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仪式结束后,主持人宣布宴席开始。
林明方过了好一会才回来,他见牛吉在此,也并不意外,坐在最后一个空位置上,见陆言和蓝勿语在聊天,调侃说:“我才走了半个小时不到,你们这地下党就又接上头了?”
蓝勿语刚刚见到陆言慷慨而谈,心中也收起了对他的轻视,这个女孩子的小骄傲一收敛,热络地攀谈自然是每一个年轻男人不可能拒绝的美事。而陆言广博的知识面无疑是谈话友好进行的催化剂。所以当两人开始小心翼翼地接触过后,不长的功夫,居然开始悄声地讨论起欧债危机对亚洲经济市场的影响来。
马波在一旁笑得麻木。
听到林明方的善意玩笑,陆言和蓝勿语这才停止住了谈话,相视一笑,居然莫名地感觉对方有种熟悉的亲切。
一开席马波便有意挑动气氛,和旁边两个男同学一起鼓动,不住地劝酒。林明方自然是重点关注对象,虽然他一再推辞,但是总是被敬酒。陆言自不管他们,与旁边的牛吉低声说话,说些别离之后的情形。
喝道第五杯,林明方用手遮住杯口,连忙摇头说:“先别倒,我缓一缓……”席芳霞赶紧给他挟了一口菜。
马波见林明方意味坚决,也不再劝,然后矛头便顺势转到了陆言这里:“陆言,同学多年,相见不过今天,今晚是不是要不醉不归啊?来,我敬你一杯!”
陆言能够隐隐感觉到马波身上散发的敌意,却不知道这敌意所为何来。他要开车,本来不应多喝酒,只是也不想太驳马波面子,把杯举起来提议道:“那么,大家同饮此杯吧?”
马波不肯:“我敬是我敬,同饮是同饮,这怎么可以混淆一起呢?莫不是看不起兄弟我?”
陆言并不想与他争端,举杯饮胜。
哪知杯中酒还没盛上,另一个同学立即便也要与陆言同喝一杯。见他故作坦诚无比的眼神,陆言才知道刚刚他和蓝勿语低声聊天的时候,马波和另两个同学交头接耳,所谓何来。
原来是想将他灌醉,出丑难堪。
陆言与他同饮完酒,出手止住了第三个人的举杯,他将桌上的酒瓶放到自己面前,指着盛白酒的小杯子,哈哈笑道:“这样的杯子喝酒太不爽利了,班长大人,我看你也是爱酒之人,喝酒的人,最喜欢的是酒入喉间、醇香绵长的回味感,我有一个提议,你看是否可行?”
马波正期待着陆言的醉酒呢,闻言问道:“什么提议?”
陆言将酒瓶起开,然后指着马波面前的白酒瓶子,说:“啤酒喝的爽利是对瓶吹,白酒喝得畅快也是对瓶吹,我见班长你也好酒,不妨陪我一起,斗酒十千恣欢谑!”
马波看着自己面前的52度剑南春,不由得露怯,推脱道:“这一瓶下肚,可不要把肠子都烧坏了?”陆言见他退缩,依然盛情邀请,吓得马波连连摇头,只说道:“你若谗酒,要喝便喝,我是不喝的……”
陆言跟旁人哈哈大笑:“老班长,想来你是忘了,我是个滴酒不沾的人……”
笑完后,陆言将玻璃杯递到徐雪梅面前,支使道:“我还是和女士一起喝橙汁吧,营养丰富、美容养颜……”
徐雪梅将桌前的橙汁拧开盖儿,给他倒上,倒也不介意陆言的随意:“陆言你皮肤比我还好,是不是常喝橙汁的缘故?”
陆言笑笑不答,这时候新郎新娘过来敬酒,众人纷纷起来祝贺。
有了这么一出插曲,马波自然也不再劝酒,只是低头吃菜,小心地将眼中的愤恨掩藏:他费尽心力与徐雪梅差不多都搭上关系,然而这小妮子这两天却反常并不理他;蓝勿语在他眼里女神一般,对大多数同学都不假辞色,然唯独提及陆言,却会有些失神。
一切的一切,都是这个陆言的家伙引起的。
所谓仇恨,本来就有些没有缘由。
筵席结束时,杜丰收过来通知大家,他已在帝迪量贩KTV定了大包厅,今天来的四十来个同学便不要走,这边结束之后再转战夜店喝酒。
帝迪量贩KTV是县城里最大的夜总会,就在杉江酒店这条街的街尾,并不算远。附近这四五桌的都是杜丰收的同学朋友,轰然说好。陆言反而有些奇怪:好好的新婚之夜、洞房花烛,他杜丰收不好好享受,跟着这伙人瞎混个啥?
