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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臭袜子送你

不得不说, 杨教授开车比卫凌靠谱多了, 一路平稳, 而且运气还特别好,连红灯都没有, 就到了医院。

他们再度来到了叶语的病床前,叶语依旧安睡着。

“那就拜托你们看着我了。”卫凌说,“夜瞳,有个很重要的事情要交给你。”

“什么事?”

“如果你发现我不对劲, 又没办法从叶语的意识里撤出来, 就请你立刻麻痹我。”

“收到。”夜瞳抬了抬手。

卫凌深深吸了一口气,假如说叶语的意识世界是一本书, 那么普通的人类看完这本书的每一页,恐怕花上十几年都看不完。

但他是卫凌,他要发挥自己的极致微观的状态来读取这本书。

一开始, 卫凌还能听见各种声音, 他甚至能分辨清楚叶语的每一根发丝, 每一次呼吸。

所有的一切都进入了一种缓速的状态, 就在某一刻,无数的场景在他的面前快速的变化, 来不及捕捉就一闪而逝。

有叶语小时候被外婆牵着在路上散步的场景,有她上小学被其他孩子欺负, 她抹开鼻血, 直接冲上去把对方揍了一顿……还有当她的父母被安奇拉寄生之后, 失去理智要将她杀死的画面。

到后来, 灾难暂时平息,叶语进入了联合科技大学,第一次在讲台上见到了温酌。

这一段记忆是完整的,甚至于叶语眼中的温酌很遥远却又很完美。

卫凌终于明白了叶语在医疗基地里的态度为什么那么生冷了。

她仰慕着温酌啊。

可能够吸引温酌注意力的,却是卫凌。

但是卫凌却没有看到关于小韩和夏染的记忆。

叶语将它们都藏起来了。

卫凌只能继续深入读取,可就在某个临界点,无数记忆的碎片尖锐地向他冲了过来,这是叶语发现了他的存在,在抵抗吗?

“醒来!”杨教授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卫凌骤然睁开眼睛,脑袋疼得厉害。

他这才发现自己身上都是冷汗。

杨教授冷声道:“你被她发现了。”

“是……我想要读她关于小韩和夏染的记忆,这些是最重要也是必须要有的部分,她立刻就反抗了。”

卫凌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取出自己的营养剂,给自己来了一针。

“我跟你说过,修复一个人意识世界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要不然,温酌会把叶语治好了再走。”杨教授说。

卫凌向后仰着,他需要休息,好好休息一下。

“不是不可能,而是方式不对。叶语……她本来对我就有敌意,我想要读懂她,她当然要反抗。”卫凌叹了一口气。

“敌意?你是炸了她的房子,还是黑掉了她的银行户头?”夜瞳问。

“她仰慕的男人,一直关注着我。”卫凌说。

夜瞳立刻拍了一下大腿:“哎呀!八点档狗血电视剧,我喜欢!”

“所以现在呢?你打算怎么办?”杨教授问。

“再进去一次。”卫凌说。

“还要再进去一次?叶语也是接受过温教授的训练的。别怪我没提醒你,你的能力和塞恩·克莱文不是一个段位的,塞恩·克莱文经验丰富,知道要先瓦解叶语的意志!”夜瞳站起身来,他真的很担心万一卫凌有什么事,他没办法对温酌交代。

“塞恩·克莱文能做到瓦解叶语的意志……我为什么不能降低叶语的抵抗呢?”卫凌低下头来,撑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猫吧啦两下,爬上了他的肩膀。

“你拿什么来降低叶语的抵抗?”杨教授好笑地说。

“拿我记忆里的温酌。”卫凌回答。

杨教授闭上眼睛,摁了摁自己的眼角:“你还真是投其所好啊。”

“我要再进去一次。”卫凌用很肯定的语气说。

杨教授看向夜瞳,夜瞳立刻摇头:“别看我了,我习惯了做块砖头,哪里需要哪里搬。我擅长服从命令,不擅长作出决定。”

“好吧,最后一次。这一次你还是没办法让叶语接受你的话,再也不要进去了。”

“多谢。”卫凌站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说不定,今天你们就能见证奇迹——叶语苏醒!”

