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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不能

陈谋感到自己漂浮在空中, 他远远的看到了一辆大货车,和货车之下,被压的不成人形的尸体。

原飞槐的哭声遥遥的传来,陈谋看到原飞槐跪在一具尸体旁,绝望的抓着那具尸体。

陈谋此时才惊觉这一幕是如此的熟悉,他回忆起,那具尸体就是陈谋——他回来了。

原飞槐满身都是血迹, 他哭泣着,沙哑了嗓子。围观的人们都在窃窃私语,让场面更加的混乱。

不知道过了多久, 急救车和交警才迟迟的赶来了,原飞槐被人拉开,失魂落魄的看着陈谋的尸体被人抬上了车, 他的神色呆滞,仿佛灵魂已经从身体里脱离出去。

陈谋被撞的不轻, 连急救室都没能进去, 便直接被拖到太平间了。

接下来,便是葬礼。

陈谋的母亲这时还在监狱里, 来参加葬礼的只有陈家人和原飞槐。

老头子身体不行了,没能到墓地来,于是陈谋骨灰下葬的时候, 就只有陈绵绵、陈致翔和原飞槐。

三人站在目前, 两人流着眼泪。

陈绵绵哭的声嘶力竭, 原飞槐却是默默的流泪, 他的脸色憔悴至极,显然是很久没有休息了。

陈绵绵对着原飞槐说:“原飞槐,我哥希望你过的好好的,就算他走了,你也不要太亏待至自己。”

原飞槐没回应,他垂着头,看上去显得奄奄一息。

陈绵绵带着哭腔说:“我哥最喜欢你了。”

原飞槐说:“我知道。”他的脸上还带着陈谋给他留下的伤口,青紫的眼角,破损的嘴唇,都在暴露两人不太和谐的情侣关系。

不过虽然如此,原飞槐却还是对陈谋怀有爱意,他也相信陈谋是爱他的。

现实证明了原飞槐的想法,陈谋用生命,证明了自己的爱情。

陈谋死了,推开了原飞槐,替他被车撞上,尸体残破不堪,原飞槐甚至都不敢去看。

陈致翔和陈绵绵先走了,留下了原飞槐,原飞槐慢慢的跪坐到了地上,用手摩挲着墓碑上的字体。

这块墓的左边放着陈谋,右边却是空的,墓碑上,右边太没有贴金的字体,刻着原飞槐的名字。本该古稀之年才做的事,却被提前了。

天上开始飘下小雨,陈谋看着原飞槐,又心疼了起来。

原飞槐慢慢站起,慢慢走上楼梯,迎着雨幕,坐到了驾驶室的位置上。

从墓地回来的那段路程,陈谋十分的担心,那是一段陡峭的山路,现在天下了些小雨,山间腾起了一片雾气,更显得幽静。

原飞槐整个人都魂不守舍,但好在他车速够慢,从山顶到山脚,速度连30都没过。

把车开到了车库里,原飞槐却没有下车,他趴在方向盘上,慢慢的耸动着肩膀,显然是在哭泣。

飘在空中的陈谋很想去安慰一下原飞槐,但他既不能靠近,也不能说话,只能远远的看着,像是在看一幕默剧。

原飞槐在车里趴了一晚上,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他昏昏沉沉的从车里下来,上了电梯,最后拿出钥匙打开了家中的门。

一进屋子,原飞槐就无力的倒在了客厅的地板上。

这时候陈谋更着急了,但又没有办法,只能急的在空中绕圈圈。

原飞槐在地板上趴了将近一个小时,直到屋子里的挂钟开始报时,才像是突然惊醒似得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像是用尽了全部力气,才走到了沙发旁,然而就在这时,原飞槐的手机响了起来。

原飞槐看的了一眼号码,便随手挂掉了,然而打电话的人却十分锲而不舍,又打了好几个过来,直到原飞槐不耐烦的接起。

陈谋本来还在想给原飞槐打电话的人是谁,却听见原飞槐带着怒气吼出了一个名字:“王冕!”

王冕?!那个娘炮给原飞槐打电话干什么?陈谋觉的非常不愉快。

原飞槐道:“你这时候和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落井下石?”

也不知道王冕和原飞槐说了些什么,向来温和的原飞槐一下子变炸了,他道:“我告诉你,你要做什么就去做,你真以为我怕了你?”

