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点,林明方才匆匆赶到帝迪夜总会。他巡视了一圈,不时与人应付,找到陆言时,发现这个兄弟正在跟蓝勿语、徐雪梅聊得正欢乐。
一旁的牛吉也是兴高采烈地吹水。
“聊什么呢?”他跟杜丰收和场中其他重要人物打过招呼后,来到陆言旁边坐下。
徐雪梅兴奋地说:“商量过几天去黑竹沟探险呢!”
林明方眉头不由皱了起来。据他所知,这黑竹沟可是不祥之地,就因为前年的科考队失踪之事,往任的几个县委常委就被撸下来好几个,板子打得震天响,牵涉责任人也有不少。若是这个时候再次发生这种失踪事件,其他人还作罢,陆言现在在他的眼里,可是命中贵人一般,可比那劳什子科考队要重要得多,闪失不得。
蓝勿语也有些激动,白净的脸上有些红潮,见到林明方过来,便笑着问他:“林明方,据我所知,青山界的旅游资源并不逊于安庆那边的苑希美景,也不逊于张家界这种国内一流的风景区,特别是神秘的大山深处,风景秀美、故事传说和名人轶事更是让人流连忘返。县里面就没有开发旅游业的想法么?”
她是学应用经济学的,眼光自然要高出常人几分。
林明方心想着这蓝勿语虽然就读名校,到底还是初出社会,并不太了解这些世事实情,很多事情还是有些想当然了。愿望总是美好的,现实却从来是残酷无情的。他没有将自己的想法直接表达出来,摇摇头只说不知,然后拍拍手说道:“本不想打扰各位的谈性,但是我确实有些话要跟陆言单独谈谈,那么,能不能将这个大帅哥借我一会儿?”
他说得认真,几个人虽然不满,却也不与他争执。徐雪梅搂着蓝勿语的小柔腰,故作生气地说:“哼,勿语,我们唱歌去。今天这些麦霸,没一个有高水平的,你亮一嗓子高八度的《青藏高原》震震他们,让他们好意思来这献丑?”
牛吉跟着过去:“陆言,你要唱什么歌?我帮你点……”
《歌剧2》是陆言新近的拿手歌目,但是这种地方,却并不是他出风头的场合,只是摆手。等几人走开,林明方忙不及地跟陆言说道:“阚书记想要见见你!”
陆言看着他期待的目光,摸了摸鼻子说道:“你老板还是不太相信这件事情,怕出乌龙对吧?”林明方很坦诚地点了点头:“我信任你,但是他身居高位,一言一行影响都很大,所以才会更加小心翼翼,确认有把握才行。”
陆言点头同意,约好明天中午在杉江一起吃饭。
时间不早了,等到蓝勿语飚完一曲高音之后,陆言与主人、几个相熟的同学打过招呼后,与林明方、席芳霞一同离去。
送完两人回家,陆言没有去麻烦姑姑一家,而是那晚住宿的林业招待所里,找了间客房住下。
第二天早上,在小吃街的那家摊子上吃过早餐后,他便在县城的护河堤上闲晃起来。左右无事,他便跑到了县一中去参观了一番。因为县一中是封闭式管理,闲人并不能进到里面,他也不执着,在外面逛了一圈,看看往昔的店铺、小食店和出租楼是否换了主人。
他在这里待了三年,一草一木都是十分的熟悉,看着匆匆上学的学生,那些幼稚青涩的年轻面孔,陆言不由又回到了多年以前,自己也好像如他们一般,背着书包,脚步匆忙地赶往教室去,所有的时间都宝贵得像珍珠一般……
陆言还坐在一家认识的早餐店旁,跟那个肥头大耳的老板聊了一会儿天,将起这些年的变故,多少有一些由衷地感慨,叹息岁月的流失。他还跑到学校附近的河滩上走了一圈,遥想起当年那个下雪的清晨,几个无忧无虑的少年在雪中踢球的情景。
回忆是人最宝贵的财富,而旧有的景物则是打开这宝库的钥匙。
时光荏苒,光阴流逝。
陆言坐在河滩上发了一会儿呆,突然手机铃声响起,原来是唐祖海的电话打来。
这段时间事情繁杂,自元旦第二天与唐祖海在江城外一别,两人已有两个星期没联系了,所以海哥在电话那头十分的哀怨。陆言一个劲地道歉,问他的《非诚勿扰》之旅过的怎么样?唐祖海支支吾吾地说两个光头哥哥,着实不错,其它的便不再多言。
他如此这般表现,倒让陆言生起了找那期节目的录像,来观看一番的兴趣。
唐祖海说他从金陵回来的时候,顺道回了趟家。游子久归,又是衣锦还乡,其中情景自然很难言叙,海哥的个性相比陆言来说要更加奔放、骚包一些,影响自然也有些轰动。这些也能够从唐祖海的只言片语、词不达意的表述里面看出来。
父母都健在,老景一家三口今年自然也是要回家过年的。可是因为陆言这边临时需要人手,老景就被锦江董事会派驻到毕云作高级投资代表,估计要到年前几天才能回家。对此马上放假的程文英颇有意见。
她认为老景虽然钱挣得比以前多了,却是脚不沾地,经常几天都见不着人。
因为程文英再过几天,等学校放假了就带着景瑶回老家,唐祖海便不再回江城,留在家乡——他从事的是无烟工业,给一台笔记本一根网线,立马就可以创造生产价值。
