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
因为金蝎子护食,洞中这些耗子是一冬的嚼裹儿,谁动它能跟谁玩儿命。
大元帅心头一阵毛愣,见那个眉骨上有刀疤的小崽子正在身侧,便一把拽过来挡在前面。
那人随即被金蝎子的尾钩刺中,脸上、脖子上的皮肤立时融化脱落,嘴角吐出血沫子,眼珠子暴凸,倒在地上乱滚。
大元帅心寒股栗,转过身刚要跑,腿上已被金蝎子蜇了一下,一个趔趄栽倒在地。
他扔了盒子炮,双手抱住小腿,脸上冒出一股黑气。
其余金匪吓得屁滚尿流,顾不上大元帅死活,争先恐后往外逃,无奈洞口狭窄,你拥我挤谁也出不去。
危急关头,血蘑菇夺下一个金匪手中的铁锹,与金蝎子斗在一处。
金蝎子在壁上爬得飞快,如同道道金光划过石壁。
血蘑菇也豁出去了,锹锹用尽全力,砸得石壁铛铛作响,直冒火星,却打不中金蝎子,转眼落了下风。
千钧一发之际,血蘑菇一手伸进衣袋,猛然撒出一把炉灰。
金蝎子最怕这东西,当时就蒙了,趴在地上不敢向前。
血蘑菇瞅准机会,手中铁锹一撩,把金蝎子挑翻在地。
再看那金蝎子如同丢了魂,琵琶背触地,一双巨螯和三对蝎足抖个不住,方才的凶悍荡然无存。
血蘑菇手起锹落,把肚腹朝天的金蝎子剁了个稀烂。
一众金匪看得目瞪口呆,还以为血蘑菇会什么道法。
血蘑菇绝处逢生,想起小饭馆里的老两口死于非命,还有自己的种种遭遇,心里头说不出地憋屈,再也抑制不住怒火,将仅有的一只眼放出凶光,迈步走到大元帅身前。
大元帅四仰八叉躺在湿漉漉的坑底,脸上皮肤溃烂不堪,眼珠子暴凸,口中哼哼唧唧。
血蘑菇二话不说,狠狠抡起手中铁锹,一下子拍扁了大元帅的脑袋。
其余的金匪见大元帅命丧当场,一个个面面相觑,一声也不敢吭。
血蘑菇趁机对众人说道:“实不相瞒,在下挑号血蘑菇,孤山岭上插香挂柱多年,大当家的迟黑子是我干爹,专干杀富济贫的勾当,道儿上都说我横推立压奸杀民女、扒灰倒灶出卖大当家的,那是我遭了陷害,迟早要讨回公道。
如今我在江北另立山头,谁愿意跟我在一口锅里搅马勺,我绝不亏待兄弟,拿了疙瘩大伙儿平分!”这些个金匪本就是乌合之众,向来有奶便是娘,既无情又无义,认钱不认人,此时没了首领,谁也不知道应当如何是好,听血蘑菇这么一说,心眼儿全活了。
血蘑菇带他们在洞中挖尽了金疙瘩,又按人头平分,一人也不多,一人也不少,自己绝不多拿。
如此一来,众金匪都是死心塌地跟随他了,跪倒在地口称“大元帅”。
血蘑菇就这么当上了金匪的首领,报号“金蝎子”,从此世间再无“血蘑菇”!
第七章 血蘑菇封神
1
血蘑菇当上了金匪的大元帅,挑号“金蝎子”。
当土匪的必须有匪号,没有字号不发家,如果没有匪号,连个小小蟊贼也看不起你。
再者说来,土匪打家劫舍,顶个匪号是为了隐姓埋名,免得祸及家人。
倒不是没有例外的,比如迟黑子、马殿臣那样的大匪首,官讳太响,取什么匪号也压不住,久而久之,真名实姓就成了匪号。
血蘑菇派得力的崽子下山,给自己置办了一套行头,头戴长毛貉壳帽子,身上穿一件对襟黑棉袄,新里新面新棉花,外披大氅,里侧秀一行金字“金光太保大元帅”,一巴掌宽的牛皮板带煞腰,暗扎一丈二尺长的蓝布护腰。
为什么这么长呢?解下来能当绳子使,里面还能藏金粒子。
腰挎两把加长二十四响的德国造盒子炮,枪柄拴着红绸子。
大腿系着软牛皮套裤,小腿扎着绑腿,掖一柄“腿刺子”防身,脚蹬一双飞虎靴,屁股后头还坠着一块狗皮子,坐哪儿都冻不着。
由于血蘑菇少了一个眼珠子,找人给自己装了个金琉璃,不明底细的见他目射金光,以为他身怀异术,无不心寒股栗。
血蘑菇换了匪号,手底下也有十几二十个崽子。
在当时来说,绺子里的大当家的,相当于买卖铺户的大掌柜。
家有千口主事一人,起局建绺又比做买卖不知难上多少倍。
胡子的规矩尤其多,讲究五清六律,“五清”中头一条就是“大当家要的清”,该要的要,不该要的不要,劫掠来的财物“分篇挑片儿”,论功行赏时一碗水端平了,谁也不兴吃独食,又常有进项,让手下人服气,觉得跟着大当家的有奔头儿,崽子们才能有心气儿,豁出命去甩开膀子干。
匪首还得有胆识,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大当家的窝窝囊囊,手下的崽子也直不起腰来,过不了多久,就得让别的绺子灭了。
既是金匪,当然要带头爬金眼子拿疙瘩,这一来要了血蘑菇的短,尽管他为匪多年,却只会砸窑绑票,失了金灯老母的密咒,调不来耗子兵,他也找不到金脉,只得另寻他法。
血蘑菇思来想去,记起之前为了过江,充为民夫去给大户人家抬棺材。
那口大棺材沉重异常,棺中必有陪葬的金饼,而且还少不了,否则不可能那么沉,主家也不至于干掉抬棺的民夫灭口。
当时带队的副官失职心虚,对抬棺的民夫逃走一事,一定会隐瞒不报,想见棺材仍埋在原处,挖出来够造上一阵子的。
按照常理,金匪并不下山猫冬,也不干扒坟盗墓的勾当,怎奈天寒地冻、坐吃山空,要钱没钱、要粮没粮。
血蘑菇为了坐稳头把交椅,决定挖个坟包子狠捞一票,尽快扩充实力。
要不然等到明年开了江,自己弹尽粮绝,万一马殿臣追杀过来,如何应付得了?他让几个精明能干的金匪,分头去那片坟地踩盘子打探虚实。
过了几天,派出去的探子回来禀报:坟茔地的主家并非旁人,竟是江北二道沟许大地主,开煤窑的那位。
许大地主那片坟茔地,相距许家大院不远。
当地人说这是一块风水宝地,背靠大山,藏风聚气,山梁上有五道山脊,有个俗名叫“五马奔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