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我哄你。
    这话落入简瑶耳中,只令她心弦倏一颤。
    一丝惊喜和甜意，毫无预兆闯入心头。但几乎是立刻就被理智否定,取而代之，是淡淡无奈和酸涩。
    她转头看着他：“哄我,是为了让我做你助手？”
    “嗯。”薄靳言一只手轻敲着桌子，侧眸看着她。
    简瑶嘴角扯出个笑容。果然啊……
    “不完全是这个原因。”他忽然又说。
    简瑶微怔。
    他盯着她。干净白衬衣,衬得他肤色越发俊白，眉目清冽锐利。
    “我认为我们应该和好。”
    简瑶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一旁傅子遇早就挂了电话,颇有兴味旁观着。听到这里，他不由得笑了,插嘴道：“这鱼剔得不错。”
    简瑶筷子就空盘子里戳啊戳，不出声。
    傅子遇瞥一眼薄靳言，笑容欢：“吃啊。是他自己心甘情愿这么做,又不是有人逼他。你吃了，不代表就跟他和好了，不代表要做他助手。对吧？”
    这下简瑶被他逗得一笑：“嗯。”薄靳言则冷下脸看着他：“你似乎忘记了自己立场。”
    傅子遇：“没忘啊！我一切唯简瑶马首是从！”
    他俩斗嘴间，简瑶夹起一筷子鱼肉，轻轻放进嘴里。
    很嫩。
    他刚才低头忙碌了半天，似乎连手指都麻了。
    这个男人啊……
    ——
    吃完饭，三人站饭店停车场树荫下，傅子遇问：“接下来干什么？”
    简瑶：“我要去超市买东西，就不跟你们一起了。”
    薄靳言站她身侧，扫她一眼，没吭声。
    傅子遇却笑了：“行，那我们也去超市。不是说了吗？我们要哄你。今天你就是女王，女王去哪里，我们就跟到哪里。是不是，靳言？”
    简瑶闻言失笑：“什么呀！”结果就听到身旁薄靳言淡淡附和：“嗯，我们要跟着。”
    ——
    简瑶到超市，就是补充些日常用品。不过以前从未像今天，如此拉风和醒目。
    她推个购物车走中间，他俩一左一右，不紧不慢簇拥着。超市导购员们看着这俩高大翩然又俊逸家伙，纷纷侧目。
    傅子遇今天明显兴致很高，热衷于“女王骑士”角色扮演。不时问：“女王，走哪边？”“女王，这包盐要不要？不要我放回去了。”
    简瑶内心那点小忧郁，被他折腾得荡然无存，忍俊不禁：“别这么叫我。”
    薄靳言则一直安安静静走她身边。简瑶能感觉到，他那锐亮目光，时不时她脸上流连。这令她加不想看他。于是两人一路都没说话。
    到了糖果区，简瑶驻足挑选一些零嘴。旁边有年轻靓丽促销员，见状走过来，朝他们推销品饼干。
    薄靳言自然是不会搭理，简瑶也笑笑摆手说不用。傅子遇从不忍心拒绝美女，拿起试了一块，又和人家聊了两句，就跟美女身后，去那边货架买饼干了。
    只剩下他们俩。
    简瑶佯装专心货架上挑选零食，不去看他。
    过了一会儿，忽然发觉身边空了，回头一看，只有购物车身后，他不知所踪。
    她下意识四处张望，却不见他。
    心头竟稍稍有点失落，盯着货架，不知不觉就走了神。
    忽然某个瞬间，耳边响起熟悉而低沉嗓音，淡淡，似乎又带着一丝调侃：“女王，木糖醇。”
    简瑶微滞。
    一回头，就见薄靳言站自己身边，手里拿着一盒木糖醇，黑眸中有极浅笑意。
    木糖醇是她今天购物清单上东西，没想到他居然是主动去为她拿了。
    简瑶语气很轻松自然：“你怎么也跟他瞎叫？”
    薄靳言把那木糖醇往购物车里一丢，淡然答：“没关系，反正我心甘情愿，也不求回报。”
