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月读书网 > 冰糖炖雪梨 > 48.淡淡的思念 >

48.淡淡的思念

  棠雪换上轮滑鞋和头盔, 在出发线上摆好姿势,骷髅头也是一样。

  围观人群里百分之九十以上是本校学生, 还有些伪装成学生的老师,这会儿都静默地看着跑道上的两人。

  仿佛山雨欲来一般, 气氛一时间很是压抑。

  廖振羽悄悄问黎语冰:“你说, 我老大能逆袭吗?”

  他这样问,要听的大概也只是一句安慰, 哪知黎语冰看着棠雪的背影, 自言自语道:“这混蛋。”

  廖振羽:= =

  夏梦欢站在廖振羽的另一边, 温声说:“还没准呢, 一切皆有可能。”

  这才是正确的安慰人的姿势嘛。这一刻廖振羽觉得夏梦欢就是小天使本人了。

  轮滑社社长站在草丛上斜举着手, “预备——3,2,1——”

  轮滑这项运动,是从滑冰发展过来的。花样滑冰与花样轮滑之间, 由于鞋子的摩擦系数和受力方式等原因, 差异较大,不能互相替代,所以棠雪才说社长他们找花滑队帮忙是瞎胡闹。

  但速度滑冰与速度轮滑就不一样了, 这两项运动相似度很高, 高到可以进行替代训练。滑冰的场地限制比较大, 棠雪以前练滑冰的时候就有过兼练轮滑的经历。

  换言之, 如果一个人在冰上滑得快, 那么ta在地上一样滑得快。

  棠雪练了八年滑冰, 从小学二年级到高一。一开始那几年算业余,后期基本是朝着专业运动员的方向培养了,只是她自己没有坚持下来。

  虽如此,现在跟一个普通人对干,依旧是问题不大。

  是的,骷髅头在她眼里算普通人,业余中的业余。她查过这个轮滑俱乐部的宣传资料,拿得出手的都是花样,没有主攻速度轮滑的。

  所以,他们那一拨人里的每一个,在她眼里,都算辣鸡。

  轮滑社长念完数字,手臂向下用力一甩,同时吹响了一把哨子。

  尖锐的哨声划破空气,刺入耳膜。跑道上的两人像是得到发射命令的两颗炮弹,“嗖”的一下冲了出去。

  廖振羽期待中的逆袭场面并没有出现。

  因为,从第一秒开始,棠雪她就领先了。

  人群中一阵静默。

  此前的静默是因悲观,此时的静默是因震惊。

  就这样诡异地安静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喊出第一声“卧槽”。

  然后观众席里就被“卧槽”“牛逼”“加油”这类词汇刷屏了。

  廖振羽的巴掌都拍红了,“老大加油!”

  棠雪弯着腰,目视前方,双腿交替发力滑行,身体和手臂有节奏地摆动,最大程度地完成动力链条的转换。为了降低风阻,她穿着紧身的运动衣,这会儿两条腿看起来尤为显眼,修长有力,线条健康又漂亮。

  她跑过一圈,经过人群时,人群为之沸腾,又喊又叫的,她丝毫没受影响,有条不紊,目光如电。

  黎语冰看到了她的眼神。

  像一只初次捕猎的鹰隼,沉静,专注,天真,锋芒毕露。

  ……

  五圈轮滑下来也就是几分钟的事儿,棠雪滑过终点时,人群爆发出一阵欢呼。她那个春风得意啊,降速之后掉回头,伸着手跟人群击掌,甭管认不认识,拍个巴掌再说。

  围观群众也非常地给面子,纷纷伸出手来抢着和她击掌。

  黎语冰挺佩服棠雪的。就一场菜鸡互啄,被她搞得像奥运会一样盛大。

  棠雪还没嘚瑟够呢,也不知道是谁突然绊了她一下,踩着轮滑鞋本来就不稳当,这会儿猝不及防,身体被绊得歪斜,眼看着要向下摔。

  就在这个关键时刻,有人伸手拉了她一把。那人紧紧抓住她的手,力道很大,往回一拉,棠雪回握住他,借机调整姿势,身体就这么正回来了。

  她轻轻呼了口气,虚惊一场。

  然后抬眼望向那只手的主人。

  视线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又撞到了那双鹿眼。

  第三次了啊……

  棠雪愣了一下,禁不住就笑了。

  他也笑了,这次笑得开怀,浅绯色的嘴唇张开,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左脸上那个酒窝更明显了一些。他一边笑着,朝她眨了一下眼睛,乌黑的眼珠儿,目光像荷叶上随风滚动的露水,湿润又生动。

