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老宋修文的实力其实并不算差,十四级的原力修为在长老之间算是中等,就纸面力量而言,一般门阀世家的中坚层也大都处于这个等级范围。而且他在十四级上已经呆了二十年,按照宋阀的观点就叫经验丰富。
平时在宋修文的自我吹嘘中,一直号称就算对上神将也能过一两招,神将之下都有逃跑能力。至于同阶强者,他也是战胜过一两个的,基本胜率是百分之百。毕竟需要宋阀长老亲自动手的事情实在太少了,真有需要,大多也是雇人干活。
这种话说得多了,慢慢的宋修文自己就信了,连听他说的人也信了一半。其他长老修为和宋修文半斤八两,有的还不如他呢。宋修文自觉同阶无敌,其他长老心中想的自然是:“我老人家哪都不比你差,你同阶无敌,我怎么也能打个大半吧?”
若是把宋阀长老们内心世界融为一体,那么在这个世界中,与他们同一时代的层面上,宋阀武力大概是门阀世家中最顶尖的一拨,也就比张阀差一点:差在张伯谦上。
赵白两阀还不一样是顶尖武力青黄不接?老的比他们老,不定什么时候就寿尽了,小的都是些小屁孩,论壮年期的中坚力量,还是宋阀胜出一筹。至于战功宋阀哪里少过,如崮勋伯般累功至伯爵的也不止一个两个了。大战之时,军备运输和前线哨站被偷营的概率是一样的,嘲讽宋阀没有人头功的都是狭隘之辈。
千夜这一巴掌,算是把他们从迷思中抽醒。有些上了点年纪的长老犹自心中糊涂:怎么就被打飞了?不至于啊!修文可是十四级原力啊!
长老会中一片寂静,一时之间无人说话。
千夜活动了一下手指,淡道:“还有哪位长老想赐教的,站出来说话,躲在人群里就以为我不知道吗?”
一名一直站在角落里的长老排众而出,高大身材挺立,骨骼如钢,正是止戈堂长老宋屠,他沉声道:“千夜,你就算再厉害,也还没到天下无敌的地步!宋阀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旁边宋子宁叹一口气,道:“九堂叔,你也站在这些人一边吗?”
宋屠轻咳一声,粗豪的面上一红,道:“小七,这些以后再说。现在你带人来闹长老会,就是不该。我身为止戈堂长老,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宋子宁神色转冷,道:“还能以后再说?以后什么时候说,等宋阀彻底倒了之后吗?九堂叔,我敬你有胆识有正气,不想也会有今日。”
宋屠默了默,苦笑道:“族有族规,家有家法,再怎么样,我高陵宋氏的长老会也不是能让外人撒野的地方。止戈堂职责所在,怎能坐视?”
有宋屠出头,一众长老们顿时有了底气,旁边有人即刻站了出来,道:“阿屠说得对,就是这个道理!别说千夜,就小七你也都不算是宋家人了,让你踏进这个庄园已是恩典,还敢胡来?”
宋子宁充耳不闻,只是盯着宋屠,道:“九堂叔,你怎么说?”
宋屠眉头紧蹙成一团,沉声道:“你让我怎么办?”
“你看家主是怎么做的?”
宋屠负在身后的右掌虚虚抓握了一下,缓缓点头,“好,今日我身体有恙,在房中休息,没来参加长老会。”
说罢,他头也不回,竟是走了。
“哼!没用的东西!既然他不敢管,那么就由老夫来试试你的身手!让我看看,偌大名头下,你究竟有几分本事!”
从人群后方走出一个高大老人,正是宋阀原来的大长老宋仲埕。千夜还认得他,更是记得在宋阀大考时,此老不顾身份,出手袭击自己。若不是宋屠相阻,安国公夫人出手,那时的千夜难免重伤。
今时今日,两人又见面了,还是在这种场合下。
千夜望向宋子宁,问:“怎么办?”
宋子宁眼神漠然,低低道:“还能怎么办?你那一巴掌倒是提醒了我,有时候我行事啊,就是瞻前顾后,怕这怕那。都被人逼到绝境上了,还管那么多干什么?”
千夜灿烂一笑,道:“明白了,往死里打?”
宋子宁白眼一翻,没好气地道:“别真打死了!”
千夜点头,开始扳着手指关节喀喀作响。
两人对话旁若无人,就像这满屋都是泥木雕塑。宋仲埕这一气非同小可,提气开声,喝道:“我倒要看看,你们两个小辈要怎么把我打死!”
他是宋阀顶尖强者之一,只是跨不过神将那道门槛,无论如何都不信自己会输在一个黄口小儿手里。
宋子宁道:“您老许久没和外人动手了吧?”
宋仲埕沉着脸道:“是又怎样?”
宋子宁点头,转向诸长老,道:“我想各位长老也都如此,关起门来修炼,数着那点等级,自觉战力不弱。其实千夜有句话说得一点没错,和那些常年在战场上厮杀的人比起来,在座各位,都是垃圾!”
众长老一齐色变,还未等他们发作,千夜已是一声长笑,悍然动手!