“那我还不如把猫屎味棒棒糖给叶语吃呢。说不定刚放进她嘴里,她就醒了。”

夜瞳很不屑地说。

“那你倒是给她尝一尝啊?”卫凌好笑地说。

“不是被我给吃了吗?”夜瞳不爽地回答。

杨教授看了看时间:“我离开医院的时候,答应了护士长,六点钟之前要回去。”

“好吧,时间不多了。”

卫凌坐了回去,向后一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再度进入了叶语的意识。

他找到了叶语第一次见到温酌的那一天。

整个教室里,所有人都专注地看着讲台上的温酌。

他穿着黑色的西装,单手扣在讲台的边缘,低着眉,难得地温和。

这个画面是缓慢而明亮的。

“这就是温教授在你心里的高光时刻吧?”卫凌的声音响起。

正在认真听课的叶语侧过脸来,看见卫凌的那一刻,愣住了。

“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站起身来,椅子发出的声音整个教室都能听见。

“别激动,我想和你说说话。”卫凌笑着说。

叶语紧张地四下张望,她发现周围的同学好像都看不到卫凌,讲台上的温酌也按部就班地讲课,卫凌好像根本不存在,却只有她能看到。

“可我不想和你说话!”叶语说。

“你一直在这里看着温酌讲课,你觉得讲台上的温酌让你可以毫无顾忌地看着,不用担心他发现你的过度关注,也没有同学能发现你对温教授的小心思。”卫凌说。

“你还想要怎么样呢?你拥有的还不够多吗?你躺在月球上的八年,对于温教授来说是无比痛苦的八年!他坐在望远镜前,看着的不是月球而是你!他为了把你从月球上带回来,差一点被安奇拉完全寄生!而我们每一个hybrid,都是为了……”

“都是为了保护我而存在。”卫凌替她回答。

“你……你知道了……”

“坐下啊,叶语。除了讲台上的温教授、和你一起前往月球执行任务的温教授,你不想知道我眼里的他吗?”卫凌撑着下巴,用很温和的表情看着她。

叶语愣在那里,温酌还在讲课,周围的同学还在做着笔记,但是这一切就像发生在另外一个世界,和他们没有关系。

“如果你别那么讨厌我,我可以请你来我这里,看看温酌。”

“哪里?”叶语一时之间,不明白卫凌什么意思。

“当然是我这里啊。”卫凌的手指在自己的额角上敲了敲。

“你只是想我不那么讨厌你。”

“你喜欢温酌,并不是因为他长得好看,而是他很强大。但是所有强大,都有代价。”卫凌笑了笑,“我眼里的温酌,和你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卫凌站起身来,这堂课还在继续,讲台上的温酌就像是无限轮回一样讲着同一个知识点,低着头,摆着同一个姿态。

卫凌指着讲台上的温酌说:“你还没有看够吗?我认识的温酌,他经历过最亲近人的伤害,他想过要放弃,他曾经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掉眼泪。你看着他最强大的时刻,那么你知道他最脆弱的时刻吗?”

叶语坐在那里,但是卫凌已经走到了教室的门前。

“叶语,这是我最后一次来见你了。以后……你对温酌的了解就只是讲台上的他了。你永远了解不了他的世界,也不懂什么是真正的强大。”

卫凌笑了一下,眼看着推开门就要迈出去。

“等等!等等我!”叶语站了起来。

门推到一半的卫凌,淡淡地笑了一下。

他转过身来,扣住了叶语的手,教室之外,是另一个空间。

卫凌坦然地向后倒了下去,叶语也跟着被拽了过去。

一阵下沉之后,叶语发现自己竟然坐在了男生寝室里。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穿着人字拖,正在收拾对面的床。

他骂骂咧咧,指责身边的女人动作太慢。

“喂,就算你们是温酌的父母,也不能来随便拿走他的东西吧?”一个男生忍不住喊了出来。

“干什么?他得了白血病!回不来了!我要给温酌办退学!他是我儿子!他的被子也是我们家的东西!我要拿走就拿走!”

