之利落,魏冄从来都畏惧三分,她但发问,便是料定白起不会在如此兵家大事上听凭朝议,但有隐瞒,立时便会难堪。“丞相之意如何?”宣太后眯着眼睛将羽书看了一遍,顺手递给秦昭王,便又看着魏冄。“启禀太后,臣以为武安君白起失之谨慎。”在宣太后面前,魏冄从来不会像在秦昭王面前那般无官称说话,言必合乎法度,“若是大势繁难纠结,敌国军力数倍与我,自当谨慎从事。然则,目下山东五国皆弱,无一国堪与大秦正面争雄。唯余赵国稍有起色,便视若空前强敌,似有不妥。据实而论,赵国三十余万大军,我则有四十万大军,赵之国力、军之战力,更是远弱于我。再说部署:赵军一精一锐十余万长驻陰山草原,十万大军攻中山,所余兵力充其量十二三万,除去要塞与邯郸城防,能出动者仅在八万上下而已。当此时势,若听任赵国吞灭中山,将大大助长山东六国气焰,合纵死灰复燃亦未可知。”魏冄本来没有想对如此一件显而易见的小战大费唇舌,若在寻常时日,以他之专断快捷,三言两语便告了断。可白起一有歧见,事情便大为复杂,至少白起在宣太后心目中的份量魏冄是清楚的,若不条分缕明,老姐姐一句话便将你撂在了一边。
“也是一理。”宣太后点了点头,对秦昭王道,“大主意秦王拿,你说。”这宣太后却是奇特,分明是自己决断国事,可每次都要在最要紧时刻将儿子推在正位,似乎总是反反复复地强调着一句潜台词:除了我,谁也不能无视秦王。秦昭王却皱起了眉头:“看了白起羽书,我以为白起之谋划深远,可做长策。然则,方才丞相一番论说,我也认为有理。兵家谨慎,原本不错,然若谨慎过分,也会贻误战机。就实说,目下委实难以决断。”
“哟,没主意了。”宣太后破例地笑了,“你等三个呢?如何说?”
“打!”华陽君竟第一个开口,“丞相大是在理,区区八九万大军,不打颜面何存?”“武安君思虑深远,然却失之不着边际。”高陵君显得成算在胸,“战场争雄,便是实力较量。我只出奇兵一支攻赵心腹,使他灭国不成,未必与他举国大战,实在无须多虑。”
泾陽君立即跟上:“我亦赞同丞相之见!大战要武安君亲自出马,如此小战,武安君不在,亦当定策,无须迟疑。”“如此说来,都是这个主意了。”宣太后轻轻点着竹杖,“话说到头,要论打仗,还是白起实在。纵有一谋之失,兵事还得靠白起。”三言两语便将仍然倚重白起说得明明白白,说罢便扶着竹杖站了起来,“秦王难断,我便拿个主意:秦王丞相到蓝田大营聚集大将,他们都是战场泡大的,自有个掂量;若有良将请命出战,大体便是打得了。”
“臣等赞同!”魏冄四人异口同声。
“好主意!”秦昭王拍案起身,“丞相,何时去蓝田?”
“饭后便走,初更便到。”魏冄说罢便回身出厅,“一个时辰后,章台渡口。”话音落点时,楼梯已经传来了沉重急促的脚步声。三日之后,中山国特使被紧急召往丞相府。一个时辰后,特使匆匆出得丞相府,连驿馆也没有回去,便直然出了咸陽星夜北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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