千夜踏前一步,落脚时整个长老堂都震动了一下,随即就是当胸一拳,向宋仲埕击去。
这一拳平平无奇,即不快也不重,就是不断颤动,似有奥妙。宋仲埕嘴上强硬,可毕竟千夜名气太大,心中丝毫不敢大意,一出手就尽力而为,运起全部原力,双臂交叠,正面架住了千夜一拳。
拳臂交击之际,千夜唇角浮上莫名笑意,突然大喝一声,全身雷音连炸八记,古老血族的大力在八重开山劲的加持下,化作无畴洪流,瞬间冲入宋仲埕体内!
只是刹那,宋仲埕双臂臂骨尽碎,人如炮弹般向后弹出,在墙壁上撞了个大洞,随即连穿三堵墙壁,直到冲出整个偏厅所在院落,这才力尽落地。
直到这个时候,他一口血刚刚喷出来,如花绽放。
众长老一时惊得呆了,宋子宁却是气急败坏:“唉哟!你又开了个洞!我本来想着堵门就好,现在可怎么办?”
不少长老顿时眼前一黑,这位七少竟想要关门打狗,原来也是个心黑的。
千夜嘿嘿一笑,道:“这边我负责,你堵住正门就行。”
他嘴里说话,手上却没闲着,向侧方横跨一步,身前竟出现一面半圆形的原力盾,直接向十余名长老拍了过去!
砰的一声闷响,那十余名长老中飞出去一半,余下一半也是蹒跚退后,就有不少人吐血。
千夜回身,一脚横扫,又是划出一道月牙形原力刃,击飞了七八名长老。好在这道原力刃刀锋是钝的,否则免不了有人要被腰斩。
随即千夜肩撞肘击,每一击都附带着开山大劲,浑厚原盾,众长老如同被大锤凿击,又似被困在古钟内敲打,一时间人仰马翻。千夜每一拳每一脚,不是飞起数个,就是倒下一片。
打到兴起,千夜身周更是血光一闪,浮现出无数细细血线!
“哎哎哎!!你干什么?!”宋子宁声音越来越高。
千夜这才收了血线,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打得高兴,本能,本能反应,哈哈,哈哈哈!”
“本能你个大头鬼!”宋子宁指着千夜鼻子叫,“你是打高兴了,现在本少干什么?”
千夜这才发现所有长老都变成了滚地葫芦,没有一个还能站着的。他也有点不好意思,忙道:“没事,没事,这里肯定有一大半在装死。待会每人戳上几刀,看谁装死,再打一顿就好了。”
宋子宁哼一声,道:“太麻烦了,算了,你把人都打完了,那本少拆房子就是了。”
说着,他就在地上连跺几脚,整个厅堂立刻摇晃起来,越晃越是厉害,转眼之间,就在一片鬼哭狼嚎声中轰然倒塌,将众长老埋在下面。
千夜和宋子宁自己当然是第一时间冲出,长老们也纷纷掀掉头上碎石乱木,从废墟里钻出出来,有的连忙返身扒开废墟,帮助要好的友侪从下面爬出。仔细看看那些长老们,虽然灰头土脸,身上带伤,但都能动弹,多半还手脚灵活着呢。看来确如千夜所说,有不少人在装死。
到了这个时候,事态显然已不是动动口舌就能解决的了。许多长老也豁出去了,就有人叫道:“这个小贼狂妄!非得太上长老来收拾他们不可!鲁老呢?他怎么不在?”
旁边一名长老有些尴尬,小声提醒:“鲁老毕竟是外姓,虽然贵为太上长老,我们现如今的长老会合议……那个,他也不好参加,所以都没请他。你懂的。”
那长老这才明白过来,哦了几声,又扯着嗓子大叫:“来人呐,有人意图谋刺长老!快来人,把刺客都给我抓起来!”
他这几声倒是原力深厚,中气十足,瞬间传遍整个园子。此时还有不少宾客没走,闻声而起,全都赶了过来,一时之间来得比宋阀护卫还快还多。
能住进莲心小筑的宾客,个个身份尊贵,宋阀仆役们早都被叮嘱过十遍百遍,每个贵客的样貌都牢记于心,此刻见了,竟然是一个都不敢稍有阻拦,让他们跑了过来。
宾客中有不少人眼力见识都很厉害,当下就指着千夜,目瞪口呆。不认识千夜的心中也有所猜测,急忙拉着发呆的人询问。一番窃窃私语,后者就恍然大悟,盯着千夜上看下看,就象在瞧一件罕有出世的珍稀宝物。
有人心性急躁,便道:“真是好大的胆子……”
旁边亲近的友朋赶紧扯住他,嘘了一声,轻请道:“小心点,这千夜可动不得?”
前人吓了一跳,忙虚心讨教,“为何动不得?”
那人就一脸痛心疾首的样子,责备道:“没见过他动手,还没听过他的战绩吗?这位可是猛人,神将之下,也想去动他?能活着逃出来就不错了!再者我听说,此人与上面好几位大人物牵扯不清,不管他们是一边的还是两边的,这种浑水都是少趟为妙。唉,看你平时也挺聪明的,怎么现在笨得跟个宋阀长老似的?”
前人忙道:“多谢指教!唉,我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总是昏头,难道是原力提升太快,境界不稳?不过大兄放心,小弟再怎么愚笨,也不会蠢到那种地步。”
“好了,不说了,看戏看戏!”
两人并肩站好,伸长了脖子,一副准备看好戏的模样,浑然不觉得以自己上品世家长房嫡系的身份,这样做是否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