这时候,温酌的母亲小声说:“儿子……儿子不是都接受了骨髓移植吗?还要回来读书的……”

“读书读书读书!读书挣钱吗?他每个月给家里多少钱?”

这时候,对面铺上的卫凌忽然开口了。

“诶,叔叔阿姨,你们要收就收温酌的东西,收我的东西干什么啊?”

卫凌的声音对于温阔来说,有一种灵魂深处的震慑。

大概是因为卫凌这小子心眼儿太多,上回才在曹教授的办公室里被他算计了,闹到局子里,差点儿就出不来了。

“你……在我儿子的床上,难道还能是你的东西?”温阔为了显示自己不惧怕卫凌,仰着下巴,一脸高傲。

“诶,不瞒你说,还真就是我的东西。”卫凌侧过身来,撑着下巴打了个哈欠,“不信你把床单里的标签拿出来看看,是不是多喜爱的?”

温酌的妈妈把标签拿出来一看,还真的是多喜爱。

“谁知道你说的真的还是假的!”温酌的老爸是看见什么都想搜刮走,要不是寝室里有人,搞不好连桌椅板凳都被带走了。

“我说温叔叔,你可想好了。从温酌上大学开始,你们给过他一分钱吗?要是你们没给过钱,他哪来的生活费买多喜爱啊?外面那么多十几块钱一张洗了缩水的床单他不要,买多喜爱?他是饭卡里钱太多了吗?”卫凌凉凉地说。

“你……”温阔想到上一次在警察局里发生的事,知道卫凌这小子厉害,只好把床单一扔。

温阔想要拿温酌的漱口杯,卫凌也说那是他的;拿温酌的衣服,卫凌也说是他的。

气的温阔吼了出来:“你是土匪吗?怎么我儿子用的什么东西都是你的!”

“你搞错了吧?你才是土匪吧?一进来就想搬走我的东西!你随便找个人来问问,这个漱口杯、这个脸盆、这个饭盒是不是我的!还有巧克力派,摆明就是我的东西,你儿子吃不吃甜的你不知道吗!你要拿就打开你儿子的柜子,拿他柜子里的东西啊!”

这时候有同学路过,被温阔一把拽了过去:“同学!你给评评理,这个床单被罩是他的吗?这个杯子!这个脸盆!这些运动衣是不是都他的!”

那个同学吓了个够呛,看了一眼就支支吾吾地说:“这些都是卫凌的啊……”

温阔被狠狠堵了一把,又叫了几个同学来问,大家都说那些都是卫凌的。

温阔气不打一处来,正要扔卫凌的杯子,卫凌高声提醒说:“诶,温叔叔,你悠着点儿。我那个是德国进口的杯子,一个三百块。扔坏了,你得赔啊。我同学都看着呢。”

“什么破杯子要三百块一个!”温阔扯着嗓子吼。

“都说了德国进口的啊!哥就是金贵,你有意见吗?谁要我投胎投得比温酌好呢?”卫凌说。

温阔被怼住了,还真别说……卫凌能用几千块钱一个的智能手表,三百块一个的德国进口杯子也不是没可能。

“把温酌的柜子打开!里面的东西带走!”

温阔推了温酌的妈妈一把,温酌的妈妈把柜子一打开,一股味道扑面而来。

“这都什么!”温阔捂住了鼻子向后退。

“臭吗?很臭吧……没办法啊,他住院都快两三个月了,里面的东西没人洗,不知道是不是长蘑菇了?”卫凌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搬走!都搬走!”

温阔气得冲了出去,温酌的妈妈吊着眼泪跟在后面。

等到他们走了,在走廊里看热闹的同学凑了进来。

“诶,我说卫凌,你睡温酌的床上干什么?”一个同学好奇地问。

“当然是给温酌占好地盘儿,免得那个老无赖跑来把他东西拿走啊。”卫凌回答。

“那温酌的杯子、饭盒还有脸盆儿呢?”