    简瑶被他这么堵了一下，忍不住也有点想笑。低头一看，摇头：“我不要苹果味，我要橘子味。”
    薄靳言瞥她一眼，伸手又拿出来：“遵命，女王。”
    简瑶看他迈着长腿，走到另一侧，微微弯下腰，专注盯着货架寻找。柔亮灯光下，穿着简单白衬衣黑西裤他，高挑俊朗如雕塑，眉目清隽似水。
    这就是，她喜欢他啊。
    转眼他已经选好，信步走回她跟前。
    简瑶伸手去接：“谢谢。”
    他眸光一转，抬手递给她。
    简瑶手握住了盒子，却拿不过来——他不松手。
    她不由得抬眸看着他，而他忽然上前一步，与她隔得极近，目光灼亮逼人。
    “和好了？”低沉悦耳嗓音，带着一丝笑意。
    简瑶脸陡然就热了起来，低下头，不出声。再一用力，他还是不松手。盒子本来就小，他指尖轻触着她手背，微凉，微痒。可他自然是坦荡未觉，依旧盯着她，握着那盒子不放。
    简瑶心中无声喟叹，罢了罢了……抬起头，微笑：“嗯。怕你了，和好了和好了。我不躲你了，明天早上想吃什么？”
    话音刚落，他眸中升起明亮笑意，修长眉目仿佛也瞬间舒展开：“听你，女王。”
    简瑶也朝他微微一笑：“走吧。”
    “嗯。”
    她转身推着车，走前头，而他跟身后，脚步沉稳而均匀。
    刚走几步，简瑶感觉到头上一阵柔软触感——是他突然伸手，胡乱揉了揉她头发。
    简瑶微怔。
    是啊，和好了。可是薄靳言，如果你不喜欢我，我自问没办法，再以好朋友身份，呆你身边。
    ——
    回到家已经天黑了。因为已经“和好”，简瑶回家洗了个澡，就提着今天买一些零嘴和水果，下楼去找他们。
    薄靳言正关主卧里洗澡，只有傅子遇坐客厅外白色门廊下，笑容粲然朝她招手：“过来。”
    夜色清朗，月光清透。两人各据一方躺椅，望着门前花草，幽静而惬意。
    傅子遇给自己倒了杯红酒，又递了个杯子给简瑶：“来点？”
    简瑶摇头，她可没有这么小资习惯。干脆走到厨房，拿了袋牛奶过来：“我喝这个。”
    傅子遇失笑：“太乖了。”
    两人各自静静喝了一会儿，傅子遇突然开口：“你喜欢靳言吧？”
    简瑶一口牛奶就呛喉咙里，脸一下子红了，连声咳嗽不止。
    傅子遇笑容顿时抑都抑不住，一边轻拍她背，一边很轻描淡写说：“别急啊，我是站你这边——我很看好你们！”
    简瑶好容易恢复正常，立刻说：“你说什么呢！”
    傅子遇：“别装了。”
    简瑶就没再吭声。她是个率直人，虽然喜欢薄靳言这个事实，令她微微羞窘，但既然被朋友看破，也不会再否认。
    又静了一会儿，简瑶说：“你别告诉他。”
    “我当然不会。”傅子遇说，“这种事要男人主动。”又摸了摸下巴：“不过要靳言主动，确有难度。”
    “没必要，他不喜欢我。”简瑶轻声说。
    傅子遇一怔：“不可能吧？”
    简瑶犹豫片刻，还是把那天薄靳言“找男朋友论”，跟傅子遇说了。这事儿她心里暗伤了好几天，有个人说出来，感觉好多了。
    谁知傅子遇没有半点意外或者同情，反而一脸“果然如此”表情，望着她笑：“就因为这样，你认定他心里没有你？”
    简瑶静了一瞬，反问：“如果你喜欢一个女人，会让她去找男朋友吗？”
    “我当然不会。但是简瑶，关键他是薄靳言啊！”傅子遇神色颇有点恨铁不成钢，“他虽然智商是有点高，但是恋爱情商为好不好？他完全没跟女孩子相处过，可偏偏又极端自大自恋。”
    简瑶被他说得微笑：“我赞同。”
