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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节

第四十一章生与死
刑术所说的“心理陷阱”其实和他们之前在天地府,绝世楼地下坐窟中遭遇到的那些机关大同小异。铸铁仙是一个很懂得人心的家伙,他每次设置的机关,其实上针对的都是人的心理阴暗面,这次也不例外。
上面的示意图虽然说清楚了,机关的种类和作用,但总的来说,太多详细的事情没有说明了。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这个机关怎么才算是彻底启动?千年前设计出来的东西,不可能做到有感应装置吧?所以,这两个骷髅头从冒出水面之后,到机关彻底启动,肯定是有时间限制的。
刑术凑近船头的那个骷髅头,用手电仔细照着,寻找着。
谭通探头问:“刑术,你在找什么?”
刑术没回答,白仲政在一旁道:“他应该是在找机关的计时方式,这是很大的问题,没有计时装置,你根本不知道其中的毒箭什么时候才会发射出来。”
许久,刑术叹了口气:“没有发现任何计时装置。”
谭通脸色变了,看向其他人,白仲政和阎刚对视了一眼,都没有说话,这对船上四个人来说太恐怖,也太煎熬了,谁也不知道毒箭什么时候会射出来,也许下一秒?也许一分钟后?也许十分钟?也许半小时?
谁知道呢。
众人都明白,这种心理陷阱机关可怕之处就是在这里,让你随时都绷紧神经,随时都做好去死的准备,又随时思考着——为什么我要死?为什么死的不是其他人?
在这种环境下,几乎所有人都会想到自保,几乎所有人都会下意识朝着其他人身旁躲去,但是那没有,必须有个人中一箭,哪怕是把背包放在前面去中一箭。
终于,谭通开口了:“我坐……去吧!我来!”
谭通满脸是汗,还勉强朝着众人挤出个笑容:“总得选出一个人吧?船上四个人,就数我最没什么用处,万一我出了事,你们还可以想办法救我,但你们三个人要是谁出了事,就会拖累整队人,这样,我前后各背一个背包,塞满东西,一个人去挡着,总比两个人挡着吧?这样就不担心到底是哪个骷髅头会射出毒箭了,前后都有抵挡的东西!”
谭通说完就去抓身旁白仲政的背包,白仲政一把按住他的手,微微摇头,就在此时,船尾和船头又开始冒出水泡,随后从水下冒出两个类似弩弓模样的机械,在机械之上,还有一支长达50厘米左右的利箭!
刑术和阎刚看着船头方向,谭通和白仲政看着船尾方向,都发现了那怪异弩弓下面带着的一些齿轮状的东西,那些东西慢慢翻转着,拉紧了上面银白色的弓弦,随后发出了“咔嚓”一声响。
“咔嚓”声发出之后,四人浑身都抖动了下,好半天才慢慢将憋住的那口气慢慢吐出来。
白仲政朝着谭通微微点头道:“看见了吧?别逞英雄,就这两支强弩的力道,你再俩背包都没有,一样可以贯穿你!”
满脸是汗的刑术道:“先前只是第一步,现在是第二步,到了这一步,咱们依然不知道弩弓中的毒箭什么时候才会射出来。”
阎刚点头:“我明白了,这种机关设置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咱们内讧,因为人人都不想死,都怕死,开始就给我们施压心理压力,让咱们害怕,从心底恐惧,而且还不知道毒箭到底什么时候会射出来,正常来说,若不是咱们四个,换做其他人,肯定已经用某种方式挑选牺牲者了……”
但是牺牲者并不是笨蛋,正常人都会想出谭通一样的办法,双面背上背包试图抵挡那种毒箭,接下来的第二步就是让人看到那巨大的弩弓还有弩弓上的长箭,这样一来,先前选出来的牺牲者必然会退缩,因为先前他同意去“牺牲”,完全是建立在他相信背包可以抵御毒箭这个基础之上。
当他看到真正的弩弓和毒箭之后,就会萌生退缩的念头,这是百分之百的,随后队伍中就会产生内讧,也许大家会强迫牺牲者继续,亦或者牺牲者在巨大的恐惧压力之下,先行对其他人下狠手,将自己的存活率提高。
这种设定,无论是在千年前,还是现在,一样管用。
“我有个办法。”刑术左右看了一眼,“现在,你们都按照我所说的做,小白,你趴在船尾的左侧,阎刚,你趴在船头的左侧,你们俩刚好可以岔开。”
白仲政和阎刚不明所以,但基于对刑术的信任,立即照做。
随后,刑术又道:“炮王,你趴在中间,挤在他们两人之间,趴下,千万别动。”
谭通也立即照做,刚趴下去,却发现刑术直接坐在了他的背上,也就是坐在了船的中心位置,还将所有的背包都挂在了身上。
白仲政、阎刚也发现刑术想做什么了,立即翻身就要起来,刑术厉声道:“都给我趴下!”
