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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午时三刻,车驾停下休整,车内的人也开始下来走动,喝水进食什么的。唐黛车驾这边离王上还很远,大抵都是寿王府上的女眷,她和何馨一下车便享受了众人的注目礼。有人在私下里议论,但王府的姬妾,教养还是不错的,不清楚真相前,并没有人大放厥词。

饭食是由官兵统一做好了,按配制送过来的,唐黛和何馨找了一处略高的岩石,铺了一块丝帛,将饭菜和零嘴儿都捡了些喜欢的摆上,相对而坐,再喝点儿果子酒,倒也美哉。

那只亚麻色的兔子被唐黛用一根裙带七绕八转地给绑稳了,一端套在自己手上,仍是将它放出来跑跑。它拼命地试图挣脱绳子,最终却只是徒劳。

唐黛静静地看它用爪子挠自己身上紧缚的裙带,偶尔爪子下重了,挠掉了一块皮毛,腿上的伤口也渗出血来。她突然伸手将它抱过来,无视手上又新添的血痕,将它身上绕了好几匝的裙带解开,最后抚了抚它脑门上短短的绒毛,将它往山地背人处一抛。

它猛地就窜了出去,很快地消失在田野尽头的山林间。何馨抿了一口果子酒:“怎么突然变得圣母了?”

唐黛哈哈一笑:“玩够了就放了呗。”她依然是笑着凝望这片广阔无垠的山野,语声突然带了些许谓叹:“今日我放你,却不知它日、谁来放了我。”

饭毕,车队继续前行,因有女眷,速度实在是算不得快。晚间便在一处明显辟出来的空旷之地扎营,唐黛和何馨仍是被分在寿王府女眷最末的一座帐篷里。外面的军士沿着火堆坐着,因职责重大,不允许喝酒,但大多火堆上都烤着羊腿、牛肉之类,唐黛其实是想出去BBQ的,奈何她和众人都不熟,而且大荥王朝,一个女人混在男人堆里,是绝不允许的,便也只好在帐篷里等着。

不久便有士兵送了烤肉进来,还给了两小壶烧酒,几样清淡小菜,却有三双筷子,三副杯盏。唐黛和何馨便很了然。不多时果见裕王爷掀帘进来,他明显梳洗了一番,身上已经换了一袭素色锦衣,衣饰很简单,只在袖口和袍角绣了精致的祥云暗纹,轻袍广袖,却更衬出那种气度,清贵轩昂:“这些个饭桶,让他们清个道,把兽类全都给吓跑了。”

他嘟囔着进来,何馨将酒烫了:“王爷何必着急,这还没到狩猎场呢,自然是没多少猎物了。”

裕王爷在唐黛和何馨中间坐下来:“你知道什么,狩猎场那点东西,还不是本王临时抱佛脚给凑的,有什么乐趣?不如这路途上射几只野鸡野兔呢。”

他边说话边往唐黛、何馨的碟子里挟了肉片:“来,陪本王喝一杯。”

何馨往三个杯子里都斟了酒,唐黛本是不擅饮的,也陪着他们喝了一杯。裕王心情不错,三人小酌了一阵,他便将两人都抱了抱,起身出去了。

这一趟狩猎,他负责安防,有王上在,这一块可是小视不得的。

到夜间,唐黛和何馨说了好一阵的闲话,二更时分终于是睡了。到丑时突然惊醒,却惊觉自己躺在人怀里,她睡得迷糊,还以为环抱着自己的是何馨,往外将她推了推才发现不对——她的胸是平的?!