跟唐祖海聊了一个多钟,还吩咐他多教导督促一下景瑶后,陆言挂上了电话。
冬天的河边潮湿清冷,陆言却颇为喜欢这种风啸拂面的感觉,他沿着河边慢慢走,来到河堤边缘,看到有一条浑黑的河水注入横江,往东流去。那是朵目河,被造纸厂污水胡乱排放的重灾区。
陆言感叹,这种与大自然、与下游的居民争夺生存空间的短利行为要持续多久?到底是造纸厂一百多号人、近百万的利税重要,还是朵目河、横江下游这十几万人重要?
这种比较很困难么?还是根本没有人愿意面对这种选择,只当忽视呢?
这就是所谓的立场不同吧。
他十点钟的时候去住在县城的萧景铭家看望了一下。萧景铭父亲是县二中的老师,母亲是县供销社的职工,此刻都不在家。剩下一个年迈的奶奶,倒是耳目聪明,而且居然还认识陆言。
陆言拎着水果上门,老人家好是一顿唠叨,欣喜得很。
谈到自家孙子,她也说半年没了音讯,生死不知。萧景铭有个姐姐嫁到了市里,去过鹏市好几两回,都没有个结果,而且什么说法也没有。老人家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下来了,陆言赶紧跟她讲从泰迪口中得知的事情,当然这里也用了春秋笔法,甚至还扯到了国家机密。
为国效命的老套说法瞒不过老萧父母,但是安慰这个老太太倒是有效得很。
一顿好劝之后,陆言谢绝了萧景铭奶奶留饭的邀请,硬是放下了三万块钱,留在萧景铭家。
连家人都不知晓,这两个小子现在到底在哪里呢?陆言暗自琢磨着。时贵家在屏西烂柯镇偶育村,下午自去。陶砚家住田池古镇,估计要到明日才能前行。他出街上不久,林明方打电话给他,让他到衫江大酒店来吃中饭。
阚闻汉是在衫江大酒店第三进的小楼里面请陆言吃的饭。他是个四十来岁、精力充沛的中年男人,眼神锐利,虽然举止平稳,表现得很中庸,但是偶尔的话语,却让人感觉出野心勃勃的激情。
在陆言这种超能者眼中,一个县委副书记并不算得什么大人物,他也感受不到旁人所面对的那种压力和沉闷。阚闻汉只是想见见陆言识别真假,一见之下言谈举止,果然是与常人不同,自有一番大家气派。
当陆言让锦江投资将意向函传真到这边时,阚闻汉便收敛起上位者固有的矜持,与陆言把酒言欢起来。
谈及到投资项目的问题,除了融资修建靖离公路适宜外,阚闻汉还问锦江投资对房地产、农业项目、林业资源等领域是否有兴趣,还问了是否有收购国有资产——敝如对县造纸厂有没有想法……
陆言微笑着说:“是否有兴趣,关键在于所在地的政策是否平稳和持续性……”
阚闻汉与林明方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从秘书眼中得出否定的答案后,他思忖了一会,斟酌着语气说道:“最近县里面会有一些领导职位的调动,我可能会走到主管经济的位置上来,所以这方面陆老弟你并不用担心……”
陆言举起酒杯:“锦江集团的执行董事景金禄先生,将于十五日后抵达毕云市里。请县里面最好准备好相关的材料,倘若他有兴趣和意向的话,我想锦江集团自然会乐意成为撬动靖平经济大发展的杠杆之一。
当然,真正的实现过程,还需要您这样锐意进取的父母官把关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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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言并不想被这些繁琐之事拖冗,只是作为一个中间人而存在,是故谈妥了一些相关事宜后,并未作久留,而是告辞离去。
站在门口目送着陆言离去的背影,阚闻汉转过头来跟林明方说:“小林,你这个同学倒是个厉害角色。”
“他读书时便很聪明,后来辍学南下后,我们还很是可惜了一阵子。不过是金子,总算都会发光的,对于他后来的经历,我倒是知道得少,据说也是吃了一些苦头的。我也是有六七年没见过他了,还是上次您在杉江大酒店接待市组织部的同志,我才遇上的他。哦,对了,上次从大敦子镇回来时我请假,便是去他家吃酒。不过他终究是一个性情中人,人也善,对朋友也是极好的……”
阚闻汉笑着说:“他刚才还说锦江投资的景董事过来,指定由你参与接洽任务,倒是不忘扶你一把,算得上是个妙人。”他拍了拍林明方的肩膀:“要想实现靖平的经济发展和腾飞,不但要将内部建设得坚固不朽,还需要利用大量资金和先进的管理观念,以及具有执行力的各行各业人才集中涌入才行,难得有这么一个机会摆在面前。小林,好好干……你交了一个好朋友啊!”
