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蜃语

陆鬼臼真的生气了。这件事对于张京墨来说,倒也算件新鲜的事。

第一世的张京墨是受害者,按理说无论做了什么,陆鬼臼都没资格生气,而这一世的陆鬼臼和张京墨关系很好,平日里也很少有生气的机会。

所以第一次,张京墨感到了一种莫名的棘手。

对于张京墨的回归,陆鬼臼表现出了一种让人无法理解的冷淡,他既不愤怒,又不高兴,看向张京墨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张京墨几次欲开口说话,都被陆鬼臼的眼神堵了回去。

两人相顾无言许久,到底是张京墨自己心虚,开始开口找些话题来说。

张京墨说他之前外出得了一颗心脏,有活死人生白骨之效,只是不知道到底会不会起作用。

陆鬼臼只是淡淡的嗯了声,看样子丝毫不打算接下话茬。

张京墨又道:“我看你已经可以开始准备筑基事宜,枯禅谷出了些事,我们暂时回不去凌虚派,我手里已有现成的筑基丹,若是你有了信心,我们索性就在这灵脉之中筑基吧。”

陆鬼臼又是冷漠的应了声,脸上依旧没有任何的变化。

张京墨见状,无奈道:“鬼臼,你为何不说话。”

陆鬼臼道:“说什么?”

张京墨道:“说说你几十年来过的如何?”

陆鬼臼缓缓道:“在这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灵脉中,我自然是过的很好。”

张京墨抿唇,他察觉出了陆鬼臼有情绪,可一时间又不知道该如何将这情绪疏导出来。

张京墨不说话了,两人就又陷入了沉默之中,陆鬼臼一直凝视着自己面前的火堆,面无表情的模样,却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直在陆鬼臼脑海里观察着情形的鹿书也有些不解,他觉的陆鬼臼见到张京墨本该狂喜,毕竟是想了那么多年的人突然复活了——但现在为什么张京墨出现在了他的面前,陆鬼臼却像是看不到这个人一样呢。

鹿书不是张京墨,要顾忌那么多,于是张口便问道:“你不该是高兴的么?怎么这副表情?”

陆鬼臼冷冷道:“高兴?”

鹿书道:“不然?”

陆鬼臼道:“我为何要高兴。”

鹿书道:“你的师父回来了,你不高兴难道还该难过。”

陆鬼臼的声音阴冷极了,他道:“这八十年来,我日日无眠,一闭上眼就是他被斩成几段的模样,将他留下的心脏当成宝贝护在身边,天天温言软语……你说,我是不是个傻子?”

鹿书干笑道:“这不是关心则乱么,你师父也说了,他不一定会复活……”

陆鬼臼道:“我倒是在想,我陆鬼臼何德何能,能让我师父付出这么多。”

鹿书一想也觉的张京墨的确是对得起陆鬼臼了,他给陆鬼臼的东西,从来都是最好的。

陆鬼臼又道:“他给了那么多,为何从不问一句我想不想要?”

鹿书哑然。

陆鬼臼惨笑道:“若是知道他是以这种方式进入灵脉之中,无论如何,我都是不会同意的。”

鹿书和陆鬼臼说话的模样,在张京墨的眼里却变成了发呆。

张京墨叫道:“鬼臼,你真的没什么想同为师说的?”

陆鬼臼被张京墨的话唤回了注意力,他转头看着张京墨,眼神里明显压抑着浓郁的情绪。

这八十年过去了,张京墨并未同凡人一般,逐渐衰老。反而从那面容上透出盈盈光华便知修为又精进不少。那头原本因为炼丹伤了身体,而生出的全白长发,也重新恢复了黑色,此时正草草的束在脑后,更是衬得肌肤如雪。

陆鬼臼小时见到张京墨,脑海里便生出了四个字:仙风道骨。

而此时此刻,那四个字再次在脑海之中勾勒了出来。

张京墨见陆鬼臼并不答话,心里猜测陆鬼臼也是气的狠了,他想了想后,便从须弥戒指里,掏出了一壶灵酒,摆到了陆鬼臼的面前。

张京墨道:“为师知道,在这件事上,为师的确是鲁莽了,为师须得向你道歉。”

陆鬼臼苦笑道:“师父哪里有错,错的是徒弟,若不是徒弟一点忙都帮不上,也不至于让师父陷入如此境地。”

张京墨笑道:“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便会喝上一杯,这里只有你我师徒二人,也没有配酒的小菜,你可否愿意接下为师这杯道歉的酒?”

