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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十七章 不放

桑榆其实不介意隐姓埋名。季曼干笑两声:总归以前的名声也不是很好,换个名字也不错。

赵辙一顿,皱眉看着她道:你不介意?

古人最讲究认祖归宗,没人愿意改名换姓地过日子,她竟然说不介意?

季曼点头:皇上如果是真心实意要宽恕桑榆,那便就直接放过桑榆吧。

要她进宫?开什么玩笑,她还要出宫去带好好,难不成真要关在宫里天天念经?

宁钰轩微微松了口气,赵辙的脸色却是有些难看,一双眼睛深邃地看着她道:宫里繁华你不愿意要,竟然喜欢平淡无实?

桑榆没有什么大志向。季曼行了个礼:让皇上见笑了。

赵辙铁青着脸,抿唇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冷哼道:既然如此,朕也无法强求。只是这样一来,便不好找借口替你开脱了。

几人都是一愣,聂青云皱眉道:桑榆如果不介意隐姓埋名,那皇上大可以找死囚替了桑榆处死,然后放了桑榆即可。

赵辙扫他一眼,嗤笑道:不是你们说的愿意光明正大直接被处死,弄些偷龙转凤之事,万一被拆穿,岂不是让万民都唾骂朕?

聂青云一噎,赵辙后退了几步道:先将聂将军放了。

是。背后的亲信太监上前将牢门打开。

靖文侯与郡主在陌玉侯府等着,聂将军就先回去。至于侯爷和桑榆,朕再想想办法。

摆明了是推脱之词,不愿意轻易放了季曼而已。宁钰轩微微一笑:有劳皇上费心。

赵辙甩了袖子就走。聂青云跟着被带出去,一步三回头地看着那牢房,目光里满是担忧。

天牢里又重新恢复了宁静,宁钰轩将床铺铺在了两个牢房中间的栅栏旁边,坐下来叹了口气:怎么办,桑榆。

季曼也学他,将被子铺过来,往上头一倒,闲闲地道:皇上看上我了?

宁钰轩横她一眼:很开心?

不开心,而且是祸不是福。季曼耸肩道:听闻以前大皇子府里的侍妾丫鬟,全部被皇子妃沈幼清给清理了。那女人的手段也是厉害,我这样的小虾米,还是离远点更安全。

我想跟你打个赌。宁钰轩闭着眼睛道:你赌还是不赌?

什么赌?季曼好奇地挑眉。

这次你要是不允他进宫,他会一直关着你,直到你答应为止。后面也许会以你的死来相逼,让我答应。宁钰轩低笑一声:从多年前葡萄藤下那一遇开始,我就一直防着今天。想不到,还是防不胜防。

季曼微微一愣,皱眉道:他会这样?夺人臣妻可不会有什么好名声。

宁钰轩一愣,睁开眼睛,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你是谁的妻?

季曼翻了个白眼:我不是你的

话说一半顿住,季曼才发现,她的确不是宁钰轩的妻子,休书都已经拿了。

宁钰轩低笑:你以为他为什么会逼你进宫?就是因为,你与我没有名分,过了这一段时间,他便可以名正言顺地纳了你。

季曼皱眉,赵辙这是有毛病吧,都当上皇帝了,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跟她过不去?

咱们来赌,这次你要是进宫了,便是你输。宁钰轩接着道:输了的话,你就要把原本属于我的东西,还给我。

什么东西?季曼好奇:我没有拿你什么东西吧?

宁钰轩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很多年以前,曾经有人对我说,‘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那是你早就给我的东西,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收回去了。

顿了顿,他又道:我希望你还给我。

季曼傻了许久,脑子里使劲儿回忆到底是在哪里跟他说过这句话。

聂桑榆的记忆回放,许久许久之前,有个傻姑娘在大雨之中不回家,跟着陌玉侯一路到了一间城隍庙。孤单寡女也不避嫌,却在那漆黑的雨夜里对着冷漠的宁钰轩喊出了一首《上邪》。

上邪,我愿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回过神来,季曼低笑:那不是我给你的东西,是聂桑榆给的。我和她的,该也是有区别的。

季曼?宁钰轩呢喃了一声,也躺在被子上。两人就隔着栅栏,离得很近:你有一次喝醉了,对我说你叫季曼,还有什么英文名字,叫jiman,这两个名字听起来不是一样的么?