她大惊之下,睡意全无,正欲坐将起来,被人单臂抱住,裕王的声音在这深夜似也带了三分睡意:“是本王,好好睡。”

出来一天,他一直骑马,下午还猎了一阵野鸡、野兔,现下又一直巡防到三更,终于裕王爷一直充沛的精力也所甚无几了,所以他并不打算做别的。他左臂仍拥了何馨,胸膛两个人各趴了半个,这本是许多夜已成习惯的姿势,唐黛却不知为什么,开始对这个姿势介怀。

此行前往狩猎场,足用了三天时间。

大荥民风虽已趋开放,但女眷跟着出来无疑是不能骑射打猎的,只算得秋游。寿王府没有正妃,就一郡主还是父母双亡,无权无势的那种。但因着寿王在圣驾之前颇得信赖,也便经常有别的女眷们经常过来走动。

其中更有那些不曾婚配的官宦贵女,大多也都盯了寿王妃这个虚位待主的名头。偏生裕王这个人,最是见不得美人,周旋在一众环肥燕瘦之间,惹花粉暗香盈袖,却片叶不沾身。

来人经常与寿王府的女眷们同游,偶尔也吟诗作赋。

唐黛和何馨对这些都没兴趣,她们更乐于坐在参差的草木间,喝着小酒,吃着零嘴,花间一壶酒,我自惬意快活。

自然便也有人暗指着她们问过寿王府的女眷,奈何便连沐宛词也不认识,众人也素知裕王爷风流,便也不难猜测这是他又突发奇想带出来的新宠吧。

这类事情想是已经发生过太多,她们便连醋意都淡了。而裕王这个人,至少还有一样好,他喜新,同样也怀旧,对府里府外的红颜知己们不论真心假意,总算不曾薄待。

她们觉得这便应该感恩,唐黛觉得这应该叉出去大卸八块!>_<

狩猎进行到第三日,清晨。

裕王再次踏进唐黛和何馨的帐篷,彼时何馨已经梳妆完毕,唐黛却还没起床。裕王进来便直奔了榻上,这榻临时搭制,自然比不得浮云小筑,只是上面的虎皮垫子唐黛很是喜欢。裕王整个人都俯在她身上,那时候她衣带凌乱,长发披散,腮间带着睡眠充足时晕染出来的烟霞之色。

他不顾何馨在旁边,将手伸进唐黛衣襟里,唐黛大惊,左右挣扎。他轻喘着死死压住,右手在她的尚且可称嫩滑的肌肤上寸寸流连。

唐黛挣扎不过,素性闭了眼睛。他的手从她胸前的饱满寸寸移动,到腰间,最后停在小腹上。他低头去吻她紧闭的眼,声音带了些微喘:“乖,快起床,今天本王带你们去玩。”

他收回了手,起身离开她的身体,唐黛睁开眼,从他的眼神里有瞬间逝过的留恋,好像是……好像是不舍。

唐黛心中惊疑不定,表面却不敢露声色:“去哪?”

裕王依然是黑色的猎装,下穿短靴,颇有些荒蛮猎人的味道:“跟来就知道了。”

唐黛和何馨的马车在裕王的带领下离开了寿王府的车队,缓缓地竟然进了狩猎场。唐黛回望那一片锦车佳人,突然升起不祥的预感。

裕王爷极难得地与她们同驾,他左手揽着何馨,右手抱着唐黛,似博物馆的解说员一样将沿路的风景典故都指给她们看:“这里面有很多猎物,都是本王费尽心血贡着的。”

唐黛指着路边跑过去的一只鸡:“王爷没搞错吧,那明明就是家养的!”

裕王低头在她额间印下一吻,笑容徐徐绽放,如若春江水暖:“那是本王从农家买的。每次都这么多人狩猎,哪来那么多猎物啊。”他手一摊,很严肃地作无奈状。

何馨忍不住笑出声来,从木盘里拾了肉馔喂他,他叨过去,在何馨腮边也吻了一记。何馨腮边胭脂未施,却透出粉嫩,如六月粉荷。他突然叹了一口气,唐黛装不在意状看他的表情,自相识以来,他一直神采飞扬,花间风流,极少叹气。

她总是想起他晨间的眼神,是什么时候会让人不舍?

大抵……应当是即将分别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