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一个文明,为什么能够在这大陆深处发展这么久而不为外界所知?难道他们从来没有过走出去,探访外面世界的欲望?我能走进来,他们要出去,应该比我更容易才对。
尤其是,这样一个与世隔绝的古老文明,为什么这么在意杨瀚的事情?
他们对于杨瀚的事情,有种谜一般的兴趣,如果宋词说他知道杨瀚一天放几个屁,放的屁是臭还是响,声调是高还是低,他觉得这些人一样会听得津津有味儿。
现在,每天会向他打听杨瀚故事的人只剩下大宗伯黎大隐、左宗伯向君和右宗伯薛凉了,两位卜博士不知道忙什么去了,或许……是去盘问他的随从了。
不过,宋词并不担心,那些人到三山太晚,刚来就派给他到深山勘探了,他们说不出来什么。
宋词道听途说的,倒是知道杨瀚很多事情。不过,既然是道听途说,那就一定有夸张。可是看到三个白胡子老头儿特别感兴趣的脸,成了说书人的宋词感觉这些事情还是缺少足够的戏剧性。
于是,他接合自己游历四大洲,所听到的无数的英雄传奇进行了再加工,统统放在了杨瀚的身上。
宋词进到大殿之上,便有人给他拿来蒲团,抬来案几,再沏上好茶,就差再给一块醒木,叫他拍上一记,喊一句“书接上回”了。
宋词咳嗽一声,开始了今天的杨瀚传奇,这是一个叛贼洪林称帝,趁杨瀚国内空虚,挥军三十六万,兵临大雍城下。
杨瀚只率守城的三千骑兵,与贼决一死战,危急关头,忽然天降陨石雨,砸死叛军无数,杨瀚只率三千骑,趁机掩杀,大败敌军的故事。
第396章 花枝欲动春风寒
第396章 花枝欲动春风寒
宋词讲完了古,就被带下去了,连着讲了这么多天,宋词说书的水平急剧提高,结尾还不忘下个钩子,讲到出战瀛州的诸部兵马纷纷回援,元气大伤的徐家感到瀚王因此一战,威望陡生,已威胁到徐家的存在,徐家诸老蓄谋逼宫,至此,戛然而止。
宋词退出后,高大神圣的大殿上,就只剩下三位宗伯了。
大宗伯黎大隐坐在上首,一臂撑在自己的大腿上,犹自回味着天降陨石的神奇一幕。
太卜寺,是这个神奇的秦国中两大至高权力机构之一,一个是太卜寺,一个是三公院。
三公院负责一切行政管理、军事管理,而太卜寺则负责教化、礼仪和宗教,负责精神导向和控制。
这样的一个太卜院,本身就喜欢相信一些神神怪怪的东西,而且随着年龄增长、阅历丰富,亲自经历或亲眼见过一些不可思议之事后,他们对于玄学就会更加深信不疑。
大宗伯黎大隐就是这样,神棍都是明知自己在骗人而去骗人?并不全是,还有很多人,是因为他自己就笃信不疑。
黎大隐已经是太卜寺第二十三代大宗伯了,只有最虔诚的巫士,才能逐级晋升,最终入了上一任大宗伯的法眼。
黎大隐沉吟良久,缓缓地道:“如果这宋词所言属实,那么这个杨瀚就是天命所归之人。”
左宗伯向君道:“大宗伯,你相信此人,真是五百年前三山帝国的帝皇后裔?”
黎大隐瞟了他一眼,道:“你有怀疑?”
左宗伯道:“我们没人见过他是否真从祖地踏破虚空而来,我很担心,会不会是徐家有心篡夺权力,所以……炮制了这样一个人出来。”
右宗伯薛凉道:“向兄,徐家显然是与之为敌的。”
向君道:“那是后来,你方才也听那宋词说过了,初始时,就是徐家力捧,才奉他为王。我在想,会不会是此人不甘受人挟制,因此渐渐有了力量之后,才与徐家产生矛盾?徐家若只是玩火自焚,也不是不可能。”
大宗伯沉吟了一下,道:“我太卜寺当初是奉了顺圣天后之命,五百年来,我们一直在等那个人回来。”
向君道:“大宗伯,兹事体大,必须谨慎啊!当初,顺圣天后可是交代说,最多十年、二十年,太子就会来寻我们。可这一等……如今,五百年过去了,谁能确定,此人是否真是天圣后裔?
