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星灵笑道:“要不要摆上几桌呀?我马上就可以打电话准备。”
“免了吧。”凡君一摇头道,“当年咱们四个上任的时候,因为用的手段不好,见不得光,所以只能在道外的一家小餐馆里面,喝着丁二哥从沈阳带回来的老龙口,悄悄的庆祝,憧憬着未来,知道那时候我许了什么愿吗?我许的是,我们的开始并不风光,但我们退下来的时候一定要光明正大,这个愿望实现了。”
艾星灵拿出四个碗,倒上了酒,三人各自取了一碗,对视着,随后都笑了。
艾星灵看着剩下那个碗:“可惜,丁二哥没来。”
“他心有所属。”贺风雷笑道,“等他办完一切,会回来的,我们留下一些酒,等他回来再说,来,干了!”
三人一饮而尽,坐在那自顾自笑着,聊着从当首工开始到今天结束时经历的一切……
一个时代总会被另外一个时代所取代,绝大多数时候,这都算是一种进步,但同样的,时代的进步也会让一些过去没有解决的问题变得更复杂,就如在大海中漂泊的冒险船舶一样,虽然他们最终找到了新的大陆,站在海滩上面欢呼雀跃,但同时也担忧着眼前面临的更大难题——这片新大陆又有什么在等着他们呢?
江岸边上,刑术将车停下,靠着车头伸着懒腰,凡孟的车也缓缓停在旁边,他扭头看着凡孟下车,凡孟顺手扔过一瓶饮料给他。
刑术接过,拧开道:“来得正好,我正口干舌燥呢。”
凡孟也靠在自己的车头前:“你今天说了很多话吗?”
刑术喝着水摇头,随后放下瓶子道:“在丁前辈那说了挺多,但凑效了。”
凡孟看着他:“为什么是我?”
刑术看着已经开化的江面:“为什么不是你?”
凡孟道:“我有很多事情没有告诉你,你竟然还信我?”
“不好意思,你大概误会了,我不是信你。”刑术将瓶子放在引擎盖上,“我是要把你和我绑在一起,如果我信你,我绝对不会拉你下水!”
凡孟点头:“有道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合玉门的人肯定不久之后,就会催促你去湘西找甲厝殿,你得准备了吧?”
刑术道:“我原本打算的是,我去湘西,你坐镇哈尔滨,但仔细想想,那不可能,贺月佳还在湘西,你肯定得去,所以,现在这支队伍中,已经定下来的有四个人,我、你、晨雪还有我的一个朋友,绰号叫阎王,我还需要找一个人,但我还没有想好找谁。”
凡孟摇头:“我不和你一起同行,我要先走,我定了明天的机票去长沙,你电话随时开机,我会找你的。”
刑术点头,也不问为什么,凡孟却笑道:“你为什么不问问我为什么不跟你们一起?”
刑术看着凡孟,笑道:“我问了,你会回答吗?”
“那倒也是。”凡孟笑着抚了抚墨镜,“我走了,还有点事情要办,对了,晨雪在她的家里面,我觉得她应该是在等你。”
凡孟说完上车,刑术靠近车门,问:“喂,你有没有灌了什么汤给她?”
凡孟将墨镜往下一拉,看着刑术:“你觉得我像那种人吗?”
刑术肯定道:“像!”
凡孟笑着,发动汽车倒车离开。
等凡孟离开之后,刑术拨出电话去,等那头通了之后,然后道:“傅警官,我有点急事找你,咱们半小时后见个面吧……”
半小时后,刑术在路边等到了开车赶来的傅茗伟,刑术走向一脸疲惫的傅茗伟:“傅警官,你多久没好好睡一觉了?”
“有人不想让我睡,你说我怎么办?”傅茗伟摸向口袋要拿烟,但摸到的时候手又放了下来,“说吧,有什么事?”
刑术想了想道:“傅警官,湖南有个合玉集团你知道吗?”
“不清楚。”傅茗伟摇头,“你想说什么?”