  他动了一下,棠雪低头一看,这才后知后觉自己还攥着人家的手呢。她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松开他。

  他松开手,从书包里掏了一下。

  然后,棠雪的手里就多了一瓶豆奶。

  棠雪一乐,心想这个人还挺好玩的。

  她正要跟他讲话呢,人群中突然一阵骚动,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喊声:“裸-奔,裸-奔,裸-奔!……”

  哦,是骷髅头回来了。

  骷髅头很不幸,刚才因为太着急还摔了一跤,这会儿总算顶着心理压力到达终点。在终点,没人为他的坚持不懈喝彩,大家都在等他裸-奔。

  跟电视上演的一点也不一样。

  棠雪踩着轮滑鞋走到骷髅头面前,笑道:“服不服啊?”

  骷髅头脸色很难看,僵在那里,不发一言。

  灰毛还算淡定,问棠雪:“你到底是什么人?”

  “汽车人。”

  “……”

  灰毛被雷了一下。

  “别废话了,”棠雪抱着胳膊,看向骷髅头,“快点裸-奔,我们还等着去吃饭呢。”

  此话一出,立刻引来一顿附和。

  愿赌服输不是什么长脸的事儿,但如果输完就跑,那连男人都不要做了。所以骷髅头最后还是选择愿赌服输。

  他闭着眼睛把衣服一顿扒,扒到后来还剩一条底裤。

  骷髅头外衣的下面,隐藏的是一条海绵宝宝内裤。

  真是,万万妹想到啊……

  骷髅头破罐子破摔,穿着底裤在操场上走了几十米,还摆了个pose。他背对着人群时,随着行走的动作,臀部肌肉被牵动,屁股上那个海绵宝宝,脸和眼睛都在动,仿佛活了一般,对着人群扯嘴角,挤眼睛。

  这天,操场上的目击者们多少都留了点心理阴影,感觉自己好像被一条内裤调戏了。

  裸-奔结束后,灰毛主动和轮滑社长讲和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学生仔们脸皮薄,好哄,现在多说点好话,这场风波能以更快和更和平的方式平息掉,最大程度降低对他们俱乐部的负面影响。

  事情总算有个收尾,人群也渐渐地散了。

  棠雪握着瓶豆奶,东张西望了好久,都没有看到那个人。

  “还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呢。”她喃喃自语道。

  黎语冰趁她发怔的功夫,从她手里顺走豆奶,棠雪发觉时,他已经飞快地拧开瓶盖喝了一口。

  一点也不把自己当外人。

  “喂!”棠雪有些不高兴。

  黎语冰嘴里含着口豆奶,腮帮子鼓起来一块。他垂着眼睛,咽下嘴里的东西。

  咕嘟。

  还特么带音效的。

  棠雪咬牙,“你——”说完这个字,突然地语塞。

  黎语冰的视线落在她脸上,他看着她的眼睛,清澈平静的目光,前所未有的认真。

  棠雪本来想骂人的,但他这样让她很不适应,她就没骂出来,只硬邦邦说道:“你干嘛?”

  “为什么不滑冰了?”黎语冰问。

  棠雪怔了一下,随即偏开脸,没好气道,“关你什么事啊。”

  啊不,是在滑冰。

  他穿着一身纯黑色的训练服,在训练服的包裹下,四肢显得修长有力。随着音乐的起伏,他在冰面上滑行,旋转,跳跃,腾空。落地时,冰刀与冰面擦出一蓬白色的冰屑。

  不知是不是因为与地面隔着一双冰刀的缘故,他踩在冰面上舞动时,身躯显得格外轻盈,像一只墨色的蝶,独自流连于空谷山涧中。

  棠雪在旁看得赏心悦目,忍不住又走近一些,想看清他的脸。

  一道声音突然叫住她:“那边那位同学,请问你找谁?”

