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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泽东在重病中吩咐后事

虽说毛泽东已经明确指定华国锋为中共中央第一副主席,王洪文并不把华国锋放在眼里。在他看来,华国锋倘若作为对手,远不及邓小平厉害。

1976年7月,王洪文又叮嘱他的秘书萧木,为他起草“全面”的讲话提纲。

半年前,王洪文在周恩来去世后,以为自己会主持中央工作,要秘书萧木起草“全面”的讲话提纲,弄得萧木连春节也没有休息。

这一回,王洪文又要萧木“辛苦”一番了。那是他与江青、张春桥、姚文元商量过内容的,因为他是副主席,就由他出面草拟。

这个“全面”的讲话提纲与上一次一样,被打进了冷宫——因为他并没有能够挤掉华国锋。不过,那草稿的“全面”的口气,却清楚地反映心中的企望。

现据原文,摘引于下:

(一)积极创造条件,区别不同情况,建立和完善老中青三结合。一种是较好的,只需在斗争中逐步完善即可,不必把组织问题作为运动的一个组成部分去搞。一种是需要作些充实、调整的,主要依靠省委自己去搞。再一种是一、二、三把手都问题较多,群众已不大那么信任,需要中央直接去帮一手的。

(二)国务院各部的问题,这次铁道部让万里同志不管事,专心检查自己问题,又调了两个青年干部去当核心小组副组长运动有了生气,看来是得人心的。这个经验需要总结,并在实践中进一步完善。其他各部,也要积极创造条件,有领导地逐步参照解决。这些部自建立以来,大多没有好好触动过。现在的情况是下面变了,上面不变或有变也不大,矛盾越来越尖锐。趁这个机会变一下,广大基层干部、群众是高兴的。

(三)军队问题,基层是好的,主要问题在上面。比较起来,总参的事情更紧迫些。

王洪文除了以这样“全面”的口气准备好讲话提纲之外,还叮嘱萧木写了一封致毛泽东主席的信。

据萧木回忆,王洪文在给毛泽东写信时,是这样吩咐他起草的:

他对我说,毛主席最近指示“国内问题要注意”。我看国内问题还是要批邓。全国运动有几种情况,一种搞得好的,一种比较一般,还有一种是问题比较多的。这后面两种,占全国多数,都需要解决领导班子问题,特别是第三种不解决不行。国务院有些部,军委有些部门,也是这样。解决的办法要像有的部已经做的那样把主要领导干部换掉。他要我根据他的这些话整理一封给毛主席的信。我整理了去送给他,他准备修改、重抄,并说有机会要送毛主席看。……

王洪文还没有来得及把信交给毛泽东,毛泽东已无法视事。

“文革”中,贴遍中国大地的“敬祝毛主席万寿无疆”大字标语和响彻云霄的“毛主席万岁”呼喊声,无法使毛泽东永生。

按照大自然的规律,年迈的毛泽东还是一步步接近他人生的终点。

毛泽东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

周恩来去世时,毛泽东便叹道,“我也走不动了!”他无法去出席周恩来的追悼会。

1976年2月下旬,美国前总统尼克松和夫人访华。毛泽东在病中会见了这位打开中美关系大门的老朋友。

尼克松在回忆录中写道:

1976年我再度到中国访问时,毛泽东的健康状况已严重恶化了。他的话语听起来像是一些单音组成的嘟哝声。但是,他的思想依然那样敏捷、深邃。我说的话他全能听懂,但当他想回答时,就说不出话来了,他以为翻译听不懂他的话,就不耐烦的抓起笔记本,写出他的论点。看到他的这种情况,我感到十分难受。无论别人怎样看待他,谁也不能否认他已经战斗到最后一息了。

由于帕金森氏病的侵袭,毛泽东的行动当时已很困难。他不再是体魄健壮的人了。这位82岁的、步履蹒跚的农民,现在变成了一个拖着步子的老人。毛泽东像晚年的丘吉尔那样,仍旧非常自尊。我们谈话结束时,他的秘书们把他从椅子上扶起来,让他和我一起朝大门走去。但是,当电视镜头聚光灯对着我们,要录下我和他最后握手的镜头时,毛泽东推开他的助手,独自站在门口和我们告别。

天安门事件时,毛泽东只能吃力地、断断续续地讲话,用颤抖的手,写下几个难以辨认的字。

天安门事件后,毛泽东愈见衰老。

1976年6月初,毛泽东突然心肌梗塞,差一点去“见马克思”。经过医生护士全力抢救,这才脱离险境。

大抵自知余日不多,而且担心心肌梗塞再度突然发作,趁神志尚清楚,毛泽东在1976年6月15日,召见了华国锋、王洪文、张春桥、江青、姚文元、王海容等,作了临终嘱咐式的谈话。

