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巴黎的一座大厦里,电梯门开了,电梯里,地上坐着蒙着眼睛、嘴被不干胶粘住的郭栩如和陆涛。
一个打手走进来,他看起来很精干,蹲下身,快速撕掉郭栩如嘴上的封条,郭栩如疼得尖叫起来,但那人完全无动于衷,接着便把电话放到她嘴边,用广东话说:别叫!快,跟你爸说句话!
郭栩如从电话里听到父亲郭亚龙的声音:你在哪儿?
Daddy,有人抓住我郭栩如带着哭腔的话音刚说到一半,嗓子便堵住了,她很怕。
渔船上,郭亚龙的声音已越发焦急:你在哪里?
巴黎郭栩如话音未落,话机便被从嘴边抽走,电梯门重新关上。
一亿
郭亚龙把电话还给钱刚,他感到异样的愤怒,这种黑暗的情绪令他牙根发冷,后背猛地缩成一个死结。他把双臂伸直,让自己纠结的肌肉与情绪得到缓和,然后点燃一支烟,深吸一口,抬起头,吐出来,烟雾一直涌向钱刚。
钱刚闭上眼睛。他从那烟雾中闻到郭亚龙的狂躁,他知道,从某些方面讲,郭亚龙是十分冷血的,当他陷入真正的愤怒时,无人可以阻挡他。他全部的力量都会浸泡在毁灭里,这使人害怕。
郭亚龙胆量大,处理事情却很灵活,这使他可以活到现在。作为他的长期手下,当钱刚有一天想到绑架郭亚龙的独生女时,浑身都不禁一抖,他知道,这件事不成功,自己便在死亡的道路做了一次加速跑。
但这却是钱刚此时唯一的希望,他为帮旧日朋友,背着郭亚龙用老关系做了一笔毒品大单,结果事发,他不得不跑路。
而现在的郭亚龙已不同以往,他甚至不能叫他大哥了,他以持续的发力,冷静地、一件件毁灭了以往所有坏事的证据,无论是人证,还是物证,从而换得今天。这件事只有郭亚龙才干得出来,他花了十年的时间,事无巨细、不计代价地一件件干完所有的事,他现在成为一个合法公民,有权利享受香港政府的保护。
钱刚睁开眼睛,烟雾从眼前散去了,郭亚龙的脸离他很近,那是一张令人畏惧的脸,黑暗而充满自信,目光直视钱刚。
告诉你家底儿,五小时内,我凑不出一亿,巴西人那笔款还没有到。郭亚龙说罢,长出一口气,没有一亿。
钱刚这下也松了口气,他知道,郭亚龙在还价,作为他的长期伙伴,钱刚不禁暗暗高兴,这方面,他比郭亚龙要优胜,他的家底他很清楚。
钱刚低声问:法国人的定金到了吗?
不等郭亚龙回答,他决定给他一个台阶,免得下面事情进展不顺:我知道是今天下午到的!
没有那么多!郭亚龙的声音已经没有开始时那么肯定,此刻他忽然记起,钱刚有一个途径可以知道他的资金流向,以前,这件事一直是他在办的。看来,为了女儿,这一亿必须要付出去了。
郭亚龙再次把目光集中在钱刚脸上,他知道,钱刚要办的事情,极少出差错,他既然什么都想好了,那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要想出办法是不可能的。
钱刚不再说话了,这表明,事情已经这样了,一亿换女儿,钱刚绑肉票从未失手过。
郭亚龙猛然抽了钱刚一记耳光,他低声怒吼:我的女儿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你怎么能够想到她?她小时候管你叫叔叔,你还给她买糖吃!
钱刚甚至连脸也不揉,只是简短地回答:我该死,出了事情,我必须离开香港,没有别的办法。
郭亚龙知道,钱刚手上也许有他过去的证据,他相信他还是讲义气的。这一回,他跑路走了,对两人都有好处,早知如此,自己不如早点把钱给他。
还有,七年前我和马来人做的一笔生意里就赚了一亿五。钱刚说着,把右手伸出来,那上面只有四根手指,丢掉的一根是马来人切掉的,是的,他把这一亿看作是他的并不是完全不合理。
郭亚龙点点头,他知道,钱刚在告诉他,他以后仍是他的兄弟,尽管以后他不再需要兄弟了。
我试试吧,一亿。郭亚龙转身对律师招手,律师把手机递过来。
钱刚知道,他一定是有备而来的,现在,终于要开始动手转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