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五里亭,廷尉曹敏、大鸿胪栾振杰、大司农高英杰、右扶风宋焱、京兆尹龙敢情等,亲自前来迎接。
司马杰已经重新换乘到了那驾曾经属于孟帝孟展的御辇,大喇喇地连车都没下。
杨三寿硬着头皮上车禀报,把这些官员的官阶报了一遍,意思是告诉他,来迎你的可都是位极人臣的大臣啦,不敢如此托大。
不料司马杰听了却破口大骂:“呸!你个没卵子的怂货,什么狗屁的大鸿胪大司农,就是你们的狗皇帝,也是伪皇帝,吾乃三山之王瀚王遣派的天使,出去见他们作甚?叫他们头前带路吧!”
杨三寿顶着一脸唾沫讪讪地跑了出来,清咳一声道:“诸位大人,瀚王使者说他偶感了风寒,身体有恙,不便出来与诸位大人相见,诸位大人远迎至此,瀚王使者诚惶诚恐,改日再设宴以谢。”
曹敏、栾振杰等人假装没看到他脸上的唾沫,假装没听见司马杰在车厢中的咆哮,便灰溜溜地上了路。
到了城中,先往馆驿中住下,这时彭太师才出面相见。司马杰这厮倒真是个会看人下菜碟儿的,杨三寿本还担心他对彭太师也太过倨傲,却不想司马杰一听来人,便满面春风地迎了出来,仓促之间,一只鞋子都趿反了。
这真是……
杨三寿叹为观止,心中只想:我觉得我就算是够不要脸了,想不到人外有人,天外有人呐!
谈判是由彭太师全权主导的,但军方一脉,怎么可能不予关注?
两派斗了这许多年,各种细作的运用从未停止,其结果就是双方派系都成了筛子,除了只有核心人员才知道的最高机密,几乎没有什么事儿是对方打听不到的。
于是,谈判的进展,便不断地送到了足不出户的太尉荼单的案前。
南孟降国格,废帝号,称王。这一条,本在荼单的预料之中,不称帝便不称帝,主权仍然完整就好。
可是,司马杰还提出两国关系定位为“父子之国”,并且,每任孟王,要由瀚王下旨册立,以示尊奉瀚王为宗主国,君权瀚授。
看了这一条,荼单就要疯了。
陛下已经四十五岁了,那个瀚王才二十九岁,难不成还要叫他一声“爹?”
陛下要是管瀚王叫爹,我这个老丈人,岂不是得跟瀚王论兄弟了?
更可恶的是,彭太师居然在奋力争取――孟展管杨瀚叫叔叔行不行?
“该杀!该杀!彭峰卖国啊!”
荼单气得颌下一部胡须都翘了起来。
再往下看,也是忍无可忍。
什么瀚王久闻孟国盛产美女,孟展这个儿王每三年要向父王孝敬南孟美人儿百人。南孟每年要向瀚王进贡银三十万两,南孟每年要向瀚王进贡稻米十万石……
诸如此类,还没看完,荼单一双老眼已经气花了。
南孟是富,但那是因为南孟国小、人寡啊,如果如此源源不断地向杨瀚输送供奉,那南孟与瀚王麾下一州,还有什么区别?
近来心情郁郁,在家养家的荼单腾地一下就从榻上跳了下来,穿着小衣,系着抹额,急声大呼:“来人啊,速速给老夫更衣!”
荼单最宠爱的侍妾正在榻边侍候着,惊骇道:“老爷病体未愈,这是要去哪里?”
荼单怒不可遏地道:“老夫要进宫面君,痛陈利害,挽狂澜于既倒,救我孟氏江山!”
第397章 神助攻
第397章 神助攻
锦绣城里锦绣宫。
彭峰正在苦口婆心劝说孟展:“陛下,想当初,越王勾践被吴国压迫,那是如何的忍辱负重?终成一代霸主!那夫差曾如何地驱使勾践?最终却丧命其手。如今敌强我弱,暂且卑伏敛翼,又有何妨?只要陛下卧薪尝胆,积蓄力量,终有一日,我们要将杨瀚踏在脚下,陛下今日所受之辱,也要他十倍偿还!”
孟展犹有不甘:“朕年长他那么多,却要叫他一声叔父?是可忍孰不可忍!朕有忘川、剑南,此乃天赐险隘,瀚军虽猛,攻得过来?”
彭峰冷笑一声,道:“天堑,国之重器,如今却操持于宵小之手,为人所恃了。”
孟展凛然道:“太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彭峰道:“守忘川的是谁?守剑南的是谁?已经多日不曾上朝的是谁?大牢里关的又是谁?陛下呀,莫要犯了糊涂。”
孟展想了一想,暗吃一惊:“你说他们……他们要做什么?”
彭峰道:“这第一步,当然是要陛下放了文韬和张狂。接下来就是武人执掌朝政,先剪除臣等陛下羽翼,便将陛下视为傀儡。最终……呵呵,陛下,武人一旦掌权,陛下归路在哪?陛下一向睿智,难道还想不到么?”
孟展又惊又怒,冷笑道:“他们敢?他们有何所恃 ,敢如此图谋于朕?”
彭太师悠然道:“所恃者,便是瀚军!陛下且等着,若不出臣所料,一向装病在家的荼太尉,很快就会来见驾,而且会一力主战!
陛下啊,只要我朝决定对杨瀚开战,那么,对于守御第一道防线的林仁全,我们要不要封赏安抚呢?对于守御第二道防线的文傲,我们要不要赦免他的儿子和部属,多加安慰呢?荼太尉在朝,已然位极人臣,又该如何封赏呢?”
彭太师走到御案前,用手指轻点着,一字一句地道:“养敌自重啊!”
孟展惊怒犹疑地道:“他们……安敢如此欺朕?”
老话说,最了解你的人,是你的敌人。
彭太师和荼太尉斗了大半辈子了,对他的脾气秉性、性情为人,实是再了解不过。这一遭预判,准确之极。
他这厢正与孟展说着,已有内侍入殿禀报:“陛下,太尉荼单求见。”
孟展吃了一惊,彭太师微微一笑,道:“老臣冒昧,斗胆请陛下开恩,允许老臣暂避于屏风之后。一会儿,荼太尉来了,看他如何说辞,陛下自然有所判断!”
孟展挥了挥手,彭太师便往屏风后闪去。
片刻功夫,荼太师龙行虎步,煞气腾腾地上殿,哪有半点久病不愈的模样。
“陛下!瀚军远来,先战南秦,再征大泽,强弩之末,于我忘川河畔,停滞四个多月,今已军疲将乏,粮草不济,前番火攻,不过是虚张声势,瀚军只一战,胜负未分,损伤几无,却急于遣使谈判,为何?其虚实已然洞明了!如今为何丧权辱国,接受北人一系列的屈辱条件!”
荼单这火爆脾气,一上金殿,立即就是声若雷霆的一番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