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气无力地捡了一块泥巴去甩它,说你丫的费这么话干嘛,我重点是问你咋这么厉害的?刚才那金光一闪,如同天国的招数,是不是你弄出来了?
这肥母鸡有些忧郁了,装独孤求败状,仰首向天,说这世上,谁没有个保命的招数?
得,这家伙真够能装逼的……
算了,不肯说就不说了吧。
我努力地扭动头颅,四处张望,才发现我们身处于一个巨大的地缝或者地下峡谷之中,一条白练从天而降,辉映成彩,悬崖两侧奇峰嶙峋,争相崛起,峰峦叠嶂,劈地摩天,崖奇石峭,磅礴神奇,高达几百米;谷内入目处郁郁葱葱,层峦叠嶂,绿树挺拔,溪水纵横,步步有景,举目成趣,正是一番佳景美色,好似世外桃源。
那太阳光冷淡,如同隔了一层薄膜,让人愉悦。
刚从那黑黢黢的溶洞子出来,又看着这让人赏心悦目的美景,望着远处的一线天,即使我们精疲力竭,浑身没一块好肉,此刻也不得不长舒一口气,感觉疼痛也减轻了几分。
只是我有些奇怪,我生于晋平,虽十六岁离家,但是也对家乡多少有些了解。然而却从来没有听说过在这青山界中,有这么一个峡谷,特别是这宽约十米、高四十米的瀑布,更是闻所未闻。虽说青山界是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辖域又广,但其实这些年偷砍偷伐木头的人也多,外面抓得严,所以越发地往山里面走,这瀑布声音大,而且还有河流,怎么就没有一点儿传闻出来?
这真的是有些奇怪了。
我听到草丛中有动静声,身子立刻绷紧起来,扬眉看去,只见不远处的小径出现了两个人,竟然是胡文飞和向导老金,两个人脸上也全是青肿,不过却比我们好一些,走路的脚步也健壮有力了几分。
老胡走到我们面前,挨个地给我们检查伤势,除了我、杂毛小道和贾微受的伤比较严重一些外,其他人都是脱力以及寒冷所致。他们在那边的空地上生了一堆火,正在烤衣服呢,然后能走动的便自行过去,不能走动的,便由人搀扶着,转移到了几十米外的空地上去。
来到了火堆旁边,除了贾微外,所有的人都脱得只剩底裤,光溜溜,然后把衣服架在火堆旁烤。
非常时期,讲究不得。
有了火焰的温暖,僵住的思维开始活跃起来,大家纷纷交流起在洞中分别之后的情况。杨操一脸的懊恼,他和贾微在那石殿中拍摄了许多很有价值的照片,可惜后来一番搏斗,不知道是丢在了大殿中,还是沉落在了水潭底,没有了踪影;倒是之前在魔眼“封神榜”处弄了些壁画拓片,因为收于囊中,又用塑料布包裹,所以才得以幸免。
谈到死去的人,大家心情都一阵低落。
当时信心满满,觉得准备得如此充分,必定会轻而易举,连我都有那种所谓矮骡子不过尔尔、小菜一碟的心态。然而现实却狠狠地甩了我们一耳光,矮骡子在我们面前,确实是已经不堪一击了,但是当我们贸然进洞的那一刻起,我们的败局就已经注定了。
因为我们的对手并不是矮骡子,而是神秘的大自然。
我们不敬畏它,所以它便让我们深深领教。
毫不留情。
除了我之外,吴刚、马海波和老金身上的印记都已经确认消除了,而宗教局也得到了关于这个溶洞的第一手资料。然而,这所有的一切,我们付出的,是十多条无辜生命消逝的代价。
值得么?值得么?
我不断地问自己,却没有答案。而且,我们并没有脱困,胡文飞告诉我们,这峡谷中似乎有一个大型的磁场,我们的手机以及无线对讲机,通通都没有效果。而怎么出去?在刚才的时候,他已经稍微地探查了一下,暂时没有找到出路。
此处密林丛生,十分难行。
如果这是一个四处绝壁的山谷,再加上信号不通的话,说不定我们就需要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了。然而,这山谷里真的没有危险么?