说完原飞槐便挂断了电话,急促的喘息了好几声。

或许是因为和那个世界强硬的原飞槐生活了一段时间,陈谋本以为原飞槐下一个动作是随后把手机扔到一边,然后就去找王冕的麻烦。却忘记了这个世界的原飞槐还是那个被他保护起来,不经世事的艺术家。

原飞槐扑到沙发上哭了起来,他哭的像是个受了欺负却又没办法向大人告状的小孩,一边抖着肩膀,一边流着眼泪,口中叫着陈谋的名字,他说:“陈谋,你怎么那么自私,陈谋,你走了我该怎么办,怎么把——”

陈谋心疼的觉的自己也快要掉下眼泪了。

原飞槐越哭越难受,竟是直接晕厥了过去,这一晕就是一上午。等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他的脸上已经比纸还要白了。

原飞槐哆哆嗦嗦的从沙发上爬起来,缓步走进了厨房里,随便找了些吃的塞进了口中,然后又倒在了床上。这期间他的电话响了无数次,他要是拿起手机看,估计能在上面看到了几百个未接来电。

陈谋看了心急,又使不上力,只能暗自心伤。

第二天的时候,原飞槐的状态终于好些了,他起床之后,先是随便弄了些吃的,然后才看了手机,给打来电话人纷纷回了信。

母亲,友人,陈谋的亲人,原飞槐回电话时都有些强颜欢笑的味道,等到回完了电话,整个人都虚脱了

他靠在沙发上,轻轻的说了声:“谋谋,我想喝热牛奶。”——自然不会有人回答。

原飞槐愣了两秒,才意识到他的某某不见了,眼泪刷的一下便又下来了。

其实这个世界的原飞槐一直都算不上坚强,一般比较繁琐复杂的事,都是陈谋揽下来在做。即便已经大学毕业,可玩着乐器的原飞槐却还是像个不知世事的孩子,他天真,柔软,让陈谋愿意护他一辈子。

陈谋实现了他的承诺,他到死为止,都在护着原飞槐。

如果换了其他人对原飞槐动手,原飞槐可能早就同他分手了,可平时陈谋情绪不失控的时候,他就是天底下最完美的恋人,满足了原飞槐一切愿望。

原飞槐简直像是要把身体里所有的水分都哭出来,整整一天,他什么事情都没干,只是在家里默默的流着眼泪,直到下午的时候,才有人找上了门。

听到门铃声响起来,原飞槐呆滞了几秒钟,才摇摇晃晃的去开了门,他一打开门脸变拉了下来,他道:“王冕,你还有脸来?”

王冕嘻嘻的笑了,他说:“我怎么没脸来?”

原飞槐道:“乐器店我不会卖给你的,你想都别想了。”那个店是他和陈谋一起努力的结果,里面承载了两人的记忆,他自然不可能答应王冕的要求。

王冕说:“你可是要考虑清楚。”

原飞槐怒道:“我不用再考虑了,你滚吧,就算没了陈谋,我也绝对不会和你在一起的!”

王冕也不恼,只是说了一句:“行吧,你现在这么想也是好事,如果以后改变了主意,记得给我打电话。”

原飞槐什么话也没说,碰的一声关上了门,靠着门滑下,又没骨气的哭了。

陈谋看着眼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原飞槐,脑海中却浮现出那个世界里表情冷漠的原飞槐的模样,他不敢去想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让眼前这个柔和的像是一滩水的爱人,硬生生的变成了刀枪不入的冰。

原飞槐口中念叨着陈谋陈谋,他知道他叫的人不会再来了,于是心情越发的绝望。

这天晚上,原飞槐第一次尝试自杀,他拿了把刀,对着自己的手腕哆哆嗦嗦的割了下去,然而刚见了血,便停下了。

他手里的刀落到了地上,原飞槐哭的更加凄惨,他说:“谋谋……谋谋……你不要怪我,你不要怪我。”

原飞槐的命是陈谋用自己的命换回来的,既然如此,他有什么资格把这条命浪费掉呢。

原飞槐手腕上溢出的鲜血染红的地板,平日里那么爱干净的他,却像是没感觉到一样,伤口也不知血,就这么浑浑噩噩的又倒在床上睡着了。

原飞槐就这么过了一个星期,等他妈妈找上门来的时候,被他的样子吓了一大跳。

胡子拉碴,脸色惨白,浑身上下都在散发着死亡的气息,他的母亲捏着备用钥匙进门看见原飞槐这个模样,搞不犹豫的打了120,直接把原飞槐送进了医院。

这个选择倒也是对的,因为原飞槐已经接近五天没吃东西,差点活活饿死在家里。

陈谋是看着原飞槐变成这幅模样的,随着原飞槐的精神崩溃,他也要受不了了,他简直恨不得冲到原飞槐的面前给他几个巴掌,让他好好的活下去。

然而陈谋没有料到的是,他的死亡,对于原飞槐而言,只是悲惨命运的开端。

还有更多残酷的事,在等着医院里昏迷不醒的原飞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