陆鬼臼看着酒壶,却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的一直淡漠的神色,慢慢松懈了下来,他伸手接过了张京墨递来的酒,干脆的一饮而尽了。

“好酒!”陆鬼臼喝下之后,便感叹了一声。

张京墨笑道:“这酒是你于焚师叔的珍藏,自然是好酒,我可是磨了他好久,才要过来的。”

陆鬼臼笑道:“上次我带回来的酒,还剩了些,我拿出来,同师父一起喝了吧。”他说着从须弥戒里取出外出游历时找到的灵酒,摆到了张京墨的面前。

张京墨看到这酒,眼睛就亮了起来,也重重的道了声好。

八十年滴酒未沾,张京墨的酒瘾犯了,他见陆鬼臼不再纠结于旧事,心中的大石也算放下,于是豪饮起来,丝毫不顾及,到后面竟是拿着瓶子对着嘴喝。

陆鬼臼并不像张京墨那般喜爱喝酒,他看着那酒液顺着张京墨的颈项流下,润湿了一缕黑发,最后没入胸口。

张京墨并未察觉陆鬼臼的目光,只觉的心中激荡,陆鬼臼百年筑基几乎已成定局,而依陆鬼臼的天资,再加上他相助,最差也能成九品下等灵台。这九品灵台一出,元婴大道便已有望,接下来,就是那魔族入侵之事。

或许,这一世,便是最后的轮回了。

张京墨越想越高兴,竟是少见的情绪外露,朗声大笑起来。

陆鬼臼见张京墨笑的开心,开口问道:“师父为何如此高兴?”

张京墨醉眼迷离,拍着陆鬼臼的肩膀,认真道:“陆鬼臼啊陆鬼臼,你可要给为师争气,为师这辈子,可就全靠你了。”

陆鬼臼浑身一僵,却是将剑横在了自己腿间,却是不知在遮掩些什么。

张京墨并未注意到陆鬼臼的细小动作,他现在心情好的很,便忍不住贪杯多喝了几口。

见到张京墨将要醉倒的模样,沉寂在陆鬼臼脑海里的鹿书又开始酸道:“你真不生你师父的气了?”

陆鬼臼面带笑容的看着张京墨,口中的语气却有些漠然,他道:“不气?怎么可能。”

鹿书道:“哦?你还在生气?”

陆鬼臼道:“这次他敢为了我好斩了自己,下次他就敢为了我好让自己魂飞魄散。”

鹿书嗤笑道:“说真的,陆鬼臼,若不是你的师父看你的眼神向来正派,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对你也有那种心思了。”

陆鬼臼迟疑片刻后,道:“那次酒后……师父……叫了我的名字。”

鹿书闻言语塞,此时若是他能做出表情,那肯定是一副吃了屎的模样。

陆鬼臼道:“他唤了我好几声,我都以为他醒了,却没想到,他还醉着。”

鹿书消化了许久,才把这件事消化完了。一般情况下,只有陆鬼臼把他放出来的时候,他才能看到外面的景象,陆鬼臼要占他师父的便宜,自然不会让他看到外面的情况,所以若不是陆鬼臼自己说出来,鹿书也不会知道。

鹿书憋了好久,才憋出了句:“莫不是你师父对你也有意?”

陆鬼臼眼睛发亮:“哦?”