我大秦子民,繁衍生息,在这里已经重建了国度,繁华富庶,自给自足,与外界全无接触,百姓安乐,国泰民安。百姓们对我等卜巫,更是无比的尊崇敬重,我们的决策,不能给他们带来祸患啊!”
右宗伯薛凉皮笑肉不笑地道:“人心素来静极思动,你看三公院与六曲楼的举动,恐怕,我们想静,也静不下来了。如果坐以待毙,恐将来死无葬身之地,太卜寺更是灰飞烟灭,你我愧对列祖列宗。”
左宗伯向君淡淡地看了薛凉一眼,道:“那么,我们便大张旗鼓地去迎那个杨瀚入主大秦,再称天圣大帝?你可知三公院与六曲楼心意如何?又或者,这杨瀚今日能过河拆桥,毁了徐家,来日焉知不会拆了我太卜寺?”
右宗伯薛凉做恍然大悟状,抚掌道:“向兄这么说,我就明白了。大宗伯年事已高,来日承继大宗伯之位的,理所应当是你向兄,三公院虽然跋扈,现在也还不敢公然挑衅我太卜寺,但若迎了大帝回来,恐怕反对你向兄的权柄有损了,是吧?”
左宗伯向君勃然大怒,拍案道:“你胡说什么,我向君对太卜寺、对大宗伯向来忠心耿耿!所思所想,莫不是为我太卜寺之传承着想。薛凉,我太卜寺以左为尊,而你我都是七岁即成筮生,钻研巫道,论资历,你不比我浅,是不服气我在你之上吧?
好,今日当着大宗伯的面,我向某情愿交出左宗伯之位,你薛大人愿意做便做,向某让贤!”
黎大隐淡淡地道:“好啦,你们俩,斗了一辈子,还不够?也都是五十多岁的人了,该知天命了!”
向君听了,悻悻住口。薛凉则是若无其事地抿口茶,嘴皮子一翻,吐出片茶叶来。
黎大隐沉思了片刻,道:“五百年来,与外界沟通,一向由六曲楼负责。可如今,六曲已有野心,且与三公院沆瀣一气,不堪大用了。我们太卜寺,还是派个杰出的弟子,前往忆祖山禁宫祖地,看一看那个杨瀚吧,如果他真是天圣后裔,我等再商量如何迎回便是。”
薛凉拱手道:“大宗伯英明,这杨瀚年轻,派个年轻人去,更方便接近他。男巫白藏,是我的弟子,常为我太卜寺行走各地公干,为人机敏,且对我太卜寺忠心耿耿,可以派他前去。”
向君一听,马上道:“我太卜寺与外界,已五百年不曾来往,只派一人出去,恐要出些纰漏,还是多个人彼此照应着为好。我的一弟子,今已升至女巫,名叫玄月,常往各地传教,甚受百姓爱戴,擅长与人交道,可以一同前往。”
黎大稳淡淡一笑,知道这两人互不放心,不肯把如此重要的事情,完全交托在对方手中。
不过,他是笃信玄学的,如果那杨瀚真的是天圣后裔,天命所归之人,气运之盛,无人能敌,不要说是多几个人去考察,就算向君真有歹意,遣了亲信弟子去暗害于他,又有何惧?
如果那杨瀚能为人所害,说明他就不是天命所归之人,否则,凭着他的无敌气运,一定能化险为夷。
因此,黎大隐不以为甚,已经有了老年斑的脸上,微微露出一丝笑意,道:“白藏和玄月这两个孩子,老夫也见过的,确是机敏。好,就派他二人,出山往忆祖山去吧。”
黎大隐说到这里,目光望向悠远处,隐隐有些神往与激动:“哎!忆祖山啊,经我太卜寺五百年宣扬,在我秦人百姓心中,那里已经是高不可及的人间圣地了,也不知老夫有生之年,是否有幸能够谒见于它!”
……
司马杰赶到锦绣城的时候,杨三寿大大地松了口气。
这一路上,再没有人比他更紧张了,幸亏及时赶到京城了,如果再晚两天,恐怕他就要弹压不住,造成军士哗变了。
一旦军士爆乱,杀了司马杰,南孟与瀚王的一战就不可避免了,这个责任,他承担不起啊。
一路上对南孟将士非打即骂,想停就停,想走就走,想去民居看个新鲜便去民居,想在野外赏个风景便赏个风景,时不时还要驱使那些士兵上山去为他猎杀野味,结果士兵失足,摔得遍体鳞伤,反被他嘲笑无能……
哎!诸般苦楚,真是数不尽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