“我给你提供个线索。”刑术看着傅茗伟道,“你这次追查的那四个人,也许与这个合玉集团有某种联系,但是我不确定,我只是从我知道的这方面推测出来的,我再说一遍,仅仅只是推测,没有任何实质性,站得住脚的证据,因为合玉集团很难对付,他们不会留下任何线索,我想,说不定徐氏兄弟都不知道他们在为合玉集团做事。”
傅茗伟看着刑术:“刑术,你到底想说什么?”
刑术道:“我现在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总之大方向告诉你了,其他的我无法说太多,你最好和湖南方面的同事联系下,调查下他们,我能对你说的只有这么多,再见。”
刑术说完转身上车,傅茗伟也没有追上去,只是在寻思刑术的话,他知道刑术不可能无缘无故说这些,他下意识拨通电话问:“徐氏兄弟现在在做什么?”
董国衔在那头回答:“没动作,还是窝在那屋子里面。”
傅茗伟想了想道:“撤,马上撤走,留下五个机动组就行了,不,增加三个,一共八个机动组,轮番盯着他们,谨防他们分开行动,一定要盯死每个人,但出租屋不要再呆了,没用,我们不撤,他们不会有行动的。”
董国衔立即道:“但是傅队,上面交代过,不能撤!”
“有什么事我负责。”傅茗伟说完就挂了电话,站在那,左右看着,最后干脆坐在路边,掏出烟抽了起来,随后又起身来,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要出事了。
与此同时,徐氏兄弟所住的公寓内,坐在电脑跟前的徐财头也不抬地对坐在旁边看电视剧的大哥徐生说:“大哥,那头让我们干活了。”
徐生微微侧头,扫了一眼对面的楼:“干活?警察都还在盯着我们,要是干活当场就会被抓住!”
一侧做着俯卧撑的徐道抬头道:“警察不撤也没关系,我们散开,分头行动,甩掉他们,也不是难事。”
阳台边上的徐有翻着手中的书:“你真当警察都是废物?”
“三哥,你胆子太小了,过于谨慎不是什么好事。”徐道不屑道,“警察办事是讲规矩的,但我们和他们相比,不需要那么多烦琐的规矩,我们如果也像他们一样去律,讲规矩,干嘛不去应聘上班呢?”
徐有只是冷冷一笑,没有任何回应,在他眼中,徐道只是个莽夫。
徐财看着徐有:“三弟,我同意老四的话,警察之所以办案困难,就是因为他们要律,讲规矩,如果抛开这些不说,我们早就被抓了,法治社会,是要讲证据的,没有证据的前提下,他们拿我们没有任何办法!”
“说起证据……”徐道走到徐有跟前,“三哥,这次咱们被迫接下这倒了八辈子血霉的活儿,完全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当初将一个物件拿给你老师去做什么鉴定,恐怕我们也不会露馅。”
徐有抬眼直视着徐道的双眼:“老四,你怀疑我吃里爬外?”
徐道冷冷道:“我可没这么说,我只是觉得奇怪,当初我们干完那一票之后,说好了短时间内不要出手挖出来的东西,但是你却拿着其中一个物件去找了你以前的老师,全然不顾我们三人的劝说!”
徐生扬头道:“老四,别这样和你三哥说话!”
“我说错了吗?”徐道扭头看着徐生,“大哥,每次都这样,我一旦指出他的问题,严重的问题,你就会站出来当和事老。”徐道说完又看向徐财,“二哥,你就像墙头草一样,从来没有自己的主见,明明心里觉得我对,但是大哥只要点头,你就立即站在大哥那边说话,有意思吗?”
徐生皱眉,徐财抢先道:“老四,你别忘了,雇主手中能拿到证据,并不是老三导致的,而是那些王八蛋早就盯上我们了,他们手里可是有我们爆破挖掘湘西那几座古墓的视频资料,也就是说,在老三拿那物件去见他老师之前,我们就已经暴露了,你现在只是像个无头苍蝇一样慌张了,不想被人操控,所以急于找到一个罪魁祸首,好吧,我不管你要做什么,哪怕是你现在活活打死你三哥我也不管!”