鹿书:“……那也说不定,毕竟若不是最重要的人,谁会舍得将自己弄成那副狼狈的模样。”

陆鬼臼只觉的自己胸口沉了几分,他看着对面还在豪饮的张京墨,不由自主的将手伸进了胸膛,摸了摸那颗已经冰凉的心脏。

张京墨喝到一半便毫不顾忌的躺倒了地上,他的头枕着自己的手,表情里没了平日的疏离,更多的是一派放松,他漫不经心说:“鬼臼,不要负我。”

——这话张京墨已经说了无数遍了,陆鬼臼并不知道他的师父为什么要一遍又一遍的对他说,然而陆鬼臼的内心深处又有着一种连自己都不敢承认的猜想。

鹿书见状,叹道:“我倒是觉的,你师父真是对你有意。”

陆鬼臼抿着唇,不肯说话,他看着张京墨一口口的咽下灵酒,然后在他面前,坦然的睡了过去。

这是只有在最信任的人面前,才会露出的不设防的姿态,张京墨的头微微歪着,黑色的长发扑了一地。长发之中白皙的颈项隐隐露出,陆鬼臼见了,便慢慢的站起,走到了张京墨的身边。

“师父。”陆鬼臼这么叫着,他道:“你醉了。”

张京墨半眯着眼,微微舒了口气,却是没有回答陆鬼臼的话。

陆鬼臼弯下腰,嗅着张京墨唇间的酒气,然后将唇缓缓的印了上去。

张京墨困的厉害,眼睛已经完全睁不开,他只能隐约感到自己被人温柔的抱起,然后有什么东西贴到了他的唇上。

张京墨轻哼了一声,双手无力的推拒,却被面前的人抱的更紧。

这是重复过无数次的梦境,张京墨丝毫没有办法,终究只能放松了身体,陷入了酣甜的睡梦之中。

修真者一旦入道,便无需饮食无需安眠,张京墨修炼八十余载,舍不得浪费一息的时间。他在看到陆鬼臼这边的进展后,一直压抑着的情绪,这才宣泄了出来。

一百二十多世的不断轮回,若是放在一个心智不坚的人身上恐怕早就疯了,然而张京墨自己也很清楚,若是他再找不到破解的办法,他恐怕也离疯掉不远了。

占遍了先机如何,夺了他人的运道又如何,这不过是一汪死水,而张京墨就是在其中即将窒息的可怜游鱼。

陆鬼臼剥丨去了张京墨衣物,他看着张京墨完好无缺的身体,却先是用手抚摸着张京墨四肢。那些血腥的记忆把他折磨的快要发狂,他也只有在张京墨的面前,才会压抑着心中的狂念。

现在,这些被斩下的四肢又恢复了,不但恢复了,还恢复的非常完整。

陆鬼臼从张京墨的手指尖,吻到了张京墨的脚趾上,然后将张京墨的脚趾含丨进口中,轻轻的啃丨咬着。

张京墨感到足间一阵轻痒,便不由自主的蜷缩起了脚趾,口中发出委屈的哼声。

陆鬼臼某个部位硬的发疼,有了上次的经验,他也知道张京墨不会醒来,便也不再顾忌,索性就用张京墨的脚抚丨慰起了自己。

张京墨的脚很好看,当初陆鬼臼第一眼见到的时候,便想弯下腰吻上一吻,现在,他的愿望终于得到了实现,不但吻了,还做了更过分的事。

张京墨果真没有醒来,他不知道自己的脚上沾上了某种液丨体,也不知道自己被陆鬼臼抱进了怀中,不断的亲丨吻着。

陆鬼臼憋了八十多年了,这八十多年,他每一天都活在痛苦和绝望之中,他脑子里被张京墨死去的画面铺满,再也挤不进其他的东西。

可是现在,那个原本应该死去的人,却又站在了他的面前,不但同他道了歉,还言笑晏晏的同他喝酒。

而此时此刻,这个承载了他所有情绪的人,被他剥丨光了衣物,如同幼儿般的扯进了怀里。

陆鬼臼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口重重的咬在了张京墨的颈项上,他这次没有留余力,竟是将张京墨的颈项咬出了一个破损的牙丨印,鲜红的血液从里面溢出,顺着白皙丨的皮肤缓缓的滑落到锁丨骨之上。

