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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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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站起来,走到栏杆前,看了会儿堤坝下的河水,鼓起勇气,回头大声说:“慕老师,你能给我讲讲你的事么?”

  他随之起身,走近我,“什么事?”

  “随便什么都好,小时候的,留学的,工作的,恋爱的。”我怕他不肯,便补充说,“作为交换,你也可以问我。”

  “问你什么?”

  “很多啊。比如我小时候特别皮,每次犯过错后,我妈拿着鸡毛掸子抽我之前,还要叫我自己说,准备被抽多少下。”

  他笑,“你妈妈还挺民主的。”

  “什么呀,那是虚伪的民主。我刚开始就说:‘妈妈你轻轻抽一下就好了’。可是,哪知这非但不行,还会被冠以没有深刻认识自己错误的罪名,而受到更严厉惩罚。最后还不是她说了算。”

  “难怪现在犯错误的时候,你认错意识特别强,原来是被这么培养出来的。”他说。

  我知道,他指的是我和白霖翻墙的那次。

  随即,我意识到一个问题。原本是我探索他,怎么最后被他转移到我身上去了?

  我说:“好了,现在该你说了。”

  “你想听什么。”

  其实,和他有关的所有的一切我都想知道,可是人也不能太贪心,不然什么都抓不住。

  说什么呢?

  小时候的?会不会和我一样惆怅?

  工作的?会不会是军事机密?

  恋爱的?会不会突然冒个师母出来,使我想就地自刎江边?

  于是,我选了个最不敏感的话题,“说些在俄罗斯的事,那里比我们这儿冷多了吧?”

  “是啊。而且刚去的时候语言不熟,只能靠微薄的奖学金过活,生活挺拮据的。后来地方跑熟了,就经常帮中国人当翻译,赚外快。”

  “一共去了多长时间呢?都在莫斯科么?”

  他说:“我在莫斯科呆了将近八年,后来又去圣彼得堡一年多。”

  “哪个城市漂亮些?”

  “圣彼得堡漂亮。”他说,“它在北极圈附近,夏天的几个月几乎整晚都不会黑,凌晨的时候,那么盯着亮如白昼的蔚蓝天空,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甚至,有些时节还能看到北极光。”

  “北极光!真的?美么?”我感叹。

  “美极了。据说看到北极光,就是看到了上帝的眼睛。”

  “上帝的眼睛么?”

  “只是传说。从科学的角度来看,那是太阳和地球之间的磁场风暴。”

  “科学家可真不浪漫。”我瘪嘴。

  他无奈地笑了。

  我沉默了稍许,喃喃地又说:“要真是上帝眼睛就好了,我想亲自去看看,然后问下上帝,我爸在天堂过得好不好,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他听了以后,凝视我半晌,语哽。

  “开玩笑的,”我摆手说,“我坚定不移地信仰共产主义呢。”

  临江的这几截公路是城区里设定的最大的烟火燃放点。随着时间的推移,在河边放烟火的人越来越多。过了十一点以后,几乎可以用人潮汹涌来形容了。

  很多人都舍弃了春晚的最后部分,出来放烟火。

  我们缓缓地走在人流中,炮竹和礼花的轰鸣声,几乎要吼着说话才听得清。

  路过一个售卖点的时候,他问我:“你要不要放鞭炮和烟花?”

  我摇头。

  烟花爆竹这些玩意儿在这种时候贵的要命。商家们都是抱着“一年不开张,开张吃一年”的心态做生意。来一个宰一个,来两个宰一双。

  我从来不去凑这种热闹。

  这么一想,我才察觉,原来自己同样是个不浪漫的人。

  “我还以为,小孩儿都喜欢这种东西呢。”

  我立正,转身面对着他,再次重申:“我不是小孩儿。”

  正说话的时候,身后一个人撞到我,我一个踉跄直冲冲地朝他跌过去。慕承和伸手,用臂弯将我揽了下来。

  后面一个女声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她身边的男子抱怨:“叫你别闹,就是不听。”

  我摆手说:“没事啊,是我不小心。”我也有不对的地方,要是大过年的害的人家小两口吵架就不好。

  “慕教授。”那个陌生男人看到我旁边的慕承和后,认出了他。

  慕承和闻声抬头,略微带笑,“原来是厉先生。”说话间,他的左手轻轻放开我。

  两个人握手互送了两句拜年的话,便分别告辞。对方没介绍他的女伴,慕承和也就没介绍我。

  分手后,我又站定回头望了望几步开外的两个人。那男人给我的感觉,异常倨傲,跟慕承和完全不一样。

  想到这一点后,我有些不屑,“什么人啊?”

  “我们有个研究项目,是那位先生捐的款。”

  “旁边那个呢?”

  “不认识。应该是他夫人吧。”

  “居然对自己老婆这么凶。”

  慕承和也回头随着我的视线看过去,淡淡说:“有时候表面现象会和内在本质不一样。”

  “你怎么就知道不一样么?”

  “通过观察。”

  “观察?”

  我对着那远去的一对背影,研究了一下,随即狐疑地问:“他的腿有毛病?”

  “恩。上次他来学校的时候,我还见他坐着轮椅。”

  “腿脚这么不方便还陪着老婆来放烟火啊。”

  “可见有些人的内在,和我们看到的不一样。”

  我笑了下,忽然就明白了,少许后又道:“你说,我们这么八卦人家的时候,他们会不会也在八卦我们?”

  “我们哪有什么八卦?明明是在很严肃地讨论爱与表象的内在牵连。”他说这话的时候,面容正经极了,全然一副善良无害的表情。

  恐怕只有他这种人背地里说人家闲话,还能这么理直气壮。

  我差点就忘了,他还是那个曾经让我抓狂多次,几欲将他手刃刀下的慕承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