两人一愣,维持着那动作,被刑术坐在身下的谭通火了:“你他妈逞什么英雄!?给我起来,说好了我来的!”
“炮王,先前弩弓冒出来的时候,你已经怕了,就算真的让你顶上去,关键时刻,你也许还是会躲开,不是我不信任你,这是人之常情,没什么大不了的。”刑术坐在那看着正对着的弩弓,“再说了,我是雇主,如果不是我,你们都不会来这个鬼地方,所以,我有责任保护你们,让你们平安离开!”
刑术说完,白仲政和阎刚先前想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阎刚也沉默不语,他知道刑术说的是实话,他的确是怕了,其实在弩弓出来之前,他还是有信心的,但看到那弩箭之后,他真的怕了,他想到自己还没结婚等等一系列的事情,越想越怕,甚至也冒出了“凭什么让我去顶着?”这类的念头。
许久,白仲政终于开口问:“刑术,你……有没有什么事情要交代的?”
刑术摇头:“没有,我的保险柜里面有遗书。”
“啊?”阎刚很诧异,“你来之前留了遗书?”
刑术再次摇头:“这是习惯,每个逐货师大多都会这么做,从我第一次独自出远门开始,我师父就让我写遗书,如果这次平安回来,那就把这封遗书收起来,下次出门之前,再重新写,毕竟每过一段时间,一个人的积累和得失又会变得不一样,因为谁也不知道自己离开之后会遭遇什么,会发生什么,很多事情不是自己能够掌控的,哪怕是再聪明,再谨慎的人,也架不住所谓的‘天意’,对吧?”
刑术说完,笑了,笑容刚浮现在脸上,就听到机括发出的声音,紧接着,船尾的那个骷髅头后方的弩弓上的弩箭被发射了出来,直接命中了刑术跟前的背包……
趴在刑术身下的谭通愣住了,他半天都不敢扭头去看,而阎刚则是立即扭头看去,白仲政也同时扭头,看到的却是坐在那的刑术低头看着没入背包之中的那支弩箭——弩箭穿透了他跟前的两个厚厚的背包。
“刑术!”白仲政终于喊出声来,刚要起身,却被刑术喝止。
“别动!机关还没有撤下去!”刑术微微抬头看着白仲政,“你们千万别动,等着,一定要等到机关撤走,要是机关不撤走,我们再想其他的办法,如果我死了,我的尸体你们还可以留着用,明白了吧?记住我的话!”
阎刚侧头就那么看着,攥紧了拳头,他知道那弩箭的箭头肯定是刺进了刑术的身体内,否则刑术不可能说“如果我死了”之类的话。
过了一会儿,骷髅头和弩弓慢慢落进了水下,阎刚和白仲政立即翻身起来,船头的阎刚一翻手用登山镐重新抠死船只,白仲政则到了刑术跟前:“炮王,你先别动,我看看刑术怎么样了!”
白仲政取背包的时候,发现不容易取下去,再仔细看着刑术的脸,他的脸色此时发红,而且红得厉害,嘴唇也变成了紫色,明显是中毒了。
“刑术,刺得深吗?”白仲政抓住背包,“如果深,我就不能把背包取下来,如果浅,我就慢慢拔出来。”
刑术低着头,眼前已经有些模糊,但还在强撑着:“不……深吧?我感觉不深,最多只是箭头刺进去了,但我肯定是中毒了。”
白仲政看了一眼前方的阎刚,阎刚点点头,白仲政抓着背包道:“那我就慢慢拔出来了,你忍着点。”
刑术微微点头,白仲政又道:“炮王,你千万别动。”
“知道!”谭通在刑术身下咬牙道,“放心,死都不动!”
白仲政慢慢取下背包之后,最后扒下来那一刻,刑术咬牙哼了一声,等取下来吼,白仲政才看到刑术的胸口中间偏右的位置有个血洞,看样子不深,但可怕的是流出来的全是黑血,这已经足以证明箭头是真的有毒。
随后,白仲政将刑术搀扶起来,谭通小心翼翼搀扶着他,白仲政立即与阎刚一起,朝着前面划去。
就在此时,谭通却道:“喂,我们是不是应该掉头回去?”