“我锁到我柜子里了啊。”卫凌说。

“那我刚看见温酌的妈妈从温酌的柜子里拎走了一堆东西呢!”

“哦,那些啊……我之前藏床底下的臭袜子呗,还有一个月没洗的汗巾。”卫凌嘻嘻笑着。

“哥们儿,你可真够恶心人的啊。”

“我有他们恶心人吗?”卫凌反问。

“那倒是。真一点没有做爹妈的样子。我爸那天执行任务,抓到了温酌的爸爸赌博!估计他把家里的家当都输光了吧?”

“好了,别说那个老无赖了。我的建议是温酌去做个亲子鉴定,八成那不是他亲爹。”

卫凌一边抱怨,一边从上铺爬下来。

他打开了柜子,找出了温酌的饭盒,烧了开水给烫了一遍,然后去了学校食堂里。

“阿姨,我给你预约的肉饼汤好了没啊?”卫凌凑到食堂的窗口眯着眼睛笑。

“好了好了!加了虫草花炖的对吧?保温壶拿来。”

“没有保温壶,就饭盒,您就先给我装饭盒里吧……我明天再买个保温壶来!”

卫凌把汤装好了,又打了饭,然后坐公交车去了医院。

到了医院里,他跟值班的小护士聊了一会儿天,然后才把饭盒递出去:“姐姐,你帮我带给我哥们儿吧!”

护士小姐姐笑出了两个酒窝:“你哪个哥们儿啊?”

“就那个清瘦帅气的,你们老偷偷看的那个。”

“你自己给他不就好了?为什么非说是曹教授送的?”小护士摸了摸饭盒的盖子,还是热的。

“我哥们儿自尊心比较强,不喜欢欠人家人情。要说是我带来的,他肯定不喝。但是曹教授是他最尊敬的人,他一定会喝到一点儿油花儿都不剩!”

卫凌做了一个“求求你”的表情。

“好吧好吧!我给你带过去。等他出院的时候,我肯定要说每天带给他的吃的,是你送的。”

“等他都吃下肚子消化完了,随便姐姐你说谁送的!”

就在这个时候,病房尽头传来吵闹的声音。

卫凌一听,火不打一处来:“又是那个老无赖。姐姐你帮个忙,叫一下你们医院的保安。”

“行,我立刻打电话!”

隔了十几米远,都能听见温阔的声音。

“你不是说你没钱吗?治白血病那么贵,你哪儿来的医药费?你还不把钱拿出来?你看看你妈!这里!这里!都是给追债的人打的!你是不是要看着你妈被活活打死,你才肯把钱拿出来!”

温酌的声音不大,但是却很清晰:“追债的来了?那可真奇怪啊。”

“奇怪?你奇怪什么?大家看看!看看这不孝子——家里没钱,他非要去读书!读个破书一分钱都给不了家里!养他那么大白养的!他得了病,忽然有钱治病了,可在那之前我和他妈被人追着打!他现在还说‘那可真奇怪’!”

卫凌刚走到门口,就听见温酌不紧不慢地说:“催债的上门了,不打你这个欠了一屁股赌债的人,反而把我妈给揍了?揍了我妈,谁出去挣钱还债啊?催债的人真那么傻?”

卫凌的话音落下,同病房的病友听不下去了。

“我说这位大哥,这里是医院,你在这里吵吵,也不怕被保安拧出去?”

“而且你儿子上周才接受的骨髓移植!病情都还没稳定呢,你就跑过来要你儿子拿救命钱出来给你还债?你没手没脚吗?你上工地搬砖还债不行吗?”

“一人赌钱,全家遭殃!这位大姐,我劝你早点儿离开这个男人,你说你既然能挣钱,你养自己不好吗?你对儿子好一点儿,儿子才能给你养老!”

