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灵性的黄骠马不停狂奔,它明白,只要自己稍微放慢速度,就可能被毒化人抓住咬碎。骑在马上的许仙死死抱着鲁世开的腰,身体贴在他炕席般宽大的后背上,双眼紧闭,风的“呼呼”声、毒化人吼叫的“哞哞”声、鲁世开挥舞大刀的“咔咔”声从耳旁略过,交织成血与恐怖的合奏。
不知跑了多久,慢慢的,黄骠马奔跑的速度慢了,毒化人的叫声也逐渐远去,代之鲁世开粗重的喘气声和黄骠马打响鼻声。他慢慢睁开眼,青石板的街道,白墙黑瓦的屋顶,略带潮气的空气,街面上甚至还有些许围观他们的路人。一切如旧,仿佛并没有发生毒化人这回事,街区还是那样宁静。
“这里安全了。”鲁世开喘匀气,这才对许仙说:“刚刚我们过了鹊仙桥,那里还有镇抚军校尉带兵守着,看起来暂时还是安全的。我说,你打算去哪里?临安府衙被毒化人包饺子了,我是不能回去,也没地方去,看你想去哪里我陪你。要不我们逃去城外?”
“鹊仙桥……”许仙嘴里念叨着这个名字,他不由得想起了秦少游“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的名句,想起生死未卜的白娘子和小青,不禁有恍如隔世的感觉。陡然间,他想起家里从白素贞血液里提炼出来的血精,那是目前阻止毒化疫情继续扩大的唯一机会,不能放任其丢弃在保安堂里。
“保安堂,我们回保安堂。”
“哎?”鲁世开怔了一下,说:“我知道你舍不得那点家业,可保安堂也不安全,我看还是去城外的好。”
“快去保安堂!”许仙的口气突然变得坚定而不容辩驳,声音也变得很大,把鲁世开吓一跳,他从没见许仙有过这样的气场。
“凶什么凶,咱去就是了。”鲁世开挠挠头,拨转马头,黄骠马的马蹄铁在青石板上敲出“咔哒咔哒”的声响,两人一马,朝着保安堂方向走去。
——————————————————————————————————————
小青奉白娘子命令前往检疫站寻找许仙,等她到了检疫站,发现这里早就一片狼藉,成了毒化人的食堂。
她收住风头,降下地上仔细寻觅。几个不知死活的毒化人要找她麻烦,被她三两下打发了。找了一圈,小青并未找到许仙留下的痕迹,也找不到尸体,看来大约是和逃难的难民一起跑了。
“该死的秃驴。”小青想到法海,要不是那死和尚耽误,也许还能遇到许仙。
见找不到许仙,小青又腾到空中,在天上漫无目标的转来转去。从空中能看到的临安城局势,比在地面所看到的要清晰许多。部分城区陷入混乱,毒化人到处袭击人类,满足口腹之欲,并增加他们的同伴。所幸的是,很多街区并未陷落,部分建制尚存的官兵守住了河网上的桥梁和街道隘口,这给了还在沦陷区的市民,逃向安全地区的可能。
成千上万人拥挤前行,哭喊声直冲九霄,官兵和衙役努力想维持秩序,并没有人肯理睬。人们都在努力想挤到人群最前面,男男女女背着包袱,拉着儿女、老人,有的赶着车,大多数则是步行。黑压压的庞大的人流从天上看像条巨蛇,蜿蜒穿过许多街道,缓缓前行。多数人只是没头苍蝇一般在跟着别人在走,究竟该去哪里,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反正哪里没有毒化人就去哪里。
“那么多人,这可叫我怎么找?”
小青看着屯街塞巷缓缓蠕动的人流,觉得头有点晕。忽然,她看到奇怪的景象,许多孩子被用绳索像栓葫芦那样栓成串,被几个男人拉着躲在狭窄的小巷子里。小巷子外是拥挤的人流,难民们争相恐后的拥挤逃命,这些人却不慌不忙的似乎不像是难民。谁注意不到小巷子里几个人在做什么,身在高处的小青却看得清楚。
“人贩子?”小青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忍不住降低高度,想看个究竟。
又有个男人背着儿童,逆着人流挤出来跑进巷子,小青依稀辨认出他的面貌,似乎是前日三才会来保安堂捣乱时,作伪证被她浇过一身屎尿的孙二。
孙二夹跑得满头大汗,背上背着个四五岁模样的小男孩。男孩头上竖着冲天辫,额头点着红点,看衣着家里该是个小康之家。他哭得稀里哗啦的,嘴里还“哇哇”直叫,两只脚连蹬带踹,想要摆脱孙二。孙二可不管这些,死死抱住男孩双腿,满脸喜气洋洋的朝着小巷子里跑。
“来了来了,又捡到一个!”孙二进了小巷子就大声喊。
从巷子口到最深处是个硬角拐弯,几个男人和二十几个被捆绑的孩子都在拐弯最深处,从外面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巷子顶头的墙下,看似小头目的黑衣汉子正坐在人家门口的石鼓上,两脚半悬空,手拿根哨棒。除他外,还有三个汉子,也各自踢着棍棒朴刀,将孩子们围在中间。
坐在石鼓上的汉子正是在公堂上和许仙对质的杨安全,他见孙二背着孩子,笑呵呵的说:“孙二哥好运气,这个妖孩儿又能换五两银子。”
“可不是!”孙二腾出手,用袖子擦擦头上的汗,说:“今天来回跑这几趟差点跑断腿,拐来七个妖孩儿,这就三十五两银子了,足够咱去赌坊快活半个月。虽说平日里瞧机会也拐卖过儿童,哪有这次痛快?多亏毒化人闹起来,衙役官兵都没影,要不咱也发不了这注横财。”
杨安全点头说:“现在城里快待不住了,再抓上几个凑整数,咱们就带着这些妖孩儿出城去。”
“你们哪里都去不得!”
一声女人的喊声把里面的人都吓了一跳。众人循着声音看去,只见不远处迎面站了个约莫十七八岁的青衣女子,正叉腰怒目看他们。孙二立即认出青衣女子正是小青,他吃过小青法术的亏,心里一哆嗦,手也松了,背上背着的孩子摔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