    傅子遇也笑：“所以，他说你以后会有男朋友算什么？就算你现告诉他，明天你要结婚，他也只会傲慢说恭喜，还会潇洒开一张支票，给你做礼金。但等你改天挽着另一个男人手，出现他面前，他或许才会发觉——噢，不对，怎么简瑶不是我了！”
    简瑶很想笑，可心头又有些苦涩和犹豫不定。真吗？他能恋爱白痴到这种地步？
    好像……真能。
    傅子遇看着她神色，语气也变得平和而笃定：“简瑶，我从来没看他这么乎一个女孩子。”
    简瑶不出声。
    “只是，他这个人就是这样——他有多优秀、多引人注目，就有多迟钝、多自以为是，对了，还极度孤僻不合群。所以，不管是做他朋友，还是情人，都是老妈子命。”傅子遇抬头望着星空，唇角微勾，“简瑶，他不懂感情，我们就多走一步。想当初，我可是多走了很多步，才成为他唯一朋友。那么现，作为他唯一挚友，我也希望你再给他一点时间和机会，我不希望他失去你。”
    ——
    夜色如此美好，轻柔夏风拂过人脸颊，仿佛也安抚了心中那点焦躁、失落和蠢蠢欲动。
    简瑶抬头，迎上傅子遇温柔目光，刚想说话，眼角余光却瞥见薄靳言从主卧门口走了出来。
    她立刻闭嘴了。傅子遇循着她目光望去，浅浅一笑，举起红酒，跟她手里牛奶杯，轻轻一碰：“联盟达成？”
    薄靳言已经走到他们身后：“什么联盟？”
    他刚洗完澡，换上睡觉穿白色棉T恤和短裤，显得肤色白皙、体格清瘦、四肢修长。然后他目光又停简瑶脸上：“脸怎么这么红？”
    傅子遇淡笑不语。
    简瑶站起来：“时间不早了，我回家，再见。”
    ——
    次日早晨。
    薄靳言起床时候，略有点暴躁。因为昨天简瑶虽说跟他和好，但晚上一句话没说就走了。
    身为薄靳言，他还是第一次面临被别人挑选境地。以前可是工作单位、助手、职位，全都随他挑。
    也许今天继续哄她一天？看看效果？
    站镜前刷了一会儿牙，忽然听到玄关传来一声轻响。
    他长眉轻挑，放下牙刷，噢……早餐时间到了。
    走到客厅，果然看到简瑶坐沙发里，茶几上还放着……他眉头舒展——清香四溢鱼皮虾饺。
    而她穿着身藕色绸裙，看起来非常清爽。抬头朝他浅浅一笑。
    嗯，很顺眼。
    果然每天早上还是这样，比较舒心畅意。
    就这时，她开口了：“今天工作是什么？”
    薄靳言眸色微敛，唇畔慢慢浮现笑意：“暂时没有工作。”顿了顿，“那么……我去换身衣服，然后吃早饭。”许是心情极好，他语气竟难得显得柔和。
    “好。”简瑶神色自若低下头，避开他清亮目光。只是唇角微扬，脸颊也有点发烫。
    薄靳言啊薄靳言，我已经多走了一步。如果你也愿意走向我，我会站这里等你。如果你不过来，下一次，我可就不会回头了。
    ——
    薄靳言轻轻吹着口哨，站穿衣镜前，换上衬衣西裤，然后给傅子遇打电话。
    傅子遇笑声清朗祝贺他：“我让人准备合同。照惯例，签三年？”
    薄靳言顿了顿，淡淡道：“改成十年。”
    傅子遇一愣，电话那头摇头失笑。后又提了句：“你姐估计很郁闷，抢人没抢过你。”
    这话提醒了薄靳言，他长眉清扬，给尹姿淇发了短信：“很遗憾，简瑶是我了。”落款是“真正薄靳言。”
    尹姿淇没回复。
    再次拉开卧室门，远远就见简瑶拿了本书沙发上看。封面标题是《行为证据分析概要》。
    他淡淡一笑，刚要走过去，手机却响了。
    他眼睛还盯着简瑶，语气淡然接起：“你好。”
    “薄教授。我是黄熙。”正是负责抓捕“他”警官，上次山庄也是他负责王婉薇案侦破。
    “说。”薄靳言语气冷下来。
    “我们找到‘他’了。”黄熙语气凝重，“‘他’尸体。”