温阔一听自己被病房里的人指责,不爽地吼了起来:“我找我儿子要钱,关你们什么事儿!我是他亲爹,他眼睁睁看着我完蛋,他就不是个东西!”

这时候,温酌的妈妈也跪了下来:“温酌……温酌啊!妈妈求你!你能住病房里,一定有些钱的对吧?是不是你的奖学金?你拿出来,哪怕一点……一点都好……帮帮你爸!也帮帮我……”

卫凌着急啊,他知道如果自己冲上去,就表示他知道温酌的爸妈了,那么温酌以后会不会在他面前抬不起头来。

可是不上前去,他气到心里面发闷。

“我住院的费用,是别人垫付的。既然你们非要到医院来闹,我就出院吧。让医院把钱还给帮我垫医药费的人。”

温酌自己拔掉了点滴,下了病床就往外走。

“钱不是退给你吗?你想退给谁?你就这样?”

温酌一边向前走,温阔就追在后面。

卫凌心头一惊,刚想要躲到旁边的洗手间里,但已经晚了一步,温酌愣在那里,看着他。

跟上来的温阔,一看见卫凌就给梗住了。

事已至此,东躲西藏也没什么意思了。

卫凌嘻嘻一笑,就走了过去,拍了拍温阔的肩膀:“哟,温叔叔,来看儿子呢?”

“关你什么事?”温阔尾巴挥开卫凌的手。

“唉哟!原来你在这儿呢!我找了你很久。”

卫凌嘴角一勾,那蔫坏的样子,让温阔的脑壳疼了起来。

“你找我?找我干什么啊?”

“叔,你是不是贼心不死,进了我的宿舍之后,又把我的智能手表给拿走了啊!”卫凌说。

“你……你放屁!我怎么又拿了你的智能手表了?”

“阿哟,我怀疑,你是不是又把我的智能手表跟那团衣服一起顺走了啊。”

卫凌用怀疑的目光,看了看被温酌的妈妈拎在手里的袋子。

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怎么可能!你这小子又诬陷我!”

这时候,医院的保安接到电话赶来,本来同一个病房里的病友就对温阔的行为很不满,立刻就指着温阔。

“就是他!跑到病房里大吵大闹!”

“是啊!他好像还拿了这个同学的东西啊!”

“被人戳穿了就开始吵吵,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啊。”

温阔一看情况不对,就拽了温酌的妈妈要走。

“我不跟你们吵!”

谁知道卫凌伸出胳膊,把他给拦住了。

“不看看你们那个包?”

温阔一听,火就来了:“我包里都是我儿子的东西!”

“你儿子的东西,那就留下来给他住院的时候用咯!”卫凌对保安还有其他的病友说,“大家看啊,他心虚了。既然是他儿子的东西,为什么不让大家看看,以证清白啊?”

虽然温酌不怎么和其他的病友说话聊天,看起来冷冰冰的,但是人长得好看又不多事。

现在一看他爸妈是这么个德行,病房里的大姐大叔们不由得心疼了起来。

卫凌一开口,他们就跟着开口。

“是啊!保安也在!你就打开来让大家看一眼啊!”

“里面不是你儿子的东西吗?看看呗!难道不是给儿子带来的吗?”

大家你一眼我一语的,温阔看卫凌的表情就知道不对劲儿。

“看你什么看!走了!”

温阔就这样拉了温酌的妈妈要走,没想到温酌忽然伸手,把妈妈拎了的包拽了回来。

“拿出来。”温酌压低了声音说。

“拿……拿什么出来?”温酌的妈妈抱着袋子,向后退。

“本来就是我们的东西!”温阔又拽了一把。

但是温酌却狠狠把袋子拽了过来,把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

里面是一堆皱巴巴的袜子和运动衣。

一股子味道出来,看热闹的病友们纷纷向后退。

“这多久没洗了啊……”

卫凌非常不好意思地侧过脸去,他是攒了一堆有味道的袜子,但也想过要恶心温酌的爹妈一把,但没想过把其他人也给恶心了。

但没想到,温酌竟然弯下腰来,拎着卫凌的袜子,说了声:“这是我室友的吧?知名运动品牌,一双袜子要五十多块。”

“啊……不是啊,你室友说这是你的柜子啊……”温酌的妈妈向后一退。

“放屁!什么袜子要五十多块!”