“为什么?”白仲政没反应过来,不过倒是和阎刚一起停手。
谭通道:“我们去的是玉窟,应该去药窟,去了药窟,说不定能找到解毒的东西!”
白仲政看着阎刚道:“炮王说得有道理!”
阎刚点头:“那我们松开,顺流而下回去吧。”
三人商议妥当,而刑术此时已经几乎失去了意识,脖子一歪靠在了谭通的身上。
就在三人将登山镐松开,准备让船顺流而下回去的时候,却看到来时方向有灯光闪烁,他们立即停下,在那等待着,过了一会儿,便看到萨木川、徐有的船划了过来。
船尾的白仲政立即问道:“萨木川,出什么事了?你们怎么走这边了?”
萨木川只是微微摇头,一脸的怒气,反倒是坐在船尾的徐有歪头道:“还用说?出了点状况,我们被凡孟耍了。”
白仲政三人一愣,谭通立即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萨木川将之前的事情说了一遍,说完后,徐有补充道:“一个小时过去了,那栅栏都没有打开,足以说明凡孟是不愿意打开栅栏了,但最重要的是……刑术怎么了?”
徐有此时才看到靠在谭通身上的刑术已经奄奄一息。
白仲政大致简单说了下,徐有则是笑了。
他笑的同时,萨木川和白仲政交换了位置,跳到这艘船上来,查看着刑术的伤势,做简单的处理,而谭通则怒骂道:“你笑你妈个毛啊!”
徐有依然笑:“我是在笑,刑术这是运气好,他肯定是死不了的,只要穿过地下河,到了前面的药窟,他就有救了。”
徐有说完,众人一愣,萨木川猛地回头看着他,坐在徐有前方的肯特也扭头看着他。
白仲政立即问:“你糊涂了吧?我们这条路去的是玉窟,不是药窟!你们先前走的才是药窟!”
徐有收起笑容:“这三个洞哪个是药窟,哪个是玉窟,哪个是银窟,那都是凡孟的一面之词!”
徐有话说完,在场人都愣住了,都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唯一知道三个洞窟是什么的凡孟,故意反着说,把玉窟说成药窟,把药窟说成玉窟,只有中间的银窟没变。
白仲政咬牙道:“这个杂种,难怪当时他突然产生了那么大的变化,口口声声说要救贺月佳,他要走药窟,让我们来玉窟拿线索,实际上他是骗了我们,他的目的地是去玉窟拿线索,让我们走药窟,而且三个洞窟是单独的,虽然都有离开的出口,可方向都不一样,加上玉窟那里他知道有栅栏机关,他在里面只要不开启,我们也没有办法追进去!”
白仲政说完,谭通又道:“没那么简单,他既然知道真正玉窟的那个栅栏机关,说不定也知道这边的开关,他不仅是想设计自己去拿线索,更设计要害死我们。”
“不是害死我们。”阎刚看着刑术道,“是害死刑术。”
萨木川微微点头,徐有笑道:“脑子终于开窍了?他很清楚刑术的为人,也知道面对这种选择的机关,刑术百分之百会自愿牺牲,只要刑术一死,他最大的敌人就消失了一个,这个杂碎根本就不笨,之前一路上的种种,都是他故意露出来的破绽,就是让我们以为他只是个狂躁,想达到目的,却不动脑子的白痴。”
阎刚此时却是冷笑了一声:“不过这样也好,如果这边是药窟,刑术也应该活下来,这样一来,下次再遇到凡孟,不需要任何犹豫,直接宰了他就行了!”
萨木川、谭通和白仲政都使劲点了点头,肯特看着众人点头,也立即跟着点了下头。
徐有指着前方道:“走吧,救人要紧!先救下刑术,其他的事情之后再说,而且,我们手中还有一个最大的筹码……”
说到这,徐有将手按在了肯特的肩头,肯特一愣,不明所以地回头看着徐有。
而徐有则是露出个诡异地微笑朝着前方的众人。
而在真正的玉窟那头,凡孟和元震八正处于争吵之中,而远处的贺月佳和贺晨雪听到他们的争吵,心已经完全凉了,因为她们从两人争吵的对话中已经听出来,他们所处的洞穴是玉窟,根本不是什么可以救下贺月佳的药窟。
元震八一把将凡孟推到洞壁上,拿着手中断了半截的拉杆,举起来道:“凡孟,你太卑鄙了!你一开始就算好了,你一开始就知道栅栏那个机关,所以,你上岸之后,第一时间找到了可以打开栅栏的这个拉杆,然后直接掰断了!你的目的就是不想让其他人再过来!”