季曼一愣,随即扑哧一声笑了:是啊,一样的,这是个笑话。

陌玉侯完全不觉得哪里好笑,一脸茫然。

天牢里黑漆漆的,其实一点也不浪漫,不远处还有老鼠在跑来跑去,远处还有不知哪里的死囚在呻吟,很是阴森可怖。

但是月光从窗户里透进来,两人便一起躺着。大概是月色实在美好,季曼忍不住就开口道:侯爷知道我不是聂桑榆,为什么从来没有怀疑过我的身份?不好奇我是谁么?

宁钰轩抿唇:好奇过,所以我还带你去了寺庙,结果你不怕佛像,还带着我去参拜,我就知道你不是邪物。

季曼嘴角抽了抽,很想告诉他,大哥,你那些神佛都是不太准的。虽然,她和聂桑榆应该都不算什么邪物。

本来想查清你的身份,但是无处可查,你也没有做什么不利于我的事情,渐渐的我就把这件事给忘了。宁钰轩闭了闭眼:差不多忘记了。

这都能忘记?胸怀挺宽广啊。季曼咋舌:你们古人不是都很怕什么鬼怪么?光是原来侯府里闹鬼都是好几次,你不怕我?

你会害我么?宁钰轩问。

季曼摇头:不会。

那我为什么要怕。他道:感情是世上最温柔的东西,有感情的,都不算什么大奸大恶。

呵呵哒,这点季曼可不认同。人都有感情啊,那为爱作恶的人,还不是那么多?

你刚刚说你们古人?宁钰轩微微有些不解:你到底是哪里来的?

季曼组织了一下语言,反正也没有事干,不如就来吹吹牛。

我是天上来的。她道:为了达成这个身体主人的心愿,特意降临凡间。当然我没有法力,凡事只能亲力亲为。

宁钰轩有些呆愣,睁着眼满是震惊地看着她:神仙?

嗯,对。难得看这一向精明的人这么傻兮兮的模样,季曼心里闷笑,脸上表情格外严肃:所以有时候我说话你们听不懂,因为那是天上的话。天上说的话跟你们这里的区别很大,写的字也不一样,所以我不会写你们这里的字。

宁钰轩将信将疑,皱眉撑起身子来:你若是神仙,那可以掌握自己的生死么?

如果可以,他就不用这样担心了。

啊,这个不能。季曼笑道:我要是在这里死了,也就不知道能不能回去了。所以你可不能让我死了。当然,我也会争取自己活下来的。

宁钰轩眼神有些黯淡,闷闷地扭开头:天上是什么样子的?

天上啊。季曼将现代城市的模样描绘给他听,末了笑问:是不是很厉害?

所以你才这样想回去?陌玉侯的声音更低沉了些。

季曼一顿,笑道:我总也有自己的生活。

那我呢?

宁钰轩闭了闭眼:聂桑榆的心愿,就是让我说出一句我爱你?

季曼挠挠头,干笑道:大概就是这个吧,你愿意帮我试试看么?

不愿意。宁钰轩翻过了身去,脸色不太好看地道:时候不早了,睡吧。

季曼:

心里微微有些暖意,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季曼也缩进被子里,闭上了眼。

赵辙将他两人一关就又是好几天,群臣上书,皇帝也还是压着宁钰轩不放。因为宁钰轩一旦出来,他也不一定能阻拦住他救聂桑榆。

身边的亲信也劝他,不过是个女人罢了,为什么要为她得罪陌玉侯?赵辙抿唇不语,女人好找,可是他始终就是忘不掉那个在江水里挣扎的女人,那一抹影子,和以后看见他都面容从容的行礼,一声太子安好,每每在他梦里回旋。

哪里去找这样的女人?有胆有谋,进退得宜,他就是放不下。原先为长郡王,他尚能因着沈家势力按捺住自己的心。现在既然已经登基为帝,为何还不能按照自己心意做事?

她一天不服软,他便关她一天。

宁明杰去牢里看望,忧心忡忡,甚至是想帮着劝桑榆入宫的。天牢里的日子怎么会好过?她一个女儿家。

结果走到天牢之中,还没有到那牢门口,就听见了隐约的笑声。

桑榆以前那大胆的行径,还真是跟朱玉润有得一拼,连你家墙头都爬。季曼笑着对宁钰轩道:这样敢爱敢恨的好姑娘,你还怕个什么劲?你要是好好爱她,我也不至于来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