“这个篮球衣,去年的限量版,应该要一千多块钱一件。”温酌说。

“你……你骗人……”

“这个纯棉运动毛巾,纳米工艺,据说沉入水里会匀速降落到水底。五百块一条。”温酌又说。

卫凌愣住了,他完全没有想到,温酌对于他用的东西,从袜子到球衣,都清楚的很。

他本来以为温酌从来不关心这些的。

“你们说这些东西是从我寝室里拿出来的?”温酌反问。

温酌的妈妈支支吾吾地说:“是啊……柜子上面还写着你的名字啊……我才拿的嘛……”

“那你们把我室友的东西拿来干什么?”温酌冷冷地说。

卫凌本意只是想耍弄温阔,没有想过要温酌丢脸,他赶紧拽了拽温酌,“可能是叔叔阿姨给你收拾东西,开错柜子了……没事的,我一会儿拿回去就好。”

“我不是跟你说过,别让他们进寝室么?少了东西,难道让我来陪吗?”温酌抬起头来问。

卫凌给梗住了。

找了半天,里面都没有卫凌的手表。

温阔拽了一把自己的老婆,“我们走!”

隔壁床的大哥开口道:“你们要不断算来给儿子送饭送衣服就别来捣乱!不然来一次我叫一次保安!”

“是啊!是啊!天知道他们来过之后,会不会拿错我们什么东西啊!”

等到他们走了,大叔大姐们就叫温酌回来。

“学生啊!你身体刚好点儿,赶紧回来躺着!”

“是啊,别因为他们不开心啊!病好了就回去读书,别老想着钱钱钱!你不好好读大学,就少了块儿进社会的敲门砖!”

温酌一句话都没有说。

卫凌站在旁边,梗着脖子,一句话都不敢讲。

“刚才不是还很大声吗?现在怎么不讲话了?”温酌抬了一下眉梢。

“这里是病房……病房要安静嘛……这是公德啊。”卫凌说。

护士推着车来给每个病房的病人换药,其中一个拿着一个饭盒给温酌:“温酌,有人给你送了吃的来。应该是曹教授吧。”

“哦——是吗?谢谢。”温酌单手接过了饭盒,另一只手拽过了卫凌,就走了。

“诶,温酌!你还要换点滴啊!而且你别到处跑啊!陈主任如果知道了,会骂人的!”

“五分钟我就回来了。”

温酌现在瘦瘦弱弱的,却没想到拽着卫凌的力气这么大。

卫凌的手腕被他掐得很疼,但是却不敢挣脱,他怕自己一用力,就能把温酌给推倒了。

温酌不说话,一路把他拽到了住院部楼下的长椅上。

已经过了午饭的点了,但是日光却有点儿厉害,让温酌的脸色显得更白了。

卫凌抬了抬手,想要给卫凌把太阳挡一挡,但是他心虚,不敢。

温酌打开了饭盒,喝了一口汤,说了声:“谢谢。”

“啊……你谢谢我什么?”

“谢谢你带汤给我。昨天还有青菜粥。”温酌说。

“不……不是我……你没听护士姐姐说是曹……”

“曹教授可真行,到我宿舍里拿我的饭盒给我打汤?”温酌看向卫凌。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你给我带粥、带汤,应该是我谢谢你。”温酌说。

“对不起,我故意整你爸妈,让你……没面子了。”

“我在你心里,到底是自尊过头还是过分清高?”温酌问。

卫凌的脸瞬间就红了,他把脑袋埋进膝盖里,闷闷地说:”我忽然觉得自己好丢人……”

“我看温阔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不止一次耍过他。所以他有好一段时间没来学校闹了。”温酌淡淡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