凡孟靠着洞壁,带着浅浅的笑容看着元震八,一副无赖的表情。
元震八指着洞穴深处:“而且,这里不是什么药窟,根本就是玉窟,就是刑仁举留下线索的地方!你他妈的为了利益,连你老婆的命都不要了!”
不远处,贺晨雪抱着姐姐贺月佳,怒视着远处的凡孟,而凡孟只是抬眼看了看她,立即将目光移开,打了个哈欠道:“那又怎样?你想杀了我?那你来吧,你杀了我,谁带你出去?嗯?只有我知道真正的路在什么地方!而且,我和我老婆的事,是我的家事,和你没半点关系!你看没看见,我的小姨子,正在恨着我呢,那又怎样呢?”
元震八提着那断掉的拉杆:“凡孟,你是我见过的人当中,最卑鄙最无耻最没有下线的杂碎!”
凡孟则笑道:“你那话前后矛盾,开始还说我是你见过的人当中,然后又说我不是人,是杂碎了,你说话条理不清,再重新组织下语言吧,我可以等你,没关系,如果你不想让我等,你可以让开,我要进去办正事了,明白了吗?”
元震八站在那,怒视着凡孟,最终还是往旁边挪了一步,让凡孟整理了下衣服大摇大摆走过。
凡孟走过贺氏姐妹身边的时候,连正眼都没去看,只是抓起背包,拿着手电朝着洞穴深处走去。
元震八慢慢走到贺氏姐妹身边,看着贺晨雪沉声问:“后悔吗?”
贺晨雪没有任何表示,只是低着头,贺月佳则是眼含泪水,紧咬着嘴唇,被咬破的嘴唇鲜血直流。
第四十二章双足圆鼎
一个形同药罐内部的洞穴,洞壁上那些密密麻麻排列着的窟窿中,都摆着药罐、药坛和药瓶,洞穴顶端往下则垂着一根铁链,铁链连接着下方一个圆鼎的盖子顶端,而那圆鼎竟然是双足的。
白仲政站在圆鼎前方,扭头对萨木川说:“萨木川,你是苗人,就你懂这里的东西,你赶紧找可以救刑术的药,肯特帮你,我、阎王和炮王抓紧时间找出口,出去之后,我们得先一步赶回去,或者是勘查下路线,看看能不能在半路上堵住凡孟那个杂碎!”
萨木川点头,看了一眼萨丰,立即开始着手寻找,因为他不仅要寻找解毒剂,还想试图找到可以让萨丰恢复成常人的药来。
肯特看出萨木川的心思,在旁低声道:“你也应该知道,‘隔世’也许是一种细菌,或者某种毒素,就是这种毒素支撑你表弟活到现在,虽然只是名义上的活着,一旦毒素被清除,我想,他会马上死掉的。”
萨木川扭头瞪着肯特道:“闭嘴!”
白仲政没有安排徐有,徐有反倒是落个清闲,背着手在药窟中走来走去,最后注意力集中在了那个圆鼎之上:“这个圆鼎是双足的,很罕见。”
“我知道。”在一旁搜索着机关的白仲政答道,“一般来说鼎不是四足就是三足,先不说缘由,因为双足根本无法立起来,这个圆鼎倒是奇怪,竟然立起来了。”
徐有蹲下来,看着鼎足道:“这个鼎是石鼎,不是青铜、铜或者铁制的,应该是挖掘这个洞穴的时候,用洞中的一块巨石雕刻出来的,双足只是其平衡支撑作用,是那根铁链一直拽着这个鼎,这才使得鼎足千年不断。”
谭通在一旁观察着,许久才道:“这么说,这个鼎里面实际上是实心的?并不是空的?这个鼎盖和鼎身是连接在一起的?”
徐有道:“从表面上看是这样,不过我现在最感兴趣的是这个圆鼎表面上雕刻的这些像是蝌蚪一样的文字,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古苗文。”
白仲政皱眉走过来:“什么叫古苗文?”
不远处,爬在洞壁之上,挨个寻找的萨木川回头来解释道:“其实现在所称的苗文,是建国之后,确切地说应该是1956年后,国家科学院和民族学院的学者一起帮助苗族重新制定的,但因为苗族人并不集中,加上多年来的方言等关系,这种文字基本上现在已经弃用了。在那之前,在清末和民国初年,曾经有人帮助苗人创造过文字,但都没有正式使用。有据可查的古苗文,是指苗民起义前,也就是乾隆年间时期的苗族文字,我祖上说其实有书籍记载,但都在起义失败后,在鞑子皇帝的旨意下,全部都毁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