听到情况的我有些哭笑不得:武侠小说里,主人公掉落山崖后找到绝世秘籍,练就了盖世神功的桥段,难道要在我们的身上重演了么?多么狗血的一幕,让我觉得生活往往比虚构的小说,还要戏剧。
这山谷里海拔低,气候与山外并不相同,烤了一会儿火,我才发现这里的温度要比外面至少要高四五度,寒暑不浸,是个难得的温暖之地。老胡他们先到了这里,路没怎么探,倒是采了些野生瓜果、桑椹之类的吃食,用大片的绿叶子包裹着,放在了火堆边缘,供我们取食。
我们饥肠辘辘,自然不会客气,纷纷取食,感觉这些野物,从来没有如那一刻般鲜美,虎皮猫大人也飞下来,跟我们抢那绿叶包裹的红色、黑色桑椹,吃的一嘴的红浆汁。
其实探路,最适合的莫过于虎皮猫大人,吃完东西,我们烤着火,祈求大人飞到峡谷外面,去帮我们吹哨子叫人。然而这扁毛畜牲不知是真是假,吃完东西之后便躺在地上,耍赖说累了,怎么挠痒痒都不肯动,过了一会儿,眼皮翻白,竟然如同一只死去的肥母鸡,睡了过去。
我正想去推醒它,杂毛小道拦住了我,摇摇头,说别打扰大人了,它是真的累了——你不知道它为了救我们,可是拼了老命,以区区凡躯请来了不死鹍鸡灵体,这才在陡然间强势灭了那鮨鱼,解救了大家。不然,我们此刻的下场,说不定已经葬身鱼腹了……
我勒个去,不死鹍鸡是啥子?这可是跟麒麟一般,同属于传说中的瑞兽,世间难见的角色。
我看着这毫无顾忌地躺在火堆旁酣睡的肥鸟儿,它在我心目中的形象,不由得高大了几分。
此鸟跟凡间那在枝头叽叽喳喳叫唤的鸟儿,确实是云泥之别。
既已脱得险地,即使是身处于这深陷地下的大峡谷中,在冷淡的太阳光照射下,我们的心情也好了许多。有肥鸟儿、食蚁兽小黑以及我的金蚕蛊在,脱险只是迟早之事,所以我们并不担心,烤着火,看着架在旁边的衣服散发出腾腾的热气,我们开始聊起了这次行动的得失。对于这山洞,大家回想都是一阵恐惧:它不是一个简单的山体裂缝隧道,而是一个仿佛生命的存在。
我们生活在这地球的表面之上,自以为如上帝一般,上天入地,无所不晓,然而,却总是不知道自己有多么无知。
大自然,实在是太让人敬畏了。
过了差不多四十分钟,架在木棒上面的衣服差不多烤干了,而我们的气力也恢复了一些,准备起身,趁天还未黑,在这峡谷两端探索一番,争取能够找到出路。然而在一旁的罗福安脸色一变,突然“啪”的一下,坐在了地上去。我们纷纷围过去,拍着这胖子一身的白肉,说咋了?
罗福安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环顾四周,想说话,但是却仿佛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嘴巴,怎么也说不出来。过了几秒钟,我们看到仅穿着一条内裤的他神情古怪,仿佛发生了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紧紧捂住了嘴巴,然而皮肤底下,却是一阵蠕动翻滚。
“啊……”
他终于忍不住了,张开嘴巴,吐出一大口黑血来。
让人不寒而栗的是,这黑血之中,密密麻麻地全部都是肉眼难见的小虫仔子。
第二章 天崩地裂,断垣残骸
罗福安跪倒在地,然后朝着前面的草地上大口大口地吐血,这血粘稠如墨,上面有许多蜉蝣一般细小的东西在不断地跳动,眯着眼睛看,都是些微若尘埃的小鱼,和我们之前在魔眼洞穴下来时在那水洼子里见到的小鱼,一般模样,只是小了数十倍而已。
我想起罗福安嚼食那小鱼时一嘴血的诡异模样,想起他曾说这东西是他吃过的最鲜美好吃的东西,想起他突然饿死鬼一样祈求我给他再找几条来吃的渴望神情……
没有人想到,那些小鱼腹中竟然有着无数鱼卵,而这些鱼卵竟然能够迅速孵化,以罗福安的身体为营养皿,开始迅速繁殖起来。我们看着地上这一滩血浆之中成千上万跳动的小东西,心中不禁生寒,也后怕得很。
此刻的罗福安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跪倒在地,竟然把一双手都放进了嘴巴里面,试图将腹中的小鱼给全部吐出来,然而血浆吐完了,还有苦胆水;苦胆水吐完了,还有内脏……
当罗福安把好几块模糊的肉块吐出来的时候,我知道,他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神仙也救不了他了。
马海波在罗福安吐血的一开始,就神情激动地拉着我,大叫道:“陆左、陆左你救救老罗啊?用你的虫子救一下他,哥哥求你了?他家里还有丫丫,还有他老婆呢……”我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把他往旁边拉开一些,免得溅上了这些小鱼虫。我不知道刚开始若知晓厉害,让金蚕蛊去罗福安体内将那些鱼卵吃掉的话,会不会救得了老罗的性命?但是此刻,一定不得行了。
我们可以把握当下,拼搏未来,但是不能够改变过去。
当时我若把金蚕蛊放出来,或许能够提前发现,但是我若没有金蚕蛊一直在体内给我提供力量,或许我根本走不到这里。事物都是辩证的,我们……改变不了这悲剧。马海波见我无能为力,痛苦地跪在草地上,所有的悲伤全部都涌上了心头,眼泪鼻涕都一齐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