徐道起身来,慢慢走过去:“我是最小的弟弟,理应受到三位哥哥的照顾吧?但事实呢?我还得照顾我上面的三哥,这些年我们弄来的那些个物件,我们三个该变卖的变卖,换钱的换钱,唯独他!”徐道指着徐有,“唯独他掖着藏着,每件东西都是他的宝贝不肯拿出来!全靠咱们三个人养着他,你们两人是应该呀,你们是哥哥,但我这个小的,最小的,他妈的凭什么要养着他!”
徐有起身来刚要说点什么,徐生一脚踹在跟前的茶几上面,指着对面的小凳子:“坐下!你刚才说话带什么‘他妈的’?咱们是兄弟,他的妈也是你的妈!”
徐道愣住了,迟疑了一下,深吸一口气,还是一屁股坐下,然后低声道:“对不起。”
徐生指着徐道:“你说什么都无所谓,你骂谁我也不管,但不能骂自家兄弟,骂自家兄弟就和骂自己一样,明白吗?咱们徐家自古以来,虽然不是什么达官贵人,但也算是书香门第!”
此时,徐有在旁边冷冷道:“是呀,书香门第,到咱们这一代,咱们四个全变成了贼。”
这句话同时得罪了其他三人,徐财忍了忍把话题岔开:“老四,你三哥就这么个性格,性格决定了他会做什么事情,再说了,他能花得了几个钱?无非就是买点书,看点报,吃吃喝喝,其他的事情他完全不感兴趣,如果你真的不愿意,以后你那份钱,我出。”
徐道立即开口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哪个意思!?”徐财吼道,“不就是因为一点小钱吗?你至于那么抠门吗?我都算抠门了,都没有像你想的那么多,以后不要再说这些事情了,这次的事情搞定之后,我们得把有我们证据的那批人挖出来,把证据拿回来,但是这次,我建议不要讲原则了。”
徐道立即举手:“我也同意!”
徐财所说的原则,就是最早徐生和徐有两人提出的“不管做什么,都不能伤人性命”的原则,他们一直遵循这个原则多年,因为他们很清楚,抢归抢、盗归盗,要是伤人杀人,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要是被抓住,只有吃枪子的份儿。
徐生看着徐有,半天也点头道:“和抓住我们把柄的人,不需要讲原则,老三,你说呢?”
徐有不说话,只是举起书继续看着。
第十六章:跟踪
铸玉会新时代的开启,也预示着合玉门装满罪恶的盒子正慢慢开启,其中的魑魅魍魉张牙舞爪地爬了出来,准备大闹一番。
合玉门门主盛丰坐在自己的房间内,翻阅着今年北京春拍会的玉器图册,脸上带着诡异莫测的笑容,他知道自己的大儿子盛钰堂正在做着万全的准备,说不定在预定时间之前就会出现,而自己的小儿子盛子邰则在哈尔滨安静地等着,等着刑术他们的最终答复,同时也期待着徐氏兄弟展开计划的第一步,只要第一步计划成功,哪怕是只成功一半,后续的事情就好办了。
而刑术这边,他并没有立即去找贺晨雪,而是隔了两天后,才去了第一次见贺晨雪时她所住的那个屋子。
敲开门之后,刑术见贺晨雪穿着一身睡衣站在那,一副睡眼朦胧的样子,见着他也很冷淡,打开门之后转身就走,直接回到卧室。
刑术有些尴尬地站在门口,不知道该说什么。
贺晨雪在卧室内说:“进来吧,记得换鞋,我换衣服。”
刑术换鞋的同时问:“这几天没睡好?”
“我在找资料研究甲厝殿,可惜,根本找不到有用的资料。”贺晨雪关着门在里面回答。
刑术四下看着:“那是肯定的,我都完全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但是,这次我们不得不去,对了,凡孟有没有告诉过你什么?”
刑术想知道凡孟有没有告诉过关于她姐姐贺月佳的事情,但屋内的贺晨雪没有马上回答,在里面换好了衣服,换上了一身比较轻便休闲的服装之后走了出来才回答:“没有,关于甲厝殿的事情他也没有透露,只是让我们去长沙之后,找一个叫万荣的人。”
“万荣?”刑术皱眉,“是不是长沙的那个收藏家?”