林明方迟疑了一下,还是小心说道:“锦江投资成立不久,资金流恐怕不多……”
阚闻汉摆摆手,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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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言下午和第二天,马不停蹄,走访烂柯镇偶育村的时贵家和田池古镇的陶砚家中。时贵家的消息与萧景铭家一般无二,陆言依然是留下了一些钱聊表心意;直至到了陶砚家,陆言也最终确定了陶砚的去向:澜沧江集团西双版纳研究院副研究员。
很拗口的名字。
但这研究院,听闻过了一些编制的陆言,自然明了,这其实便是白城子的西南培训基地。
陆言在莲峰基地的时候曾经跟田谧见过最后一面,也和蒋深量对此作过询问,得知所有的受洗者,都会转入各大超能者培训基地,进行全面的基础格斗训练、能力拓展和思想道德教育,进行再次的回炉之后,才能够走上台面上光鲜的相关位置上来。
在此之前,所有人都只能够与外界进行不同步通讯。
所谓的不同步通讯,便是指视频、电话、信息、邮件、信件所有用于沟通的东西,都需要经过培训基地的一个叫做审查科的地方进行审核,才能够发出。
陆言不由对自己的遭遇感到庆幸,要是他被拉到平顶山进行治疗(培训)的话,估计等他回来时母亲都已经步入膏肓、或者撒手人寰了。
这一点,似乎还要感谢宋裕庭、宋先生。
况且最近跟龙月这群白城子人合作得不错,他还能够对家乡的经济发展做出贡献了。
然而,超能力界里面依然是一个冷酷的世界。唯有力量永恒。
这样想着,陆言不由对黑竹沟隐藏的秘密更加有兴趣了,心里生出了不可抑制的冲动。
之后的时间里陆言一直在安排父母的生活,他通过很多举动让父母接受了自己已经不缺钱的事实后,将一张两百万的存折递给了母亲,让她停止目前每日的操劳,把心思全部放在如何将这笔钱花掉上来。
何慧兰很彷徨,也很幸福。
通过在家的这段日子,陆言已经将父母的身体调养到了年轻的状态,饱受病魔折磨的陆原山和何慧兰此刻终于放下了包袱,不用再过上辛劳的每一天。这种日子十分幸福,他们依然会忍不住干点活计。
但是这并不是寻思如何维持温饱的生计,而是多年劳作留下来的故有惯性,就像陆言刚获异能不知所措,在原公司停留一般。与往日不同的是,在心里面充满了对生活的希望。唯一的心结是,大子陆默示踪五年了。
若是他能归家,多好!
由于催得急,老景是十五日到的毕云市。他来之前,龙月最终批给了他四个亿的投资额度,大量资金在手,使得他踌躇满志、信心十足。老景带了十三个人专业审核的投资团队,不但引起了靖平县委县政府的高度重视,连毕云市里都被惊动,而且在得知了具体信息之后,都忍不住伸手过来截胡。
这些作为当事人的陆言都不管,他在当天下午的时候,出席了县委县政府举行的招待会,然后跟老景进行了一次详细的商谈之后,将金额所有用度的权力,都交由老景来执行决定,以免因为自己的主观判断影响到投资计划的进行。当然,谈及收购县造纸厂的相关事宜时,让老景多关注一下牛吉这个老同学,看是否可用。
第二天清晨,天蒙蒙亮,当大部分人都还在沉睡梦想的时候,陆言已经驱车前往青山界,同行的还有李志隆、蓝勿语、徐雪梅和马波。
这天离过年还有二十四天。
有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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