毛泽东讲话已很吃力,口齿不清,但思维尚不错。

毛泽东说了这么一番深沉的话:

“人生七十古来稀”,我八十多了,人老总想后事。中国有句古话叫“盖棺定论”,我虽未“盖棺”也快了,总可以定论吧!我一生干了两件事:一是与蒋介石斗了那么几十年,把他赶到那么几个海岛上去了;抗战八年,把日本人请回老家去了。对这些事持异议的人不多,只有那么几个人,在我耳边叽叽喳喳,无非是让我及早收回那几个海岛罢了。另一件事你们都知道,就是发动文化大革命。这事拥护的人不多,反对的人不少。这两件事没有完,这笔“遗产”得交给下一代。怎么交?和平交不成就动荡中交,搞不好就得“血雨腥风”了。你们怎么办?只有天知道。(6)

毛泽东这番话,对自己的一生作了总结,对“交班”作了交代。他自己也明白,对于“文革”,“拥护的人不多,反对的人不少”。但是,他把发动“文革”,视为一生干了的两件事中的一件,因此他绝不允许否定“文革”。也正因为这样,站在他床前聆听这番嘱托的,除了华国锋、王海容之外,便是他认为的“文革”派人物——王洪文、张春桥、江青、姚文元了。由于邓小平的倒台,王、张、江、姚神气起来了。

1976年6月26日,毛泽东发生第二次休克,病情转重。中共中央政治局决定,由华国锋、王洪文、张春桥、汪东兴四人在毛主席住地游泳池轮流值班,以应付紧急情况。在一般的情况下,华国锋和张春桥一班,王洪文和汪东兴一班。

1976年7月6日,朱德去世。重病之中的毛泽东叹道:“‘朱毛’‘朱毛’,不能分离。现在朱去见马克思了,我也差不多了!”

据芦荻回忆,当时毛泽东一腔深情,用极其微弱的声音,吟诵起南北朝文学家庾信的《枯树赋》(7):

昔年种柳,依依汉南;今看摇落,凄怆江潭。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他,已是一棵枯树,“凄怆江潭”了!

中国,蒙受了十年“文革”灾难的中国,又蒙受了新的灾难——在1976年7月28日凌晨3时42分53.8秒,唐山发生了举世震惊的7.8级强烈大地震。这座百万人口的城市的众多楼房在顷刻间被夷为平地。唐山距北京只有200多公里,北京和天津也有强烈震感。就连毛泽东住处大厅门窗上的玻璃都发出哗哗声响,毛泽东的病榻也摇晃起来……

这天,在毛泽东身边值班的是王洪文和汪东兴,张玉凤也参加了值班。他们赶紧跑进毛泽东卧室,当时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毛泽东的身边工作人员周福明俯下身体挡在毛泽东头部之上,以防有什么东西掉落伤及毛泽东的头部。

汪东兴走到毛泽东的床前说:“像是地震,我再去了解一下,了解清楚后再向主席报告,请主席好好养病,不要着急。”

汪东兴出去一了解,得知是唐山发生大地震。

华国锋也在睡梦之中被地震惊醒,连忙赶往中南海毛泽东住处。

天亮之后,经医生同意,中央政治局常委决定:把毛泽东转移到防震的房子——游泳池南的“202”。

“202”是专为毛泽东新盖的房子。那是中共中央办公厅考虑到中南海室内游泳池的房子,原本并不是为了毛泽东居住而建造的,担心抗震等性能不好,不安全。经过再三说服,毛泽东才于1974年同意把游泳池南面几处旧的小平房拆掉,新盖一座房子。这一工程的代号为“202”。建成之后,也就用惯了“202”这一代号。

乘着毛泽东离京巡视外地的时候,“202”工程加紧施工,于1974年底完工。“202”房间宽敞,高大明亮,而且抗震能力强。

毛泽东在长沙住了114天,于1975年2月3日离开长沙回北京。当毛泽东回到中南海的时候,“202”早已经完工。但是毛泽东仍住原先的房子,不愿意迁往“202”。

直至这次发生唐山大地震,毛泽东这才在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们的劝说下,搬到“202”去住。“202”主要是三大间,即卧室、书房、会客厅,另外还有几间附属用房。“202”有宽敞的走廊连接室内游泳池。

毛泽东一生的最后43天,是在“202”度过的。“202”是毛泽东最后的住所。倘若不是唐山大地震,毛泽东还不肯搬进新居“2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