心里腹诽着,陆言并不开口。
林明方因为陆言下午跟他说的事情,表面镇定,心里却火急火燎地,一直想找机会给阚闻汉汇报。席间空闲的时候陆言给了林明方老景的电话,他便抽空出去联络上了,得到了肯定的答复,见自家老板跟着县委书记李维国、县长卫震东一干大佬下楼离去,立刻告罪跟上。
送走了这些领导,杜丰收擦着汗过来招呼意尤未尽大家离席,转战夜总会。
陆言望着左近有些陌生的往昔同学,并不知晓他们现在的状况,正如别人并不关心他此刻如何一般。想来有能够与副县长公子亲近的机会,大多数人都不愿错过离开。
然而陆言却并不在意这些无聊之事,身为超能者的他,似乎并不用如普通人一般,费力去编织关系网、朋友圈,以达到自己能力和精力不及的成功。
超能者第一要务,是修身。
然而牛吉、席芳霞、徐雪梅等人却一力拖着陆言前往,连一向并不喜欢热闹场合的蓝勿语都说道:“时近年关,散落在天南海北的同学朋友都在了,下一次见面又是遥遥无期,一同去吧,只当作纪念。”这般说服,陆言才放下自己离去的想法,不想扫兴。
帝迪离此并不远,大家收拾好随身物品,然后施施然地在几个主事之人的带领下移步。
县城经济一直发展不上来,但是娱乐业却十分蓬勃。没走几步,来到帝迪夜总会,直接上了三楼的大包厅,偌大的空间里三三两两的沙发散落,里面的装潢、影像设备倒是不输于江城这种大城市。
在场的人都三三两两的寒暄入座,这些人里除了杜丰收的同学、还有他的一些朋友和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杜丰收自毕业之后便回县里从小舅手里陆续接手了靖平县最大的民营林业公司,别看他长得痴肥,也是一个有手腕、有头脑的角色。
相熟的人自然坐在一起,除了一部分留在家乡发展的人外,其他人大部分都是回家过年时赶来的,坐下来也是山南海北的吹嘘,说着自己的不凡和境遇,然后通过混得比较差的同学,来体现自己的优越感。
陆言却有些腻味这边了味道的同学聚会。漫说其他人,就连这几十号同学里面,跟陆言同班的便是不多,性情相投的更少。他便与牛吉在角落端着酒聊天。
音乐前奏响起,有个女孩子在台前唱起了《笔记》,歌喉倒是不错,一字一句地咬得也准,牛吉便痴痴地望过去,连陆言跟他说话都没有搭理。小包厅中间有一个不大的舞池,随着音乐声响起,有男人便开始邀请女同学上去跳舞。
陆言看着那个唱歌的女孩子,问牛吉:“这不是一四班的贺小敏么?”
牛吉点了点头,目光不转移。
陆言见牛吉一副痴念的表情,暗觉无趣,摇晃着杯中黄色的啤酒,在这变幻的灯光里光怪陆离。他并不知晓牛吉与这贺小敏到底有着什么样的故事,也不想了解,别人自有别人的生活,犯不着他来操心。
陆言站起来去找卫生间,包厢里面的满了,便跑到楼层里的大卫生间里面去。
当他在隔间里放水的时候,卫生间门被打开,几个人走了进来,陆言并没在意,正想推门而出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马波啊,你的妞怎么一晚上眼珠子都盯在陆言那个臭小子身上啊?你是不是不行啊,小心没到手的小梅妹妹跟了别人了哦。”
这人调侃着,却说出了陆言的名字。陆言放在卫生间门把上的手收了回去。
这个声音是刚才吃饭同桌的一个同学,陆言连他名字都忘了,只记得名字叫“二板凳”——因为与陆言不同班,所以也就只知道外号了。
马波狠狠地说:“玛的,姐儿就是爱俏。陆言长得小白脸一样,自然会招女孩子喜欢。可是长得好看有屁用,陆言那衰仔,一副穷酸破样儿……”二板凳立刻反驳道:“你哪里看出来他穷酸样了,人家穿的外衣是四个G呢,纪梵希,那可是世界名牌,哪里穷?”