贺晨雪倒着咖啡:“你认识?”
刑术点头:“认识,美籍华人,多年前才回来,以前是生意人,回来之后与各地的湖南商会关系密切,痴迷玉器,号称手上有中国各个朝代的玉器制品,但谁也没有证实过,他的消息还很灵通,各个层面的消息他都收,而且还真出钱买,也不知道为什么,所以这个收藏家,不仅收藏玉器,也收藏各地的消息,我曾经用一块隋朝的玉器在他那换过一个准确的消息。”
贺晨雪端着咖啡递给刑术,刑术拿过咖啡道:“这几天你憔悴了不少,没事吧?”
贺晨雪微微摇头:“没事,都过去了。”
“你姐姐的事情,凡孟有没有告诉你?”刑术直言问,他迫切想知道。
贺晨雪摇头:“没有,他每次都是说,太晚了,下次再说吧,即便是在大清早也这样说。”
刑术听完她这句话明显愣了下,贺晨雪意识到了什么,立即解释道:“我和他没什么,我说大清早并不是说我和他一起起床,而是那几天我一直住在他家,分开住的。”
刑术点头,低头看着咖啡杯:“有茶吗?我喜欢喝茶。”
“慢慢适应吧,人总得适应,咖啡和茶都得喝,不是吗?”贺晨雪笑了笑,转身去收拾自己的包,同时问,“我们也该做准备了,你这次也准备带上阎王他们吗?”
刑术道:“阎王我必须带上,这是必要的人选,原本准备带阎王、你、凡孟,但是凡孟已经回长沙了,也许是急着去见你姐姐吧,所以,除了我、你和阎王之外,我还得找两个人。”
贺晨雪点头:“白仲政算一个?还有谁?你总不会找田炼峰同行吧?”
刑术摇头:“白仲政也不去,带着他麻烦,炼峰得帮我看铺子。”
贺晨雪微微皱眉:“那还有什么人选?”
“我今天来找你,就是带你一起去认识认识,稍微有点远,在长春,我定了两张高铁票。上午去,晚上回。”刑术看着贺晨雪的包,“记得带身份证。”
贺晨雪点头:“随身携带,走吧。”
贺晨雪俯身换鞋的时候,刑术看着她的背影,就那么看着,忽然间问:“晨雪,你还喜欢凡孟吗?”
贺晨雪慢慢起身,侧过头来:“我不是小时候了,我不会再学姐姐了,不会再像从前一样,她喜欢什么,我就喜欢什么,走吧。”
从哈尔滨坐高铁到长春也不到一个小时,不像从前,大家都不会选择坐火车,而是坐走高速的旅游大巴。在长春西站下车之后,两人坐出租车一路开到长春影视城门外,随后刑术打了个电话,在那等待着,等了许久,从影视城中跑出一个满脸络腮胡子,戴着圆边奔尼帽和墨镜的男子,男子手中还拿着一个带长镜头的相机,见着刑术之后上前就抱住他。
“你小子终于想起我来了!上次在四川一别,已经多少年了?”男子咧嘴笑着,扭头看着贺晨雪,“这位是?”
“这是……”刑术正要介绍的时候,贺晨雪上前道,“我是他未婚妻,我叫贺晨雪。”
“未婚妻!?”男子很惊讶,看着刑术,随后道,“你小子可以呀,从哪儿骗来的仙女?”
刑术看了一眼贺晨雪,觉得不好意思,但也没有反驳,向贺晨雪介绍道:“这是谭通,绰号炮王,他的身份多,混在影视圈子里面,做道具师、烟火师,呃……现在看这模样,像是做摄影师了。”
“别胡说,我现在就是兼职当当剧照,这段时间不是没戏拍吗?就在影视城里面替人拍拍照片,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谭通说完看着影视城门口,“你们要不要进去玩玩?我打声招呼去。”
刑术摇头:“不用了,我找你来商量点事,正经事。”
谭通看着四周:“外面也没什么清静地方,还是进去吧,去我朋友的服装间呆一会儿,他们的戏还没开机呢,还在准备服装什么的,演员也没有来试妆,挺清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