  棠雪顿住脚步,看到滑冰场旁有不少人,有人坐着有人站着,有穿着普通衣服的,还有人穿着训练服。

  叫住她的是一个长头发穿运动服的中年女人,女人见他不答话,继续说道:“我们正在训练。”言下之意是没事儿赶紧走。

  棠雪挠了挠头,“不、不好意思哈。”

  她收回目光,抽身欲走。

  这时,冰面上的人突然停下舞动,踩着冰刀,借着身体摆动的后劲,调转方向朝着棠雪滑行过来。

  墨色的蝴蝶,渐飞渐近。

  棠雪又看到了那双鹿眼。圆润的轮廓,干净的瞳仁儿,温柔湿润的目光。

  她怔了一下,随即展颜一笑:“怎么是你呀?”

  这人正是她吃夜宵时认错的那个人,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他在黑衣服的映衬下显得肌肤胜雪,这会儿刚刚运动完,线条柔和的脸颊上带着点健康的潮红,刘海也被汗水浸湿了,打着绺儿贴在额前。

  棠雪看着他的刘海,好想给他撩上去。

  他听到棠雪问,没有答话,只朝她笑了笑。

  笑的时候,左脸上有个浅浅的酒窝,看起来还挺可爱。

  他笑,棠雪也跟着傻笑,笑完正要开口说话,突然地,有人往她肩膀上拍了一下。

  重重的一巴掌,拍得她整个肩膀往下沉了沉。

  拍完了,那个巴掌扣在她肩头,不肯离去。

  棠雪黑着脸扭头,看到了黎语冰那张英俊又讨打的脸。

  黎语冰轻轻扬着眉,英俊的眼睛里带着点古怪的笑意,“你想干什么?”

  棠雪被他牢牢地扣着肩膀质问,很不高兴,“关你什么事?!”一边说一边去掰他的手。可惜这货的手劲太大了,她努力半天也挣脱不掉。

  “棠雪,长出息了,”黎语冰的语气也是古怪的,似笑非笑,“你平常胡作非为也就算了,还敢来花滑队祸害小男孩?”

  “黎语冰,别胡说八道。”

  黎语冰扣着她的肩膀把她往外推,“别打扰人家训练。”他看向冰场旁边那些人,对其中一个人说,“抱歉杨教练,我没看好她。”

  “没事。”被称作杨教练的摇了摇头。

  棠雪被黎语冰推着,想摆脱又摆脱不了,感觉一点牌面都没有了。俩人快要走出去时,她听到身后有人说:“我不是小男孩。”

  他的声音像他的目光一样,温润又干净,仿佛寂静流淌的泉水。

  棠雪扭着脑袋想跟他说句话,她还没找到人呢,突然被黎语冰大力一推,她的视野飞快切换,最后定格时,眼前就只有一堵墙了。

  “黎语冰,你这个混蛋。”棠雪咬牙骂道。

  有朝一日竟然能从混蛋嘴里听到“混蛋”两个字,黎语冰莫名觉得超有成就感,比赛拿金牌都没这么刺激。

  俩人就这么出了训练场,棠雪突然抓住肩上黎语冰的手腕,把他的胳膊往下一拉,想给他来个过肩摔。

  她曾经用这个方式摔过廖振羽和她爸,要领就是一定要快,出其不意。

  可惜啊可惜,黎语冰不是宅男也不是中老年人,他反应太快了,手腕被棠雪触碰时就知晓了她的意图,于是胳膊顺势伸出去,只轻轻一折,便反客为主,用一条胳膊完全地绕着她的脖子,把她整个人牢牢控制在胸前。

  棠雪像个囚犯一样被制住,一点尊严都木有了。更讨厌的是她被迫靠在黎语冰怀里,肩背紧紧贴着他的胸膛,他呼吸的一起一伏她都能清晰地感知。黎语冰身材比她高大很多,他控制着她,笼罩着她,这一刻她周围全是他的气息。

  “你想干什么啊?”黎语冰笑。笑声听起来特别的愉悦。

  棠雪把脑袋重重向后一仰,想用脑壳撞他下巴,然而黎语冰飞快地抬起另一只手,稳稳地扣住她的头顶,还在她脑袋上揉了一把,然后他又呵呵笑,故意恶心她,用一种很肉麻的语调说:“调皮。”

  棠雪头皮发麻,气道,“黎语冰你放开我。”

  黎语冰看到棠雪在他怀里挣扎,像个掉进陷阱的小黑兔一样,弱小绝望又无助。他心里就有一种无法抑制的快-感。他笑眯眯地:“求我。”

  棠雪咬牙:“黎语冰,别逼我使绝招。”

  “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招?”

  “我再重复一遍,放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