有放水的声音传来,马波夸张的发泄着:“狗屁纪梵希,我家里衣柜里还有三套乔治阿玛尼呐,两百块一套。你知道么,我上次看见陆言一个人蹲在路边地摊吃汤粉,一个人吃了好几大碗,那个饿死鬼的模样……你们是没看到,要多落魄就有多落魄。”
“也是,这个家伙书没读就跑出去了,有什么出息……”另外一个人附和道。
“一个打工仔,装什么小母牛……”
几个人大肆发挥想象力,将陆言一阵诋毁。正说得起劲,突然下身一凉,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尿液全部都撒到裤子上,湿漉漉的润了一大片,顿时间尿骚升腾。正在他们惊诧莫名的时候,陆言推门而出,旁若无人地在盥洗台上洗干净手,无声离去。
回到包厅里面坐了一会,才看见这三人有些狼狈地进来。
此刻并没有人唱歌,只是在播放着舞曲,十来对男女在舞池里面转动着。此刻牛吉已经恢复过来,没有再望向不远处女生群的贺小敏。陆言知道牛吉便是青山界东临村的人,便问起黑竹沟的事情来。
“其实东临村本组并不是最靠近黑竹沟的,最靠近黑竹沟的是叫做司南的自然村,也是东临村的六大队。你说的那个彭醒中老师我是认识的,也教过我。他在我们村很久了哦,一直独住在滑板岩东边那里的山坡上,怪癖得很,不过水平硬是要得的。”
牛吉只是小的时候在东临村生活过,而后搬到了义蒙乡上,倒是少去了,他疑惑道:“怎么说起这个来,我听说前年夏天燕京来的考察队在里面失踪了,后来组织人手搜集了几回,都是因为磁场失效、瘴气还有迷路之类的原因,最后放弃。最后听说从市里到县里,好多人都挨了批……”
陆言有些奇怪:“青山界有这么难搞么?”
牛吉用手指沾了点啤酒,然后在玻璃茶几上面给陆言画地图示范:“十万大山由乌蒙山、大娄山、武陵山、苗岭这些横断山脉集结而成,青山界是十万大山的东门户,乌蒙山的左侧主体,西北高东南低,崎岖不平,奇峰陡出、密林繁茂,又是典型的喀斯特地貌,石灰岩广布,到处都有溶洞、石钟乳、石笋、石柱、地下暗河、峰林……
我们常玩耍登顶的那一片山群是青山界的东厢岭,住的人最多,西厢峰往西连绵两百里,人迹罕至,水陆不通,物种多样,有猛兽、有毒蛇,又因为有天然紊乱磁场在,人的方向感变得极差,几乎都没有人能够进入里面后安全返回。”
陆言呵呵的笑:“我倒认识一个人,到过黑竹沟……”
正谈着呢,忽然香风拂面,徐雪梅领着蓝勿语来到旁边坐下,徐雪梅眨着明亮的眼睛问到:“两个大男人在谈什么东西呢?”
她们之前坐在大包厅的东边,那里人多热闹,是人群的聚焦点。此刻过来,不少人便往这边瞅来。陆言不由奇怪地反问:“你们怎么过来了?”
徐雪梅捏着鼻子说:“马波这么大的人了还尿裤子,一股子臊臭味没法闻,我躲他来的;至于勿语,邀请她跳舞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懒得应付,就躲你们这角落来咯!”
陆言望着远处的男人不时飘过来的目光,不由苦笑:“你们不知道我们这里之所以是角落,是因为我和牛吉并不惹人注目;而两位校花级美女无论在哪里都是人群中最闪亮的星星,怎么可能存在角落这种词汇?”
蓝勿语喝了一点酒,明亮的眼神有一些妩媚,她呼着淡淡的酒气说:“你是想赶我们走了?”目光一横,居然有种动人心魄的魅力。
牛吉立马受不了,呵呵地笑着回答之前的那个问题:“没……我们在说黑竹沟的事情呢,陆言对那里很感兴趣,想去那儿玩一下!”
“黑竹沟啊?我倒是一直听说过,却从来没有去过呢。”蓝勿语眼睛亮了起来,她挥着玉藕一般的手臂说道:“同去,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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