张京墨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是觉的有些疼痛,但陆鬼臼却是依然控制不住自己的动作,他一边抱着张京墨,一边竟是伸出手指,想要扩开某个部位。

然而他的动作刚准备继续下去,便听到张京墨口中叫出一声:“不要……”

这一声不要之中,竟是含着一丝媚丨意,张京墨不知在梦中梦到了什么,两丨腿之间竟然有了反应。

陆鬼臼见状,却是如同被一盆冷水泼到了头上.

张京墨的这个反应,显然不像是完全没有经验的人,陆鬼臼只觉的胸膛之中燃起了一团火焰,他一想到张京墨曾经和人在一起做过这种事,便觉的自己简直是要发疯。

无论男女,无论时间已经过去了多久,陆鬼臼完全无法接受这件事,他嫉妒,嫉妒的恨不得立刻将那个人捉来,剥魂炼魄,让他永世不能超生。

若是此时张京墨还醒着,便会发现陆鬼臼眼中的紫意更浓,一双原本黝黑的眼睛,此时已经完全被紫色掩盖。

陆鬼臼心中怒意蓬勃,一时间没控制住力道,在张京墨的手上抓住了几个印痕,但这种状态也不过是刹那之间,陆鬼臼很快便恢复了过来,眼中的紫意也退了下去。

陆鬼臼醒悟之后,立马发现自己伤了张京墨,他顿时无比悔恨,原本已经决定做下去的事,却是没有再继续。

陆鬼臼低下头,最后吻了吻张京墨的唇,他知道张京墨的身上有很多秘密,但他并不急切,因为他知道,总有一天,他会将这些秘密全都挖出来。

从须弥戒里掏出了上好的灵药将张京墨身上的青紫全都治愈了,再以灵液洗去了张京墨脚上的浊液,陆鬼臼看着那粉粉圆圆的脚趾,没忍住又是亲了亲。

张京墨睡的酣熟并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的事,若是他知道之前陆鬼臼是如何揣测他的,恐怕会气的再斩陆鬼臼一次。

因为陆鬼臼在第一世给张京墨留下的阴影,导致这么多次重生,张京墨都对那情爱之事厌恶至极,他甚至将这种欲望当成了一种软弱的表现,即便偶尔夜回旧梦。醒来后,也都是硬生生的用灵气将自己身体的反应压抑住。

张京墨这一觉便是睡了大半个月,他醒来之后,便觉的神奇气爽,再看周身的衣物,也都完好无损,而那陆鬼臼却还在酣眠之中。

陆鬼臼的确长的好看,剑眉鹰目,就如同一柄开了刃的利剑,他的身上早已没有了少年的青涩,透出的,尽是男子的成熟气息。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张京墨脸颊忽的浮起一团红晕,片刻后,他似乎对自己这反应有些恼怒,低哼一声,又瞪了那陆鬼臼一眼,便起身去那灵液里继续泡着了。

陆鬼臼是隔了好几日后才醒过来,他一醒来便四处寻找张京墨,在灵脉中看见了张京墨的身影后,才算是松了口气。

说到底,直到现在的他都十分害怕眼前的张京墨不过是他的幻想。

张京墨见陆鬼臼醒来,转身正欲说什么,却是忽的睁大了眼,仿佛看见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东西。

陆鬼臼还未反应过来,就见张京墨怒发冲冠,怒吼了一声:“孽徒!”便取出长剑朝着陆鬼臼一剑斩了过来。

陆鬼臼目瞪口呆,好在他反应及时,没有被伤到。

张京墨却是咬牙切齿,气的脸上浮起两朵红霞,他道:“你竟是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